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過了,就壓在陸忱的腳麵上,悶頭吃麵。陸忱人高,似乎手腳也比他大一些,他有時會想,不過差了幾年而已,怎麽人類的基因一下就變得這樣好。他一米七八,到處駐唱時,人家也認可他是高挑修長,誰知沒過多久就變了風向,年輕小孩都竄到了一米八幾,才算是高個頭。想著想著,居然還有點嫉妒。他又有些好奇陸忱的腳到底有多大,不自覺在對方的腳麵輕輕踩了踩,用觸感度量了片刻,想著,按照身高比例,似乎也算不上很大。他的思緒並不旖旎,陸忱卻像被他踩住了小尾巴,吃麵的速度變得很慢,一根一根咀嚼,從脖頸,微紅到眼尾。莫名的可愛。寧晃終於心情好了一點,眼底也跟著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他自己吃完了,碗扔在桌上,收回腳。陸忱喊他:“小叔叔。”卻半天沒支支吾吾出下一句。寧晃看了他半天,最後說:“吃飽了?吃飽了就洗碗去。”“下次別等我了……早點休息。”168.寧晃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正在盯著一張羊毛地毯發呆。乳白色,毛茸茸、軟綿綿的質感。似乎可以光腳在上頭坐著,像是一個暖洋洋的小窩。他站在那的時候,陸忱看穿了他的意圖,說:“小叔叔,你以前買過,這東西不好打理的。”長長軟軟的毛,要靠吸塵器吸幹淨,材質也不能水洗,汙漬要用特殊清洗劑,經常送去幹洗。尋常人還好,陸忱這種有輕微潔癖的,難免會看這東西不順眼,總覺得裏頭藏汙納垢,一周就折騰好幾遍。後來還是寧晃看不過眼,轉手送人,說省的讓他沒事兒就折騰那塊地毯。寧晃不大高興地“哦”了一聲。卻還是忍不住眼巴巴地看著。家居城的樣板間就是有這種魔力,把簡簡單單的家居用品組合在一起,仿佛就能讓人生出無限對於美好生活的願景。從而忘掉這些東西搬進家門兒之後,未必會像無人使用過一樣美好。他倆就坐在樣板房的沙發上,討論這一張地毯的去留。陸忱板起臉,一本正經說:“你以前真的買過,連尺寸都差不多大小。”寧晃嘀咕說:“我知道。”陸忱又說:“到了家都是我和家政收拾。”寧晃嘀咕說:“我也知道。”陸忱想,他應該把他家小叔叔說服了。卻聽小叔叔說:“我想放在客廳,挨著你打遊戲。”陸忱:“……”心裏的天平,就這樣簡簡單單開始傾斜。過了一會兒,他家小叔叔,偷偷用鞋尖兒踢了踢他的鞋尖。又輕笑一聲說:“放在臥室也行,你不是想睡在床腳麽?”換了別人,這或許是句引誘的話。但在寧晃這裏,就是這樣的玩笑,連眼底的笑意都懵懂單純。陸忱看了他半天,終於歎了口氣,站起身說。“走吧,付賬去。”寧晃愉悅地哼起歌,甚至還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自以為沒有被發現這皮膚接觸,酷哥似的抄著兜溜了。陸忱想,他認命了。小叔叔生來就是來考驗他的。169.第二天中午。陸忱就喜歡上了這條地毯。他在書房辦公,推開門,便瞧見寧晃抱著煎蛋抱枕,側躺在軟綿綿的白色羊絨毯上打盹兒。客廳臨近著露台,采光很好,羊絨毯被秋日烤得暖洋洋,上頭倒扣著小叔叔看過的漫畫書,發圈扯了下來,扔在一邊。而他微長的黑發散落在乳白色的絨毛上,唱片在黑膠唱片機裏旋轉著,音響裏傳出纏綿低回的秋日樂曲。寧晃的睫毛在日光下,蒲扇似的濃密。輕輕伸手去觸,驚醒了日光浴的小刺蝟,便迷迷糊糊捉住他的手,喃喃了一聲:“陸忱。”他應了一聲,心裏在想,他可以把這張地毯保養到天荒地老。寧晃揉了揉眼睛,爬起來,他便也跟著坐下,正好可以靠在沙發邊兒上,一起烤秋日暖洋洋的太陽。剛坐下,就被什麽硌了手掌。抬手一看,是粘了一丁點的薯片渣。陸忱盯著手掌心,笑著說:“我怎麽說的來著,不準在這上頭吃零食。”寧晃就心虛地把薯片袋子掖到身後的沙發底下去。陸忱眼尖,一眼就瞧見,這下頭不止有薯片袋子,還藏了小叔叔的巧克力和夾心餅幹。無語凝噎半晌,勒令他拿出來,小心招了蟲子。寧晃把贓物統統交出來。他又板起臉,說:“要跟我一起打掃衛生知道嗎?不然明天就把這毯子給你扔了。”小刺蝟揉著困倦的眼睛,哼哼唧抱著吉他抱枕,說:“知道了知道了,陸忱,你好媽啊。”陸忱哭笑不得。說得好聽,想跟他打遊戲,東西一買,立馬就變了張臉。一點良心都沒有。陸忱一轉頭,卻又發現自己放在茶幾上的樂高花瓶變成了一堆積木塊。陸忱:……小叔叔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聲,說:“我換花瓶的時候,不小心給摔了。”剛才還靜好的歲月。瞬間變得猙獰。陸忱的臉色黑成了一團。寧晃又嘀咕,心虛得眼神飄忽:“這還是我的半座城堡呢,碎了就碎了,正好我去把後頭的給拚上……”陸忱說:“這是我另買的模塊。”寧晃一下愣在那兒,半晌嘀咕,說:“你不是說是我的麽?”陸忱便悶笑了一聲。寧晃立時便反應過來:這家夥騙他的。就是想看他炸毛,這是什麽惡劣的癖好。“陸忱,你無不無聊。”他嘀咕著,卻又偷偷把那些模塊撿起來,又說,“讓你騙我,活該倒黴。”日光下,寧晃的指尖兒都白得透明,興許是剛睡醒,頭發也軟蓬蓬地翹起來一點。陸忱勾起一點嘴角,說:“小叔叔,你怎麽賠我啊?”寧晃說:“賠什麽賠,我給你拚上不就完了麽。”那個花瓶被摔碎了一半,下頭的還在,上頭碎塊的被寧晃拾起來,皺著眉說:“你那個拚的什麽樣子來著,我看看。”他便把手機圖片找出來。寧晃手腳並用,懶洋洋、慢吞吞湊過來看,角度沒找好,被日光刺了眼睛。換個角度,不知不覺就爬到了陸忱的雙臂之間。猝不及防被摟了一把,寧晃就結結實實跌坐在他懷裏。陸忱用自己膝蓋夾著他的膝蓋,臭不要臉地笑著說:“怕你累,”“靠著慢慢拚。”寧晃耳根熱了熱,卻到底隻是嘀咕了一句老流氓。日光下,兩人就這樣懶洋洋地疊坐在一起。寧晃倚在他懷裏,拿過他的手機。看著那張圖紙,然後低下頭來,神色也逐漸認真起來,皺著眉,一塊一塊把模塊拚上去。看兩眼,拚兩塊,有時還要問他一句,拚得對不對。他說對。寧晃就彎一彎嘴角,繼續拚上下一塊。仿佛這個花瓶是什麽極其重要的工程。陸忱手臂搭在沙發上,懶洋洋支著頭,從側方端詳。不知是不是小叔叔記憶一直在恢複的緣故,他已經能從寧晃十八歲的眉宇間,找到他二十幾歲時的影子。驕傲冷淡,卻又光芒萬丈,垂首親吻花蕊時的一抹笑意,就將無數人迷得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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