警官又問:“那你為什麽不打開它?”“我說了,易天凡沒有明確告知我,這裏麵是什麽,所以我不敢隨便打開。”關初回答。警官便追問:“你不覺得你的說法很矛盾嗎?你懷疑易天凡給你的u盤有問題,但你又相信易天凡說的這裏麵有重要數據?你一邊不敢打開u盤一邊把它鎖在保險箱?”“是的,確實是這樣。”關初眼眉也沒皺一下,平靜地解釋,“像我們這樣的公司,數據安全是很重要的,外來的u盤是不能隨便插到我們的工作電腦上的。所以,我原本打算請技術人員來檢查一下這個u盤,但這幾天工作忙,就耽擱了。u盤就一直存放在保險櫃裏,直到今天被集團內部的安全員上門調查。我對於密鑰被盜一事確實是毫不知情。”警官也沒繼續追問下去,隻能先去聯係易天凡,問情況是否屬實。易天凡實在沒想到,關初拿到u盤這麽久,竟然沒激活密鑰。看來,關初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氣。難道關初都不會好奇的嗎?難道關初都不想印證易天凡說過的話嗎?不,不是的。易天凡想通了:關初不是不想知道的。關初根本不需要打開u盤就能知道答案。關初隻需要把u盤放著,等著,如果關家主來找他麻煩,那答案就很明顯了。他根本不需要鋌而走險打開涉及軍事機密的u盤。再說,關初說的未必是假的,他根本不能確定易天凡給他的是密鑰。如果u盤裏放的是病毒,或者是別的什麽危險物呢?關初不打算冒這個險。易天凡想:關初倒是一個有才的,關家主不但不栽培他,還把他搞成自己的敵人,還真是一著昏招啊。易天凡在自顧自地思考著,他的秘書便忍不住開口說:“警方那邊要怎麽說呢?我們要承認這個u盤是您給出去的嗎?”“當然不。”易天凡說,“就說沒有這回事,看關初怎麽脫身。”易天凡矢口否認,說自己沒有拿過u盤。即使警方提出,u盤上有他的指紋,易天凡也隻說不清楚,不知道,不記得。因為易天凡過於位高權重,警方這邊又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自然不能為難易天凡。他們不能為難易天凡,便隻能去為難關初了。眼瞅著關家的人也不替關初出頭,警方便更決定將關初當成突破口,拿著關初不放,隻把他拘著。大約拘到了晚上,關初就被釋放了倒不是警方主動放了他,而是太子妃親自來撈人了。太子妃一邊叫關初上自己的車,一邊問他:“吃飯了嗎?餓不餓?”“還好。”關初回答,“謝謝易博士。”太子妃笑道:“你們關家明知你被拘了,怎麽也不派個人來保釋?也是有趣。”關初隻答道:“有趣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易家家主不肯替我作證,而易家太子妃卻來保釋我。”這話聽著有點兒不恭敬了。太子妃卻不以為忤,隻說:“易家是易家,我是我。我和易家的關係比你和關家的好不了多少。”關初聞言微怔,隻想這各方勢力實在比他想象中更複雜。易博士卻道:“你呢?有沒有想像我一樣,脫離家族,立一番自己的事業?”關初被家族打壓,心裏應該是有氣的。這個時候,正是低穀,有人來拉他一把,給他一個機會,他自當是驚喜無限的。可從關初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喜色。他仍拉著一張像是在分析數據的認真臉,沉吟半晌,才把分析接過說出來:“我能立的事業也是有限,但易博士的意思,是要我為您辦事嗎?”易博士看著關初的反應,覺得意外又有趣,便說:“是的,你願意嗎?”“自然是願意的,況且我大約也沒有別的選擇。”關初回答,又問,“我有什麽能夠幫到您的地方嗎?”語氣跟服務員一樣。易博士道:“你知道什麽叫‘投名狀’嗎?”關初點頭:“投名狀,通常意思是以非法行為做保證加入非法團體。我覺得這個詞語,用在易博士與我這樣的體麵人身上不太合適。”“挺合適的,因為我就是要你去做一件非法的事情。”易博士翹著腿,一手托在腮邊,似笑非笑地說。關初的表情微微變化,眉頭微聳,嘴角下繃,說:“非法的事情我不做。”易博士訝異地說:“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守法的公民。”“沒想到您不是。”關初倒是不客氣地回了一句。易博士似乎在思考什麽,手指下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半晌,才又開口:“你知道,關家主一旦出手,你就會一無所有,甚至連性命都不保。我是唯一可以保護你,並且給你反擊機會的人。”“也許是。”關初毫無動搖地說,“但是我不能為此違背我的原則。”易博士笑了:“難道你的原則就是不犯法嗎?”關初搖頭。易博士又問:“那你的原則是什麽?”關初道:“起碼不去做喪良心的事。”易博士愣了愣,說:“我又沒讓你去做這些喪良心的事。”“今天肯定不會。”關初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著易博士,“但有一天,一定會。”關初甚至能知道,易博士今天問他要的“投名狀”,一定是一件非常容易辦到的事情,無傷大雅,比如隻是從公司拿一份不太重要的加密文件,或者從關家取一件什麽東西。但關初但開始做了第一件,第二件一定會向上加碼,直到易博士要求關初殺人越貨,關初都已經不能拒絕了。易博士噙住一絲似有非有的笑容,看關初半晌,才說:“好,我從不做強迫他人的事。你既然不願意,便下車吧。”關初下了車,回家洗了個澡,便接到了關有雲的電話。關有雲似乎還未知道關初被拉進警局待了一天,開口隻是簡單寒暄:“嘿,老弟,今天過得怎麽樣啊?”關初原本還想著先找關有雲說說話,沒想到關有雲先聯係自己了。關初便也沒多說什麽,隻道:“今天有些晦氣,被拉去警局問話了。”關有雲忙問道:“問什麽話了?”“公司裏丟失了一件東西,在我保險櫃裏發現,便叫我去問話了。”關初答道。關有雲實在驚訝:”是什麽東西能跑到你的保險櫃裏去?”“這個事情比較複雜, 在電話裏說不清楚,下回見麵我和你細說吧。”關初緩緩說道。關有雲便歎了口氣,說:“我今天去演習了,一直沒關注外麵的事情……”說著,關有雲又忽然提了一句:“如果我爸最近來找你的話,準沒好事。你小心點啊。”“嗯?”關初頓了頓,問,“我哪裏得罪他老人家了?”“,”關有雲大歎一聲,才說,“我的建議是,如果他約你去他那兒,你別一個人去,帶幾個人。”關初不冷不熱答:“這話好笑,難道我能帶上五百刀斧手造訪貴府?”關有雲哈哈笑了,說:“借助科技的力量,現在的打手可比古代刀斧手強多了。你可以帶上一個能打的陪你呀。”“好的,我知道了。”關初道。關有雲又搖搖頭,說:“不過,老頭子大概也不許你帶什麽職業保鏢上門的。你還得找個身份說得過去的人……唉,這恐怕難啊。”“嗯,要說有身份的……”關初答,“我帶易閑君去就行了。”“你帶誰?”關有雲咳了咳,以為自己聽覺出現了障礙。“易閑君。”關初重複一遍,又道,“想必老人家不會反對易家公子上門拜訪。”關有雲確認自己聽覺無問題,便懷疑是對方聽覺出現了障礙:“你是不是聽錯了?我剛剛叫你要帶個‘能打’的,不是‘能嗲’的。”不過,無論關有雲怎麽反對,關初還是把那位弱柳扶風的易家小公子帶去單刀赴會了。第33章 新年大吉關初和易閑君來到的時候, 關家主一手拿著一個雙龍戲珠景泰藍柄的放大鏡在觀看一個六方景泰藍花瓶。他看得很是聚精會神的樣子,專注得似乎連外客到了,都沒有反應過來,仍沉浸在高雅藝術的世界這一看就是在裝`逼,實際上是擺架子呢。要來的是太子或者是國君,別說是在觀賞景泰藍花瓶了,就算他是在使用青花瓷馬桶,都能立即反應過來,舉著手紙恭迎貴客。這種情況,關初也遇到不是第一次了。自從關初分化失敗、而關家主又當家了之後,每次關初上門來見,關家主不是在賞玩古董、就是在練習書法,關初隻得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靜候關家主忽然回過神來、發現客人已經來了,等關家主滿臉慈愛地說:“你這孩子,怎麽來了都不說一聲?快坐下,剛剛可沒有站很久吧?”這回,易家人上門,關家主也照樣擺譜,可見易家和關家關係確實走到一個僵局。不然,易天凡也不會出手了。關初照例老老實實站在一邊,規規矩矩。然而,“老老實實”和“規規矩矩”兩個詞語實在無法應用到易閑君身上。易閑君直接開口,大聲對關初說:“我看關大人在看東西看得入神呢,我們不要打擾他,就自己招呼自己吧!”易閑君聲音之大,使關家主不得不帶著驚訝的表情抬起頭,望著兩位客人,方放下放大鏡,笑著說:“你們來了啊!快坐、快坐!”一邊又招呼家傭來倒茶。易閑君十分安心地和關初一同坐下。隻見他抿了一口茶,便嫌棄得皺起眉:“這烏龍好苦,我喝不慣。”關家主心想:毛病真多。這麽名貴的茶喝不慣,喝尿你就慣了。關家主和藹地讓人給易閑君換上一款名貴的新茶。易閑君喝了兩口。關家主問:“還可以麽?”“說實話,不太行。”易閑君搖搖頭,卻道,“不過我忍忍吧,免得顯得我很挑剔和沒禮貌。”“……”關家主頓了頓,又笑著說,“我剛顧著看新買的古玩了,都沒注意到你們進屋了,真是對不住啊。”“哪裏哪裏!”易閑君笑著說,“老人家眼花耳聾也是有的,您也到歲數了不是嗎?我們一定多擔待。”關家主噎了一下,但臉上仍保持微笑,又道:“多年不見了,閑君還是這麽活潑可愛,一點兒沒有受分化失敗的事情影響啊。”大約關家主以為分化失敗是他的痛處。從前,關初稍有不遜,關家主便會故意說起他分化失敗的事情,表麵上是安慰他,實際上是彈壓。卻不想,易閑君不是關初,他聽了家主提及分化失敗四個字,便把眼一瞪,說:“什麽叫‘失敗’?難道分化為alpha算失敗嗎?您也是alpha,您也覺得自己失敗啊?”關家主沒想到易閑君好好一個美人居然是一個血壓飆升器,隨時隨地為你帶來高血壓的體驗。關家主咳了咳,又對關初說:“你倒是交了一個好朋友。”關初說:“叔叔說得很對。”這句話,關初平日常說,今天卻說得讓關家主聽著刺耳。關家主又道:“你們這是在交朋友?我怎麽聽外頭人說,你們是處對象?”“是誰說的?”易閑君笑問,“倒是個明白人。”關家主訝異:“你們真的是在處對象?”“這是沒有的事。”關初搶在易閑君之前說。易閑君那張嘴卻仍不肯消停:“是我在追求關初,還望叔叔能夠支持我。”關家主暗惱:這“叔叔”就喊上了,真是一個不知羞恥的o……啊,不對,這是a啊。關家主笑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可不摻和。”易閑君也笑了,正要開口,關初卻攔住他,道:“你話也太多了些。”易閑君卻不依,隻說:“是你話太少了。我看叔叔也不是一個多言的。你倆悶葫蘆似的杵著,有什麽趣味?自然需要我這樣的人多說幾句,活躍活躍氣氛,也好讓你們跟我學習學習說話的藝術。”“好、好、好,”關家主笑著說,“易家真教出了一個好兒子。”易閑君也真覺得自己受到了表揚一樣,驕傲地抬了抬頭,那條長馬尾要是有生命的話,怕都要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