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大了些，好像就在不遠處！傅星雲驀然抬頭，沈陌塵正趴在窗台上看著他。恍然間，遊戲裏的將軍出了屏幕，在夏日的星空前對著他的臣民微笑。“哥哥，你……醒了？”“嗯，”沈陌塵雙手一撐上了窗台，坐在窗框上，兩條長腿前後擺了兩下，“還是睡不著嗎？”傅星雲笑笑：“中午睡了的，現在不困。”“小孩子晚上不要玩遊戲，”沈陌塵跳下窗台，“小心以後長不高。”也不知道是誰今晚在育兒室門口吹口哨，把睡著的小寶寶都弄醒了尿尿。傅星雲倒是真的對這個遊戲挺感興趣，他現在接的任務有時間限製，做完就可以得到遊戲兩周年的限量皮膚。他看了眼手機屏幕，倒計時已經隻剩十分鍾，他還有三十個小怪沒打。“行了，睡覺！”沈陌塵看了一眼他的屏幕，走過來在傅星雲的頭上揉了一把，“躺好，我就在這兒陪你。”傅星雲按滅手機，乖乖躺下。窗外有遙遠的蛙叫聲，身旁有清冽的藥香，傅星雲在滿室的靜謐中，陷入夢鄉。再次醒來，天已大亮。窗外有孩子的嬉鬧之聲，夾雜著阿姨的輕聲斥責，還有杯盆碰撞的脆響。傅星雲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窗外時，窗口上冒出三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你們幹什麽？不要打擾客人！”胖嘟嘟的育兒大嬸跑過來，一把就將三個小孩抱了起來，轉身走了兩步，往地上一放，在屁股上一人一巴掌，“一邊玩去！”小孩們嘻嘻哈哈地跑開，不一會兒又繞了回來，躲在窗下，蹦跳著往裏瞧，看到傅星雲起身朝他們看過來，這才靦腆地笑了笑，一哄而散。“這麽早就醒了？”昨晚的機甲將軍今天穿了件白色大體恤，領口鬆鬆垮垮露出半截鎖骨，“才六點半，不多睡一會兒？”傅星雲從床上跳了起來。小朋友們都醒了，他哪兒還有臉繼續睡？沈陌塵朝他招招手：“行吧，起來洗漱！”福利院的洗手間是公用的，洗手池裏放著一個紅色的塑料桶，正在接水，一群小孩跑進跑出。沈陌塵向傅星雲招手：“這裏條件簡陋，你忍耐一下。”說完他遞給傅星雲一個水杯，一把擠好了牙膏的牙刷。“嗯……”傅星雲看了看四周，“在哪裏……”沈陌塵已經把接滿水的塑料桶拎了出來，放在院牆前的水溝旁，大吼一聲：“刷牙了！”十來個小朋友立刻跑了過來，每人手裏一個小杯子，一把牙刷。傅星雲有些茫然地看著，這群孩子排著隊來到沈陌塵身邊，用杯子舀上水，再伸出自己的小牙刷，讓沈陌塵給他們擠上一小條牙膏。大家嘻嘻哈哈地在水溝前站好，像是排練過多遍一樣，一齊舉起左手，含了一口水，開始咕嘟咕嘟地漱口。“嘩啦”大家一起吐出一大口水，你濺到了我身上，我吐得比你遠，小朋友們又嘻嘻哈哈地起哄：“傅哥哥，你怎麽不吐？和我們比賽呀！”沈陌塵跟著笑，低聲問傅星雲：“就在外麵，還是去洗手間？這會兒沒人了。”“就外麵吧！”傅星雲看著有趣，也舉起杯子漱了漱口，嘩啦一聲把水吐到溝裏。“哇，哥哥好厲害！”一群泥猴子哇啦哇啦亂叫。不一會兒，小朋友們牙刷了一半，都變成了白胡子的小老頭，又開始互相嘲笑對方的“胡子”。傅星雲全程忍著笑刷完牙，感覺再憋一會兒，怕是要嗆到。避免了和七八歲的娃娃們打水仗，傅星雲還是到洗手間裏洗了臉，出來的時候，孩子們已經被沈陌塵趕回了房間。“早餐吃麵條？”沈陌塵帶著傅星雲去廚房。剛才和孩子們鬧了一場，他的t恤下麵半邊全濕透了，沈陌塵一邊走一邊把t恤脫下來，在手裏抖了抖。夏日的太陽出來很早，這會兒氣溫已經快30度了，赤著上身也不會覺得冷，不知是哪個孩子玩水玩得太厲害，沈陌塵後腦勺上的頭發都濕了一塊。水珠順著發梢滴了下來，落上他白皙的背，順著那道明顯的凹陷慢慢下滑……傅星雲視線緩緩下移，水珠滾到了勁瘦的腰間，沿著腰際優美的弧線滑下，繞過腰窩，滲入褲邊。“你……不會冷嗎？”傅星雲舔了舔幹燥的下唇，喉結滾動，“我去給你拿件衣服。”沈陌塵轉身想說不用，可傅星雲已經轉身往外走了，隻得在後麵大喊：“右手第一間，衣櫃裏隨便拿一件……”房間的門虛掩著，傅星雲推門進去。一張一米寬的床、一個簡易的老式穿衣櫃，一套極為老舊的辦公桌椅靠在床邊，所有的家具都散發著古舊的味道。傅星雲拉開衣櫃，櫃門吱呀一聲。櫃子裏也簡簡單單，兩件t恤、兩件外套和一件羽絨服，囊括了春夏秋冬。兩件t恤都是一樣的，傅星雲隨手拿了一件，轉身出門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好像掃到了什麽，他又回頭看了看。那個辦公桌有些年頭了，抽屜沒有關好，露著小半邊空隙，一抹閃亮的藍色從縫隙中露出來，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傅星雲皺了皺眉頭，惦記著沈陌塵還在等衣服，匆匆離開。回到廚房的時候，沈陌塵已經燒上了水，這會兒靠在小桌旁玩手機。沒過多久水就開了，沈陌塵撒了兩把麵條下去，回頭問傅星雲：“院裏沒有高湯，吃西紅柿雞蛋麵？”“哦，好。”傅星雲看著沈陌塵切番茄炒雞蛋，空隙間還給麵條鍋調火加涼水，動作連貫和諧，兩項活動互不耽誤。“會做飯的人都好厲害！”傅星雲感歎，“那麽多事情一起做。”沈陌塵轉頭笑：“你在內涵我是時間管理大師嗎？”兩人一陣笑。麵條很快就好了，酸甜可口的番茄雞蛋鹵，加上順滑勁道的麵條，傅星雲吃得一臉滿足。“哥哥，你好厲害啊！”讚美脫口而出。“這都結束拍攝了，你這粉絲人設怎麽還端著？”沈陌塵好笑。“不，我現在是你的真粉絲！”傅星雲理直氣壯地宣布。“好好好！真粉絲。”沈陌塵端起麵碗喝湯，“下回不給你做麵條，就下粉絲，讓你吃個夠！”兩人吃完麵，廚房的李嫂子才匆匆趕到廚房。“今天是吃餛飩吧？”沈陌塵把洗幹淨的麵碗放在瀝水架上，“大鍋的水我裝好了，水應該快開了。”“哎，真是幫大忙了。”李嫂子匆匆忙忙洗幹淨了手，忙活著把冰箱裏凍好的小餛飩拿出來，“剛才給他們幫忙來著，小福又犯病了，半天才恢複過來。”沈陌塵謔地站了起來：“我去看看。”“我跟你去！”傅星雲跟著他出了廚房。走進院子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在鐵門那邊叫：“小少爺！”傅星雲抬眼，傅誠和老陳正站在門前。沈陌塵腳下一頓，“傅總來了。”兩人拐過去開了鐵門，傅誠十分吃驚地看著侄子：“星雲，你怎麽在這裏？”傅星雲坦然一笑：“這是和我一起上節目的朋友沈陌塵，昨晚我和他一起過來的。叔叔你來這有事嗎？”傅誠經商多年，接人待物十分老練，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侄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這事遲早能弄清楚，他也不著急，頷首道：“北城開發的事，今天要和開發辦的人接洽，我和院長約了今天過來看看。”說話的時候，梅姨已經從院內匆匆趕了出來。傅誠並沒有待太久，大致看了看福利院的規模，拿走了梅姨準備好的一遝資料。臨走時叫了聲傅星雲：“跟我回去麽？”傅星雲看了一眼沈陌塵。沈陌塵微笑：“你不是明天就要回m國了？今天和家人、朋友們聚一聚唄。我等下也回a市了，公司下午開會。”後來傅誠還是先走了，他拿到資料後要和青蓮市的相關部門談判，耽誤不得。沈陌塵和傅星雲一起，走出恤童巷。“滴滴！”馬路旁邊響了一聲喇叭，張勤勤歡天喜地地跑下車：“塵哥，可算見到你了！”看到傅星雲，她恭恭敬敬打招呼：“星哥好，拍綜藝辛苦了！”沈陌塵這會兒已經戴上了帽子口罩，聞言在一邊悶悶地笑：“小嘴挺甜啊！”“那是！”張勤勤一揚下巴，“不能給咱塵哥丟臉不是？”正是上班上學的高峰時間，路上行人不少，沈陌塵雖然蒙得嚴嚴實實，但優越的身材比例，優雅矜貴的氣質，再加上和傅星雲這個大帥哥站在一起，已有不少路人頻頻回頭，有圍過來的跡象。“哎呀，好像暴露了，塵哥快上車。”張勤勤趕緊給沈陌塵開了車門。路上行人如織，嘈雜喧鬧，沈陌塵走向車門。這就要離開了麽？傅星雲心裏陡然空了一塊。他來到青蓮市不過兩周，這個城市對他而言，依然陌生。這幾年，他都在各地參加極限活動，也有那麽幾個談得來的夥伴，但似乎並沒有哪個人、哪個地方，能給他留戀的感覺。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在任何地方，都如同一個陌生的過客。這種陌生感給他帶來一陣恐慌，連帶著心底的怪物也蠢蠢欲動起來。沈陌塵在車門前回頭，看見傅星雲眼光裏的茫然，又走回兩步站在他麵前。清冽好聞的氣息圍攏過來，傅星雲抬頭，聽見那人說：“手機！”他條件反射地摸出手機，解鎖，然後遞了過去。“這麽乖？”沈陌塵一邊低低地笑，一邊撥了個號出去。清脆的手機鈴聲在近處響起，沈陌塵把手機還給傅星雲，伸手摸出自己的手機，接通。傅星雲愣愣地把手機舉到耳邊。沈陌塵的聲音在近無可近處響起：“記得吃藥，需要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沈陌塵的車走了好一會兒，傅星雲依然舉著手機站在路旁，直到鈴聲再次響起。他點了一下接通，裴詡铖的聲音傳來：“星星，聽說你們拍攝結束了，出來浪呀！”傅星雲最後約了裴詡铖在基地見麵。裴詡铖是骨裂，不太嚴重，此時已經把石膏換成了繃帶，看起來輕鬆了許多。隻是他愛玩，反正不能下地走路，幹脆找了輛電動輪椅，這兩天正新鮮著，要不是輪椅限速，他能把輪椅開出賽車的氣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