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我上網查過了，她這個年紀做手術，效果應該不錯。”梅姨解了圍裙，順手擦了擦頭上的汗珠，“費用那塊……”“費用我來。”沈陌塵抬起頭，臉上盡是溫和的笑意，“客氣什麽。”梅姨看了柱子一眼，有點為難：“我知道你願意承擔費用，但是這都多少年了，你們年紀也不小了，總要攢點媳婦本。尤其是小塵，說起來是明星，哪天不是起早貪黑地工作，比上班累多了，為了補貼咱們，你也沒剩下多少錢，萬一要是找個圈內的女朋友……”柱子也開口：“這段時間修理廠生意挺好……”“好了梅姨，”沈陌塵拍拍老板娘的手，又笑著看看柱子，“您不也開飯館補貼院裏嗎？這麽大把年紀了，還不是一樣起早貪黑？柱子的修理廠還養著那麽多人呢。別爭了，我這段時間通告多，不差錢。”“唉！”老板娘歎氣，“我就是覺得你接那麽多工作太辛苦，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三個人沒再爭下去，沈陌塵快速吃完了飯，又拎起牆角那堆大包小包，跟柱子兩人往外走。恤童巷不算長，走到盡頭是一個帶院子的三層小樓，破舊的鐵門上，掛著“小紅花兒童福利院”的牌子。“沈哥哥！柱子哥哥！”稚嫩的叫聲從鐵門內傳來，沈陌塵和柱子對視一眼，趕緊往門內趕。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雙手拄著一根棍子，兩條腿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傾斜著，艱難地想要走下小樓前的三級台階。一個健全人一秒鍾就能完成的動作，她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沈陌塵一個箭步衝到台階前，卻沒再做什麽，隻張開雙臂，耐心等著女孩艱難地下到地麵，撲進他懷裏，這才托著她腋下把人抱了起來。輕輕抹了抹她額頭上的細汗，沈陌塵笑眯眯地誇獎女孩：“琳琳真棒！等去醫院做了手術回來，就更棒了！”六歲的孩子還不懂手術是什麽，隻知道去一趟醫院，回來就可以跑可以跳了，高興得小臉通紅，雙手抱著沈陌塵的脖子，聲音甜甜軟軟的：“沈哥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沈陌塵想了想，恒哥之前打過招呼，綜藝定下來的話，他得封閉拍攝一個多星期，到時候估計也很難請假。他不想騙孩子，抱著琳琳坐了下來：“琳琳乖，沈哥哥要工作，讓柱子哥哥陪你去好不好？”梅姨說過，沈哥哥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琳琳乖乖地點了點頭：“那等我回來，沈哥哥陪我玩老鷹捉小雞。”“好。”沈陌塵從褲兜裏摸出一顆牛奶糖放進琳琳手心，笑眯眯道：“來，一糖為定！”小女孩咯咯咯地笑了半天，沈陌塵抱著她站起身，交給院裏的育兒阿姨，又進育兒室去幫忙。柱子剛來時接了個電話，這會兒把沈陌塵把帶來的東西放好，低聲說：“龍哥找你。”“龍哥？”沈陌塵在小床上彎腰俯身，解開一個半歲孩子的尿不濕遞給柱子：“他家車隊又缺人了？”“應該是，”柱子拿過一個幹淨的遞過去，看沈陌塵熟練地給孩子換上，“說是今天傍晚，跟臨市的猛虎車隊有一場，老地方。你……”“行，我去！”沈陌塵答應得很幹脆。柱子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他電話又響了。不一會兒接完電話，柱子把沈陌塵拉出房間：“下午地產商要來談拆遷的事，就在經貿大廈二樓，梅姨、王大爺他們都去了，說讓咱們也去，給他們壯壯膽。這事兒你不好出麵，我去就行，等會兒開我車，你在經貿的停車場等我一下，完事兒了我跟你一起去賽車場。”兩人先去了趟柱子的修車廠。青蓮市的車行，在這一代都很有名。很多修理廠的業務不僅僅是修車，也悄悄替人改裝。也不知是誰慧眼識珠，充分發揮了青蓮靠近a市的優勢，把這個工農業都不發達的小城，變成了愛車者的天堂。柱子這個修車廠，就養活了不少從孤兒院裏出來的孩子。來到修理廠，柱子得意洋洋地打開車庫大門，庫內停著一輛改裝版的斯巴魯subaru wrx sti。“看，怎麽樣？”柱子愛不釋手地拂過黑色跑車的引擎蓋，“有個大佬到我這兒來改車，後來成了常客。上個月他說要移民，家裏幾台車子帶不走，就給了我這個。”沈陌塵抬眼：“送給你？就算這是2011款，市場價也在50萬左右，二手也不會太便宜。”“那也不是，”柱子搔了搔頭，“我找龍哥，給他弄了個什麽特殊許可，讓他多帶了兩台豪車出去，節約的錢也不算少，所以……”“所以你答應龍哥，找我去給車隊幫忙？”沈陌塵曲起手指，在車窗上輕敲兩下，下頜微微揚起，眉眼刹那間銳利起來。“哎不是……”柱子想辯解，可再想想其實也就是這麽回事，沒再說下去。“我不是怪你跟龍哥做交易，他是這一片車行的老大，你也得罪不起。”沈陌塵低頭拉開車門，把帶來的一個小盒子放到副駕的車座下麵，發絲落下，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溫和模樣，“我喜歡賽車，也願意給龍哥幫忙，但你還是應該先和我商量商量。”柱子連忙點頭：“當時挺急的，你不是進組拍戲去了嗎？我那會兒聯係不上你，所以就自作主張了，下回一定記得先請示。”沈陌塵失笑：“滾，你還想有下回？”看著沈陌塵笑了，柱子這才鬆了一口氣。說話間沈陌塵已經把車開出恤童巷，穿過破舊縱橫的街道，去往南邊的新城。青蓮市北城，本是舊社會時青蓮鎮的中心，還殘留著不少舊時的建築。這幾年各地的發展都很快，南邊的新城區已經成為青蓮市新的中心，人也不斷湧向新城，北城漸漸變成了魚龍混雜的貧民區。其實青蓮市的地理條件很好，距離國際大都市a市不到兩個小時車程，作為a市的衛星小城，可以預計，地價很快也會漲上來。梅姨他們這次來，就是和負責青蓮市北城開發的傅氏地產，談恤童巷這一片拆遷的事。輕盈滑過露天停車場的通道，把車停進車位，柱子下了車，留下沈陌塵在車上閑坐。閉目靠在椅背上，他算了算今年的通告費，想來院裏的那些孩子，今年的康複訓練有著落了，要是有盈餘，可以考慮買一批康複器材回來……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早上見到的那個少年。懸崖之巔，迎風而立，眼神卻空空的，好像這個世上沒什麽事情值得他關心。有錢閑的！沈陌塵想，該讓他到福利院來體驗下生活。正想著，停車場拐角突然冒出個人來，舉著手機大聲吼著：“什麽叫人丟了？少爺那麽大個人也能丟？”作者有話要說：傅星雲：上一章我還露了個麵，這一章就活在台詞裏了？小作者：能出來就不錯了，下章給你安排個大的！第03章 傅誠本不該出現在這裏。拆遷這種事情，丟給下麵公司的小經理去談就行，根本用不著他這個董事長出麵。今天不過湊巧，他也在經貿見一個政府要員，結束了就下樓看看，權當視察。拆遷的事談不攏，九成九是因為開發商的經濟補償不達預期。傅誠人如其名，給出的價格很有誠意，但今天一談才知道，北城有個舊社會留下的福利院，前幾年改製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就變成了公參民，如今北城全麵拆遷，福利院的安置就成了問題。正頭疼著，家裏保鏢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說少爺丟了。嚇得他趕緊停了會議，讓助理跟談判的居民另約時間，自己匆忙趕了出來。傅誠吼了保鏢幾句，囑咐他們趕緊去找人，司機已經給他開了車門，他坐進車裏，揉了揉眉角，一時竟有些茫然。十九歲的大少爺，開車出門甩掉了保鏢，這讓人到哪兒去找？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想了想，撥出一組海外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對方略顯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傅誠啊，是不是星雲有什麽事？”傅誠的臉色恭敬起來：“抱歉張教授，您那邊還是淩晨吧。”張謹言沒說話，傅誠這邊，能聽見穿衣的聲。他知道這不是寒暄的時候，直接開門見山：“星雲今天一早開車出去，保鏢說是去海灘站了半上午，中午的時候準備回a市，看著還是好好的。可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就甩掉了跟著他的保鏢。”傅誠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甩人這事以前也常有，但之前那幾次，他手機總還是通的，所以保鏢也沒太在意。可就剛才，他的手機突然就打不通了，現在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你看他會不會，會不會……”這位掌管著千億資產的傅氏掌門人，一時間竟喉頭哽咽，慌了手腳。“小誠啊，你先別慌。”電話裏老人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安撫的力量，“星雲是高功能抑鬱症，平時的表現甚至會被正常人還要開朗，判斷不出來很正常，你先別自責。這幾年經過治療，他其實已經好了很多，抑鬱心境的爆發次數也變少了，這是好現象。”電話那頭輕咳了兩聲，老人繼續道：“這兩年用宣泄療法，是切實看到效果的。星雲不傻，抑鬱心境爆發的時候，他會有意識地宣泄情緒。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周圍有沒有極限運動之類的活動，他多半會在那裏。”“極限運動？”傅氏這幾年在內地發展很快，傅誠一直在國內到處飛，把傅星雲的治療全都托付給了旅歐的張教授，倒還真的不太清楚，小侄兒這幾年都在做什麽。“是，你不要害怕，星雲受過訓練，很專業。”張教授歎了口氣，“雖然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治療的效果比單純的吃藥談話要好得多。”又說了幾句，傅誠掛上電話，沉默良久，像是自言自語：“我哥哥就這麽一個孩子，從小就多災多難，哥哥嫂子去世的時候，我要是能多抽點時間陪陪他，他也不至於一下子就發展到重度抑鬱……”司機老陳瞟了眼後視鏡，嘴唇微動，卻又沒有開口。其實那個時候傅誠也難，哥嫂突然車禍去世，競爭對手趁機發難，他臨時趕鴨子上架扛下了哥哥的公司，自己都顧不過來。傅星雲因為抑鬱自殺未遂後，他一邊工作一邊拚命抽時間出來，陪了他大半年的時間。那一年傅星雲吃藥跟流水一樣，身體很快就垮掉，可如果停了藥，傅誠就眼睜睜看著他白天開心果似的跟人談笑風生，晚上乖乖巧巧和自己道晚安，卻在淩晨醒來時痛苦掙紮，傷害自己。萬幸，後來遇到了旅歐的張教授，不知怎麽，竟讓小少爺找回了一點對生活的堅持。三年來，小少爺的抑鬱爆發次數減少了很多，身體也看著強壯起來。隻是他這一失聯，傅誠不免又想到了當初最艱難的那個時候。傅家的主要關係網在京市，a市這邊不太熟悉，直到下午五點多，傅誠才查到，今天傍晚，當地一霸龍哥，在青蓮北的一段廢棄盤山路上，有一場地下賽車。*沈陌塵和柱子到達賽車場的時候，是傍晚六點。賽車出發點上已經聚集了不少車和人。柱子去了前麵抽簽，沈陌塵就留在車上，剛開車過來的時候，手機不斷震動，他也沒時間看。現在解鎖手機，是經紀人張恒給他發了不少消息。【恒哥：《人生大挑戰》的合同審過了，廣告今天已經上線，周末簽合同。】【恒哥：女嘉賓那邊定了林芊芊，你們合拍的那部戲十月份上星，她團隊的意思是，先借著這個綜藝炒一波，杜總和我覺得無所謂，你自己看著辦。】過了幾分鍾，大概是實在忍不住了，經紀人又發來一條。【恒哥：你說這林芊芊，家裏有富豪爸、影後媽，怎麽就哭著喊著要和你炒cp呢？該不會是真的看上你了？《挑戰》那是給她那種嬌氣女生玩的嗎？到時候上了節目又哭著退出交違約金什麽的，這不找事兒嗎？】沈陌塵無語，你問我我問誰去。手機叮咚一聲，是早他兩年出道的師兄顧桑明。【顧師兄：阿塵，明年我的演唱會，請你做嘉賓！】沈陌塵失笑，這位師兄也是大忙人，這才八月份，就已經在排明年的行程了。【塵：這麽早就定明年的行程？】【顧師兄：還不是因為你忙，我怕到時候晚了跟你檔期對不上。】【塵：不會啊，師兄邀請，天上下刀子我也會去的。】【顧師兄：行啊，你答應了，我可要截圖保存的。】【塵：[捂臉]我說話算話。】聊了一會兒天，車窗突然被人敲了兩下。柱子回來了，後麵還跟著個赤膊花臂的彪形大漢。沈陌塵趕緊開了車門，下車問好：“龍哥！”龍哥早年混幫派的，後來改行做了車行，青蓮市這邊幾乎所有的車行都是他的小弟。據說他早年救過一個政府的小職員，人家如今已經當了大官，平時對他挺照顧。青蓮市機場搬遷後，這段連接機場的盤山高速基本上沒人管，龍哥就在這兒搞起了地下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