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對於他這種甜食星人來說,由苦入甜易,由甜入苦難,在吃到口味合適肥而不膩的紅燒肉以後,他已經完全不能接受自己餐盒裏的菜了。 就在沈皓熙糾結的時候,他發現對麵的傅雋臻在說了那句話以後,他的紅燒肉就沒再動過,眼下傅雋臻的飯快吃完了,那幾塊肉還躺在那。 看來就算自己不吃,臻哥也是吃不完那肉了,放著確實浪費,沈皓熙給自己找借口,心裏的糾結頓時一掃而空。 傅雋臻見到沈皓熙收到了自己的暗示,開始接著吃肉,眼底浮現一抹不明顯的笑意。 周圍的吃瓜群眾將兩人的互動看的一清二楚,下巴都要驚掉了。 傳說中高冷不近人情的傅影帝,疑似人設崩塌。 吃驚歸吃驚,他們仍不敢看的太久太明顯,免得被傅雋臻察覺到,一個眼神看過來,那得多尷尬。 畢竟他們現在連和傅雋臻眼神對視,都還能感覺到一些壓迫感。 那個新人能淡定自若地和傅影帝相處,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挺厲害的了。 在那幾塊紅燒肉和自己餐盒裏位數不多的青菜的幫助下,沈皓熙吃掉了自己餐盒裏大半的飯,就在他想把傅雋臻餐盒裏最後一塊紅燒肉夾走的時候,傅雋臻挪走了餐盒,讓沈皓熙的筷子撲了個空。 沈皓熙不解地抬頭,疑惑地看向傅雋臻。 傅雋臻看著沈皓熙眼裏的迷茫,解釋說:“這塊肉剛剛我筷子碰到了。” 我不介意你的口水,當然這話沈皓熙沒敢說出口,隻在心裏不要臉的補充,表麵上還是矜持地收回筷子,衝著傅雋臻展顏一笑:“剛剛……謝謝臻哥了。” 傅雋臻看著對麵青年臉上燦然的笑容,稍微有些愣神,沈皓熙這個笑容比之前那公式化的淡笑好看多了,也真實多了。 之前那種客套而疏離的微笑,實在是浪費了這張臉。 這些想法在傅雋臻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迅速回神:“不客氣。”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聽不出來絲毫的波瀾。 在稍微休息後,因為那幾位老戲骨和年紀高一些的演員都是有練過打戲的,所以隻有年輕演員被武指帶到了……室外。 相比於休息室內的涼爽,外麵可就熱多了。七月份的太陽依舊毒辣,盡管有樹蔭遮蔽,依舊能感受到那灼熱之氣撲麵而來,給人以一種窒息一般的悶熱感,偶爾起風,帶起的同樣是熱浪,吹到身上也是溫熱的,。 沈皓熙從出門開始就深感不妙,因為燥熱的緣故他額頭和後背都開始沁出了汗水,短時間在這種環境待著沒什麽大問題,但是等會武打動作的訓練,少不得出汗,偏偏他早上出門時隻帶了一小瓶水了,根本不夠他撐過這個下午。 其他演員也沒有帶水,但是人家都有帶生活助理,這些生活瑣事一般也都是交由助理去辦的,思及此,沈皓熙突然有些後悔拒絕舅舅給自己安排助理的行為了。本以為隻是做一些準備工作,自己一個人完全沒問題,結果這種太過於想當然的想法把自己給坑到了。 “這天這麽熱,我們難道就在這裏培訓嗎?”身後傳來一道低低的抱怨聲,“這也太遭罪了吧。” 沈皓熙聞言轉身,發現說話的人是袁應雨,此時的她滿臉的嫌棄,正不耐煩地用手掌給自己的臉前扇了扇。 袁應雨雖然壓低了聲音,周圍的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並沒有人接她的話,雖然天氣炎熱,但是在場的其他演員都知道,演戲這事,本來就是什麽條件都要上的,最典型的就是冬戲夏拍和夏戲冬拍,畢竟劇組不可能真按著時間來進行拍攝,那樣子拍攝期拖得太久,浪費成本。 相比於其他職業,演員這一行雖然苦點,但是也算是回報率最高的職業了,如果這苦頭都吃不了,那不如趁早轉行。 “任東海的武俠劇,對演員的要求是很高的,這還隻是個開始,你要是這點苦都受不了,不如解約退組算了,我們這可不伺候那些嬌氣的演員!”武指滿臉的嚴肅,眼神淩厲地盯著袁應雨,粗著嗓子道。 袁應雨本來還想借著這次抱怨,其他人隨便一起吐槽一下,借著埋怨稍微拉近一些關係,結果人家沒領情,自己反而被武指毫不客氣地當眾懟了一通,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袁應雨的經紀人董明淑在不遠處和任東海交談著,想讓任東海多通融一下袁應雨,如果她表現得差不多就過了對於自己家藝人的表演水平如何,她再了解不過了。 袁應雨的演技,和劇組定下來的其他演員還是差了一個檔次的。 另一邊的袁應雨鬧出來的動靜自然逃不開她的耳朵,雖然沒聽到自己的藝人說了什麽,但是從武指的話中她還是大概能猜到一些。她麵上保持著淺淡的笑容,心裏則對自己的藝人這種弄巧成拙的操作很是不解和無語。 任東海自然也聽到了武指的話,他看著笑容裏帶著一絲尷尬的董明淑,似笑非笑:“在我這,沒有哪個演員是要特殊對待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要對電視劇的質量負責,就不能有一絲的馬虎,不然到時候劇上映,其他演員的表演讓人入戲,你家演員的表演脫節了,整部劇就會出現割裂感,我可不想因為一個人,壞了一部劇。” 說的好像袁應雨演的好,你這部劇就不毀了一樣。董明淑心裏腹誹,她本來是衝著這部劇未來的火爆才費勁功夫把袁應雨往裏塞,沒想到林總直接不顧劇的好壞往劇組裏塞了一個素人男主,反正都能看到這部劇未來一片罵聲了,何必還要為難自家藝人。 這話她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畢竟資方那邊定角色之後就不怎麽管了,劇組就是身為總導演的任東海的一言堂,她要是現在得罪了任東海,到時候為難的還是自家的藝人。 如果是在別的劇組,她的話還是挺管用的,偏偏在《雙劍》劇組這裏,她的能力就沒那麽大了,袁應雨的角色還是她動用了各種能用上的關係,才聯係到一個能在任東海這裏說得上話的人,最後才定了戲份最重的女配角。 她現在有些後悔,因為她發現這一番操作下來,並沒有讓自己的藝人沾到任何的好處,還要浪費一段不短的時間,自己簡直就是費力不討好。 董明淑還想再說些什麽,任東海直截了當,趕在她繼續說話之前開口:“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為了還人情,我才準許她進組的,不然的話,以你和你家藝人所做過的那些齷齪的勾當,我可是萬萬不敢招惹的。” “你讓我對她不要太嚴格,是想讓她不用費太多精力在這部戲上,好讓她去別的劇組裏撈金是吧,我話就擱在這了,如果她真的敢軋戲,耽誤了劇組的拍攝進度,那麽我有權讓你的藝人和劇組解約!” 董明淑聽到任東海這麽直白的話,整個人都懵了,她在這個圈子裏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任東海這種把所有事情都挑明了擺在台麵上來講的人,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最難對付了! 董明淑額頭青筋跳動,她深吸了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任導,大家都是圈子裏混的,何必要把話說的這麽絕呢,有時候,多一個朋友,就會多一條路。” 任東海嘴角帶著冷笑:“我怎麽為人處世,用不著你來教,至於你這個朋友,我可高攀不起。” 話談到這裏就崩了,董明淑被任東海懟得說不出話,不遠處還有不少的人,估計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又不想讓人看到她狼狽的神態,內心暗自罵了任東海一頓,麵色平淡地走到另一邊。 雖然武指剛剛高聲地說著自己的要求,但是這種級別的幹擾是阻止不了其他演員對於任導和董明淑對話的八卦之心,再加上任東海絲毫沒壓低的聲音,各自都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當然,即便心裏對於任導那麽剛感到吃驚,一群戲精麵上還是保持著認真的神色,就好像任東海的話沒有進入他們的耳朵一樣。 沒人都默契地沒顯露出什麽太過明顯的情緒,但是袁應雨還是感覺出不自在來,她心裏暗罵自己經紀人不中用,臉上還要裝出毫不知情的樣子來。 傅雋臻本來就對袁應雨觀感不是太好,在聽到任東海的話後,心裏的無語更重了。任東海拍戲有自己的原則,他不會因為喜歡一個演員而對那個演員的表演縱容,也不會因為討厭一個演員而故意進行刁難。董明淑此舉,實在是不明智,這下子她是徹底得罪任東海了。 武指終於把他那猶如學生時代運動會那種激勵人心的開場白給說完了,他說了挺久,自然是口幹舌燥,於是他吩咐說:“我先去喝口水緩緩,你們先各自熟悉一下自己未來的‘武器’吧,上麵都有對應角色的名字,可別拿錯了。” 武指說完就往回走,顯然是要回去喝水,演員們依言上前,去找自己對應的“武器”。 沈皓熙落在最後麵,他本來是想著等其他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道具以後,自己就不用去翻找了。 盡管這裏的武器也不是很多,但是對於沈皓熙來說,能省事一點是一點。 “你的碧霄。”傅雋臻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同時,一柄製作精良的道具劍也出現在了沈皓熙的眼前。第9章 “謝謝臻哥。”沈皓熙從傅雋臻的手中接過了屬於自己的“碧霄”。 劇組的道具組的準備還是挺充分的,手中的道具劍有些重量,但又不是太重,正好是讓人使起來,會覺得輕靈而又方便那種程度。 大概是手中的道具劍手感太好,沈皓熙握著劍柄,手腕轉了轉,突然起了一絲興趣,他帶著“碧霄”走到一邊,輕輕地拔出劍,在凝視劍身片刻後,他手腕起勁,開始做劈砍動作。 “以前有練過?”一套基礎動作打完,沈皓熙又聽到了傅雋臻的聲音,他循聲看去,就見到傅雋臻好整以暇地抱著他的道具劍,嘴角微揚地看著自己。 沈皓熙心頭一跳,他緩緩把劍收回劍鞘,臉上依然保持著輕鬆,輕笑著承認:“嗯,以前有練過。” “有興趣和我切磋一下麽,正好提前試一下戲?” 演員們在正式拍攝前,為了拍攝更加順利,的確可以提前交流試戲,不過試打戲這種要求,還是挺少見的。 對於傅雋臻的邀請,沈皓熙自然沒理由拒絕,很幹脆地答應了。 戲中,他倆也確實有一場正式的對打戲。 那是兩人初次相遇,彼時的白月已經家破人亡,仇敵仍在,自己隻能用虛假的身份才能行走於江湖之上。 在有能力報仇之前,白月是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自己還活著的。 偏偏他在一次夜間練劍時,被路過的葉軒撞見了,還被認出了自己練的是碧霄劍法,於是,在自己被識破身份而且對方立場不明的情況下,為了以防萬一,白月就直接動手了。 傅雋臻見到沈皓熙答應了,依舊抱著自己的劍,臉上的冰霜盡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灑脫肆意的笑容:“沒想到啊沒想到,在下竟然能在此地見到本該已經失傳了的碧霄劍法和另一把碧霄劍,當真是三生有幸。” 沈皓熙一聽就明白了,那是戲中葉軒的台詞,在驚訝傅雋臻入戲速度快的同時,他迅速收起自己的微笑,臉色冰寒,雙眼淩厲地盯著傅雋臻。 傅雋臻接著念台詞:“數年前,白家被眾派圍攻時,碧霄劍譜被白承謹當眾毀掉,本該失傳了才對,沒想到當初的破罐破摔隻是個騙局,你父親為了保你,毀掉的一本假的碧霄劍譜,還給你找了個替身頂替你,讓你逃過了一劫。” “在下說的可對,白家少主,白月。” 在聽到傅雋臻說完最後一句台詞後,沈皓熙眼中流露出殺意,下一秒,他整個人衝向傅雋臻,同時手裏的碧霄出鞘。 兩人之間僅僅有幾米的距離,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沈皓熙就來到了傅雋臻的身前,手中的碧霄衝著傅雋臻刺出。 傅雋臻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微微側身,就避開了沈皓熙的那一擊。 一擊未得手,沈皓熙麵無表情,碧霄由刺出改為橫砍,斬向傅雋臻。 傅雋臻抬手,用自己手裏的道具劍,他在劇中的武器、雙劍之一的“青嵐”再次擋住了沈皓熙的攻擊。 剛剛拿到自己相應武器的眾演員聽到動靜,不約而同地朝著聲源看去。 在看到用著劍正你來我往交鋒的沈皓熙和傅雋臻,他們都忍不住有些吃驚。 不過並沒有人上前阻止,因為他們都看得出來,在那邊臉上一直帶著瀟灑笑容的人,是戲中的葉軒,而不是傅雋臻。 原本沈皓熙還想著稍微收斂一點,沒想到傅雋臻的一招一式也是極具技巧性,顯然是有練過。 礙於沒有威亞的幫助,有一些高難度的動作沒法完成以外,其餘的打戲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本來按照劇本中的劇情,他這會就要逐漸落入下風,然後被“葉軒”抓住機會製服,偏偏他起了興致,就順勢打了起來。 對麵的傅雋臻也沒出言阻止,兩個人仿佛是較勁一般,彼此的動作越來越快,連帶著手和腿一起都用上了,到最後簡直和電視劇中呈現出來的那種行雲流水的打戲一般了! 兩人的位置也隨著打鬥不停地變幻著,兩把道具劍不時相擊的清脆金屬音響個不停,在一旁圍觀的眾配角演員簡直目瞪口呆,這兩個人怎麽回事,這種酣暢淋漓的打戲,已經可以直接拍成片了吧?!還訓練個屁啊!!! 最讓他們驚訝的是,打鬥中的兩人顯然也是有些入戲了葉軒在打鬥時的輕鬆寫意和瀟灑和稍有留手、白月出手時的冷峻和毫不留情,就這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種動作連貫自然而又幹脆利落的打戲,正是武俠劇裏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唯一的違和感,就是傅雋臻沈皓熙兩個人身上,依舊穿著現代裝。不過這種違和感已經被兩人那利落而不失力道的動作給散去不少,所以他們依舊是圍觀得有些熱血沸騰。 沈皓熙對於他們的圍觀渾然不覺,他的心神都放在了傅雋臻的動作上,見到對方欺身上前,他旋身躲開,手裏的碧霄再次橫掃過去,這次傅雋臻沒有再用自己的劍來擋,而是屈膝下腰,讓碧霄從自己臉上劃過,他則在沈皓熙來不及收手之際,迅速直起身體,伸出空著的手掌跟上並抓住了沈皓熙持劍的手腕,輕輕一扭。 自己手腕被傅雋臻溫熱的手掌握住的那一瞬間,饒是在演戲狀態,沈皓熙的心跳還是不可控製地漏了一拍。 他迅速回神,既然已經這樣了,他順勢而下,假裝手腕被卸掉了力道,碧霄“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而他則配合地讓傅雋臻“製服”自己。 按照劇本裏的發展,他被傅雋臻把手臂反扭到了身後,整個人則被傅雋臻壓在了地上。 雖然沒有受到太陽的直曬,這塊區域的地板依舊是散發著一些熱度,好在他被製服的姿勢隻維持了一秒,傅雋臻就鬆開了壓製,並拉了他起來。 不等他和傅雋臻道謝,身後突然傳來了“啪啪”的鼓掌聲。沈皓熙回頭,見到武指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的側後方,正帶著爽朗的笑容看著自己和傅雋臻。 “動作神態什麽的都很不錯!你應該是有練過的吧?”武指看著沈皓熙的眼神裏是驚訝的,畢竟傅雋臻為了拍好武打戲,專門練過武打動作這事他是知道的,沒想到的是這個從未聽過名頭的新人演員,武打動作也是這麽的好,就算是以他的眼光看來,也是無可挑剔的。 在驚訝之外,武指的眼神中還帶著一分欣賞。 近年來資方喜歡任用那些人氣高的演員,偏偏那些“演員”嬌貴得緊,吃不得苦,拍打戲也就是擺擺動作,再靠後期加特效來完成,稍微有一些難度的動作,直接讓替身上,最後還要爆出自己拍戲過程受到的一點小傷,炒敬業人設。 對比之下,沈皓熙這種有一定實力傍身的演員,更深得他的喜歡。 聽到武指的聲音,一旁的圍觀群眾都有些意猶未盡,各自用著驚奇的目光在沈皓熙和傅雋臻身上打轉。 不得不說,那兩個人就和真的會武術似的,打戲真的太精彩太帥了,到時候兩人上了妝換了造型服飾,那打戲會更加賞心悅目。 而且他們也確實從沈皓熙的神色中看出了白月的影子,這就說明,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花瓶。 想到這,他們深深覺得,之前帶著偏見看待沈皓熙的自己真的是過於狹隘了。 “練過了一段時間。”麵對武指的詢問,沈皓熙微笑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