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楊浩天慌忙豎起手指要她小聲,春巧又驚又喜,“三少爺,真的是你麽,那個,快,進屋說。”


    她極快的檢查了院門是否插好,然後帶著楊浩天來到屋內,二姨娘正蔫蔫兒的坐在炭盆邊照管著麒兒,一見春巧帶了個男人進來,她頭也不抬,“怎麽,大少爺死了才幾個月,你就熬不住找其他男人了?”


    春巧臉上一紅,然而這段日子壓來,她已經習慣了二姨娘的這些話,自從楊家父子死後,很快就有姚家的人過來接走了姚芝蘭,二姨娘眼見死的死走的走,留下她一個卻還要受製於春巧這個往年她從不拿正眼看的丫鬟出身的小姨娘,心裏悲憤氣恨之下,一腔悲怨全都被她發在了春巧的身上。


    “二娘,您快仔細看看,這是誰,”說話間,春巧的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喜氣。


    二姨娘這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這一眼,分明是石破天驚的,她尖聲的叫了起來,“浩天,”自從楊家死的死,散的散以後,她再沒有今天看楊浩宇這樣順眼過。


    拉著楊浩天的手,二姨娘熱淚交流,“浩天,你回來晚了,你爹和你的哥哥們,他們全都……,”說到這裏,她又分明覺得不對,“浩天,你怎麽逃出來的,你怎麽回來了,官府在到處找你呢,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們住在這裏的?”


    她一連串的問話,裏麵有關心和急切,有疑惑更有感慨,楊浩天語氣立時便哽咽了,他反手握住二姨娘的手,“二娘,我們坐下來說吧。”


    二姨娘仿佛迷路的孩子終於看見了親人般的,前所未有的聽話和溫順,讓楊浩宇坐在炭火邊上,轉頭看見小小的麒兒,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將麒兒抱到楊浩天的跟前,哽咽了道,“麒兒,快叫三叔。”


    “麒兒,”楊浩天顫顫的伸出手來抱住,這個孩子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他就去了京城,沒有想到叔侄二人見第一麵時,竟已是家破人亡了。


    將麒兒緊緊的抱進懷裏,刺刺的鬍渣子刺在麒兒稚嫩的小臉上,麒兒扭動著身子抗拒著不依,楊浩天心中正在悲喜的時候,抱著楊家這唯一的苗根哪裏肯放,麒兒頓時“哇”的哭了起來,轉著頭尋找著春巧的影子。


    春巧流著淚從楊浩天的懷裏抱走麒兒,“他有點兒膽小怕生,那日在刑場上時……,我帶了他去見老爺和二少爺最後一麵,第三聲炮響時,我本來捂著他的眼睛的,卻沒有想到還是驚了他,回來後高熱了一場,才好沒些日子呢……。”


    “二娘,我在京城裏時,大哥押運了貨物到了京城,我們正高興呢,卻沒有想到霹雷平地起,內務府的人驟然發難,我和大哥莫名其妙之餘,百口莫辯,當時去內務府交貨的是大哥,他當場就被下進了大牢,我原本要去查問時,還是舅舅見機得快,死命的讓我先避了,我們還在想辦法打探消息時,形勢急轉而下,內務府裏傳出消息來說我們家罪在欺君,我和舅舅流水般的銀子花出去,卻是半點效果也沒有,舅公和姑父都是當朝重臣,無可奈何之餘,卻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有人花重金買通了大太監總領劉瑾以及皇上的寵臣江彬,要楊家滿門的人頭,隻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肯留下婦孺來,隻要男丁的命了,”楊浩天的語氣沉重,更是帶了極端的不明和憤恨,咬牙道,“我這才知道,原來咱們家是著了別人下的套兒了,從頭到尾,別人要的就是我們楊家人的命。”


    春巧和二姨娘的臉色刷的就白了,“什麽,原來咱們家是被人算計了?”


    楊浩天點頭,“舅公和姑父不許我出頭,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舅舅將我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由他出麵和舅公姑父想辦法轉圜,事情本來已被拖住了,可是沒有想到突然有一天,那個劉瑾竟然親自過問此事,不過三天,就發了將楊家難丁斬立決的文書下來,舅舅見勢不妙,連夜讓我離開京城逃離,我一路風塵的避過官差是搜捕,可是我到底想著此事可疑,為了報仇,我冒死潛回了揚州,到家門口時,府門上已經被封了……。”


    正文 楊浩天(二)


    二姨娘聽著楊浩天的話,眼裏的淚一直就沒有停過,許久之後,她方才哀哀的嘆,“也不知道咱們家得罪了誰,竟然被人就這樣算計了,生生的就隻剩了咱們幾個了,嗚嗚……。”


    她告訴楊浩天,“你母親已經被你外家給接了去,你就放心吧。”


    楊浩天點點頭,突然道,“對了,那個,她……,五娘……,她呢?”


    跋山涉水的逃亡路中,他除了擔心父母爹娘的性命,亦在日夜牽掛著那個清麗的身影,那仿佛一樹清宛梨花的人兒,在這場從天而降的浩劫裏,有沒有被殃及呢?


    “蘇洌兒,”二姨娘一聽楊浩天竟然問起了她,頓時咬起來牙,“哼哼,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早已經脫了楊家這個籠子,自由得不知飛去哪裏逍遙快活了,問她作甚?”


    楊浩天心頭一跳,“怎麽?”


    春巧忙將事情前後以及蘇洌兒已經離開的事細細告訴了楊浩天,臨了道,“三少爺也別怪五娘,咱們現在住的這個屋子以及使用的錢物,還多虧了五娘機靈,事先預備私藏下來的,若不然,隻怕我和二娘還有麒兒早已經流落街頭,四處乞討了。”


    楊浩天無心聽後麵的,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春巧之前的幾句話上,“你剛才說,父親和二哥在行刑時,她對父親和二哥說了些話?”


    春巧忙點頭,“是呀。”


    楊浩天皺起來眉頭,“不對啊,追魂炮快響第三聲時,按理不該再讓家人留在跟前兒,而且,犯人行刑前,亦沒有往嘴裏塞核桃的道理,大明的律法裏,有允許犯人屠刀之下喊冤的規定,是斷不可能綁住犯人的嘴巴的?”


    他這樣一說,二姨娘也覺得不對起來,“對啊,可是你父親和你二哥的嘴裏,都被塞了核桃,並用布帶綁住,然後我記得,蘇洌兒那個賤人就去你父親和你二哥的耳邊說了什麽,然後……,然後……。”


    “啊,”春巧頓時也輕聲的叫了起來,“然後,老爺和二少爺便就跟瘋了似的,拚命的想要掙脫和說什麽,幾個衙差都按不住呢,這……。”


    “對,對對對……,”被春巧這樣一說,二姨娘的腦子裏頓時清晰,她陡的跳了起來,“這樣說來,倒好像他們是故意要用核桃塞你父親和你二哥的嘴,為的就是不讓他們說話的了。”


    楊浩天頓時心頭突突亂跳,他喃喃的道,“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


    他一把抓住二姨娘的手,“二娘,您……,您可知道蘇……她……她如今在什麽地方麽?”


    “不知道,”二姨娘搖頭,“我哪能知道她去了哪裏,自從家裏被封,她就帶著她那個陰陽怪氣的奶娘不見了,直到你父親和你二哥行刑那日才出現,你父親和你二哥的……人頭……落地之後……,我們就……就再沒有見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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