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難聞,甚至還有一絲香氣,不過實在勁有點大。劉總一愣,把酒瓶拿起來,看了底部的標識,一拍大腿:“真不好意思!拿錯了!這是我……”他卻不繼續說了,譚躍不耐煩地把酒瓶奪過來,也看了一眼,隨即罵了句髒話,抓起向思堯的手,轉身就走。劉總在後麵有點心虛:“譚律,要不然我幫你找個omega解決一下……”“滾。”譚躍這樣回答,又說,“你還指責你前妻出軌,你怎麽不想想是你陽痿到需要喝壯陽酒,現在還……操!”譚躍腿已經有些軟了,他的整個身體重量都靠在向思堯身上,呼吸聲也變得很重,半閉著眼睛,用最後的聲音說:“思堯,幫我開個房間。然後……你馬上走。”向思堯很難馬上走。辦入住的前台看了一眼譚躍,就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了:“他這是alpha易感期突然到了吧,我給你拿點藥。不過最好還是要有人陪著。”極其濃厚的信息素味道讓同為alpha的前台幾乎喘不過氣,快速把房卡跟藥都遞給向思堯:“你都沒影響的?是beta吧。”向思堯沒回應,艱難地拖著譚躍走去房間,還好這時候譚躍也恢複了一些意識,一隻手撐著向思堯的肩膀,很快到了房間裏。今時今日,所有的酒店房間,牆體都是信息素阻隔牆,來防止有人信息素爆發時,以alpha群體為主的性犯罪。向思堯把藥片倒出來,用手指按在譚躍的唇上,還沒來得及喂水,譚躍就已經閉著眼睛,直接嚼碎吞了下去。但不知道為什麽,情況似乎並沒有好太多,這時候,譚躍的手機響了起來。向思堯看到亮起的屏幕,來電人:劉不誠。譚躍想直接掛斷,但手機被向思堯拿起來接通了。“小向?”劉總那邊聽到他的聲音,“你聽我說,譚躍這種情況真的需要找個omega緩解一下,你勸勸他,一直吃藥沒用的,他身體有問題……”哢嚓一聲,譚躍屈起手腕,把手機直接掰斷了。“你怎麽還不走。”譚躍的聲音很啞,帶著一絲戾氣。可是這種情況,向思堯很難直截了當離開。甚至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很多年以前,有一天,譚躍似乎是發了燒,吃了感冒藥也沒用。譚躍說不去醫院,說以前生病,都是躺一會兒就好了。向思堯守在一邊,自己卻先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他睡在譚躍的懷裏,譚躍已經退了燒。他還記得譚躍對他說:“等我回來找你。”向思堯回過神來,手已經搭在譚躍的脖子上。腺體的位置仍然燙得厲害,譚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看了過去:“你沒有受影響嗎?”現如今,信息素是驅動這個社會的重要因素之一,beta雖然受影響較弱,但很少能對alpha散發出的大量信息素完全免疫。向思堯有點慌亂:“我、我用了信息素阻隔劑……你幹什麽?!”譚躍猛地一下,抓著向思堯的手腕,把他拉了過去。“奇怪,”譚躍把向思堯箍在懷裏,但並沒有再做別的,隻有耳邊的鬢發,蹭著向思堯的脖子,讓向思堯覺得很癢,“姓劉的成天讓我找個omega,你不是beta嗎?為什麽……”他很快不說話了,原本劇烈得如同刺骨寒冰的疼痛感,突然間遇到了一片溫暖的海。譚躍毫無辦法地墜入進去,越來越深,水包容著一切,明明沒有任何味道,卻將一切尖銳的、冰冷的,都通通消融。向思堯嚐到了譚躍的吻,濕潤中帶著點甜味,譚躍額頭滴下的汗水,以及淡淡的煙味。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著他的感官,除了……信息素的味道。所有人類都能感覺到的東西,從向思堯的知覺裏剝離掉,一絲一毫,他都無法感知。大概也是這個原因,譚躍並沒有繼續下去,手指離開向思堯的臉,唇也跟著離開,那麽倉促,像去趕馬上要開走的地鐵向思堯漫無邊際地想。然後呢,大概會摔一跤。“我沒什麽事了。”比如這時候,譚躍看起來很鎮定地說,“你先離開吧,我去洗個澡。”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洗澡,向思堯都開始懷疑劉總的壯陽酒是不是過於對症下藥,戳中了譚躍的病根。“喂!”向思堯對著浴室的方向喊,“真不需要我幫一下你?”他覺得奇怪。畢竟他都難得有點興奮了,而按照社會上的普遍說法,進入易感期的alpha是很難克製的,譚躍這麽突然逃避,隻能說明有點什麽毛病。更何況,剛剛劉總也在電話裏提到了。“砰!”向思堯聽到脆生生的一響,似乎是摔到浴缸上的聲音,有些緊張,剛想推開浴室的門,就聽到譚躍的聲音:“別進來。說了讓你出去。”譚躍的聲音驟然變得冷漠而抗拒,向思堯收回了腳步。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確太沒有分寸了。隻不過是跟譚躍並不太熟的關係而已,剛剛就已經算是越界了。“那我先走了。”向思堯這麽跟譚躍說,又打電話給了前台,開了隔壁的房間進去。當然首先還是解決自己的某些生理問題。手機突然響了,向思堯接起來,是李東銘傳來親切關懷:“向思堯,你今晚不回來嗎?那明天記得要回家打掃廁所啊。”“你煩不煩,我會的,晚一天你就尿不出來了嗎?”向思堯隻想馬上掛斷電話。李東銘卻異常敏銳:“你這聲音怎麽黏黏糊糊的,不會是在約炮吧?你都有錢開房了?那欠我的……”向思堯把電話掛了。第4章 向思堯初三畢業的時候,程臨被研究所開除。向思堯不知道父親到底是做了什麽錯事,但程臨找工作的經曆似乎不太順利,所以最後,他告訴向思堯,國外一個機構願意聘請他,給他提供做研究的條件。但,他不方便帶走向思堯。“我把你媽的聯係電話給你,”程臨說,“她也有撫養義務,更何況你還隨了她的姓。”“學費和生活費,我也會給你寄的。”程臨這麽承諾。“那譚躍呢?”向思堯問。“誰?”程臨沒想起來。“你資助的那個學生。”向思堯提醒,“去年還來過我家。”“當然不會了,那就是我們研究所攤派的任務,現在我都走了。”程臨想了想,“他好像都高中畢業了吧,本來也該結束了。”向思堯很無語地送程臨上了飛機,想著程臨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爛人,難怪傳聞中的爺爺跟他斷絕關係,母親也跟他離婚。母親曾經說過,向思堯一點都不像程臨,說他比程臨善良太多,有時候甚至有些缺心眼。“可惜智商也不隨他。”母親歎氣。向思堯的高中三年都在住宿,第一次給母親打電話時,那邊說已經再婚了,不太誠心地邀請向思堯過去玩,旁邊的男聲卻提醒著不太方便。他掛了電話,就再也沒有撥過去。每個學期開始的時候,向思堯會給譚躍的卡裏打一筆很少的錢,大概是他生活費的一半,剩下的錢,節省一點用,也是可以過一學期的。譚躍會給他回信,雖然寫的是程臨收。內容很無聊,都還是謝謝什麽的。有時候會提無理的要求,比如問暑假能不能過來,他可以免費輔導向思堯。向思堯用a4紙打印出來回信:“不行。”他想想,又增加了一些內容:“向思堯成績很好,不需要輔導的。”他現在實在沒什麽錢請譚躍吃冰淇淋,他想,等以後賺了錢再請譚躍過來。更何況,他也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喜歡男人。但給譚躍的資助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向思堯高三的時候,程臨突然斷了聯係,再也沒有打錢回來。那一年,世界開始改變,不再僅僅隻分為男人和女人。校隊的前鋒請了半個月假,回來的時候已經分化成了omega。那一年,同性可以結婚,所有公共廁所都改造成了六種性別通用。直到那時候向思堯才發現,人對新事物的接受度能有多強。他有段時間都快瘋了,這個世界上怎麽能出現六種性別呢,他覺得不應該這樣。但一個月後他去上廁所,發現自己的女alpha同學正在隔間裏壓著男omega同學接吻,低聲問能不能標記他。原來世界的改變,並不是一聲巨響,轟然倒塌,可能僅僅隻是,還能咋地,湊合著過吧。過生日的同學請朋友們去看電影,是一部濫俗的超英片,瘋狂的科學家反派想要改造人體毀滅世界,被女alpha一拳打飛。向思堯覺得這個反派很眼熟。十九歲,向思堯沒有等來分化,沒考上x大,複讀了一年,還是沒考上。向思堯還在考慮要不要喜歡男人,講給同桌聽,同桌說:“你到現在都沒分化,想得還挺多。”他就放棄了。甚至到現在,他都已經不記得譚躍長什麽樣了。不對,原本是真以為忘了,但此時此刻,在一個人的房間裏擼一發的時候,腦海裏最後出現的還是十六歲譚躍的臉。這天晚上向思堯睡得很熟。等醒過來的時候,譚躍的電話已經被他當成鬧鈴掛掉了三次。“醒了嗎?”譚躍在電話那頭問,“那下來吧。”向思堯衝下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水珠,牙膏沫沒吐感覺,還沾在嘴角上。譚躍遞了紙巾給他,又問:“不吃早飯了嗎?”向思堯看了看時間,還有十分鍾就要遲到了:“來不及了。”譚躍換了個方向,繼續開車。向思堯看了一分鍾,問:“這不是去律所的方向吧。”“先吃早飯。”譚躍說,“等會兒吃完,還要去見劉總,昨天的事情還沒談完。”車停在鬧市區的酒店門口,譚躍帶向思堯上去。服務員問:“先生請問有訂位嗎?沒有的話我們餐廳隻提供給住客哦。”說話的時候服務員瞥了一眼樓下停著的車。譚躍沒見過這位服務員,料想大概是新來的,不認識他,解釋道:“我不用訂位,我……”話剛說出口,譚躍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好意思,”譚躍解釋道,“我不知道這裏要訂位,能不能通融一下?”服務員為難了起來,說可能不行。譚躍的音量不大,但確保不遠處的向思堯能聽清,他從錢包裏拿了一百塊錢的紙鈔,遞給服務員:“麻煩你了。我第一次帶我男朋友來吃飯,連車都是租的,衣服也是新買的。”服務員看起來的確驚訝了,可能實在想不到什麽人會租這種車來約會。譚躍又糾正了措辭:“不對,還沒追到。所以你看,能不能?”服務員把錢推了回去,又帶著幾分憐愛看了譚躍兩眼,說去幫譚躍看看還有沒有空位。很快又回來,跟他們說還有位置,把他們帶了進去。向思堯坐下來有幾分的尷尬:“其實隨便找個地方吃就好了,你不是才被扣了兩個月工資嗎?”譚躍昨天晚上,已經把自己的整個經曆都稍微做了一些改編,此時馬上說:“還好,其實我收入也不低,隻是……”他歎一口氣,看到向思堯疑惑的眼神,繼續說:“其實檀主任是我的恩人,我大學的時候交不起學費,又生了一場大病,都是他資助我的。所以我想先把錢還給他。”向思堯曾經也想過,給譚躍寄過去的那點錢肯定是遠遠不夠的,隻是沒想到譚躍居然這麽困難,忍不住問:“你沒有申請貧困生助學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