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有一本來打算先出去，等於裴打完遊戲再過來說陸睿明的事，但他看見屏幕裏於裴操控著刺客向著對麵的王步步緊逼，預估這局會很快結束，便往前幾步站定，等他打完。 作為遊戲主播，於裴的操作自然不錯，他的刺客在屏幕裏如鬼影般潛行，屏幕外修長的手指則流暢在按鍵上跳躍，清脆的鍵盤敲擊聲聽得人很舒服。 舒有一對屏幕裏刺客犀利的攻擊不感冒，看兩眼便垂眸，視線落在於裴在鍵盤上快速躍動的手指上。 於裴的手也和他的臉一樣令人驚豔，冷白修長的指節與黑色鍵盤形成鮮明反差，舒有一漫不經心看著，暗讚一句賞心悅目。 很快，刺客把匕首刺入王的心髒，於裴摘下耳機，屏蔽麥克風，抬頭問：“什麽事？” 舒有一問：“剛才有沒有一個我的微信好友邀你進遊戲？” “有，我拒了。” 於裴似乎是想到什麽，抬手欲退出遊戲，道，“你要和他玩嗎？” “不是。” 舒有一阻止他退遊戲的動作，說，“拒絕了就行。” “好。” 於裴收回手，又兀然道：“也是前男友？” 舒有一笑下，沒有瞞他的想法，坦然說：“是。” 又舉下外賣袋，說：“我先吃飯了，你退了和我說聲就行。” 於裴說：“好。” 舒有一吃過飯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是傍晚，於裴兩小時前微信留言下號了，為了表示感謝，問他想不想喝奶茶。 舒有一對這個提議還挺心動的，但可惜他上午剛喝一大杯，現在對甜食沒什麽胃口，他也不好說你明天再來問吧，便回複不用了。 於裴再沒回，舒有一點上晚飯刷了會手機，但等外賣到門口，他都沒選好下飯的劇或者綜藝。舒有一出門把外賣拿進房，於裴房間的門緊閉著，他便決定在客廳吃晚飯。 舒有一剛坐下，恰好收到 one 的開播提示，大概是之前調查時點了關注。沒東西可看的晚飯實在讓人打不起精神，舒有一咬著筷子，帶上耳機，順手點開 one 的直播間。 這是自從 one 請假說去追個人後第一次開播，彈幕都在激動地刷哭臉，one 沒說話也沒開攝像頭，飛機火箭已經刷滿了直播間。舒有一微略換算一下，在他點進直播間的幾十秒內，打賞的金額可能已經超過了自己半月工資。 這就是頂級主播的流量啊。 舒有一掰開筷子，想到於裴那人氣慘淡的直播間，心道直播這行業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one 感謝了幾句禮物，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淡。舒有一夾一塊肉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想著，隔著重重彈幕，那平淡的聲音和上午與自己打遊戲的人好不一樣。 one 打開了攝像頭，照例沒有臉，隻對著鍵盤。 one 的鍵盤和之前一樣閃著五彩斑斕的光，舒有一知道不少遊戲主播都喜歡用這種炫目的鍵盤，再不濟也會選粉色熒光色等漂亮款式，樸素成全黑的鍵盤，好像隻有自己室友用。 舒有一抬眸瞥一眼小房間的門，覺得出於市場考慮，於裴最好該換個大眾化的鍵盤，但他並沒有閑到給剛認識兩天的舍友做職業規劃的打算，便也隻是順帶一想。 舒有一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想著，one 已經開了第一局遊戲。舒有一低頭吃著晚飯，偶爾抬頭看兩眼，沒怎麽看到遊戲畫麵，倒被彈幕吸引了視線。 【來來來下賭注了，主播第一局會不會開局飛天】 【這種送分題就別出了，我先賭十個貓糧會】 【也不一定吧，主播這局不是王嗎，他得打得保守些吧】 【他是王八他都不會保守的（x】 【哈哈哈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 one 的打法和保守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前麵是新觀眾吧，主播不管玩什麽位置都很激進的】 【是的，之前排到顏值區的美女主播小靈，one 是騎士位，扔下小靈就跑了，那局小靈還是王呢，老慘了】 【哈哈哈哈哈那場經典直播我看過，one 把小靈都整破防了，罵罵咧咧一整局】 【one 真的是老直男了，估計以後有女朋友也學不會體貼人的】 【畢竟對 one 來說，這個遊戲隻有一個位置，那就是刺客。選到啥都飛天殺人就對了】 彈幕實在太多了，舒有一抬手屏蔽掉一半，正巧看到遊戲開始，身為王的 one 一飛衝天，隊友懵逼一會兒，齊齊在公屏發問號。 舒有一被那幾個崩潰的問號逗得發笑，他和 one 雙排時可沒少為這人我行我素的遊戲作風惱火，但換成旁觀者視角，舒有一不得不承認，確實挺有趣的。 很有直播效果，one 能成為大主播，這種鮮明的風格功不可沒。 舒有一低頭吃兩口，想到到時直播宣傳，one 破天荒和自己打起配合來，彈幕估計要大跌眼鏡。 也挺好的，有反差就有話題，有話題甲方就滿意，還省得花錢炒作熱度了。 one 這個嘉賓請的還是挺值的。 覺得自己賺了一筆的萬年乙方舒有一就著 one 的直播慢悠悠吃完飯，把垃圾收拾好放到門口，方便下次出門扔。他回到房間，打算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出去玩，他發消息問程澄明天出不出去，程澄罕見地回絕了，說明天要陪男友。 被拒絕的舒有一直呼朋友見色忘義，他歎著氣給程澄發了好幾個流淚兔子頭，程澄回了個得意的笑臉。 好友是靠不住了，舒有一點出私聊界麵，審視地在一堆 “鶯鶯燕燕” 的噓寒問暖裏挑選，最後被小網紅的消息吸引，點了進去。 小網紅【你最近是不是開始打遊戲了，明天長河路那邊有個夜店，好像要搞電競主題的趴，我和我的幾個同事打算去湊熱鬧，你一起嘛】 舒有一點開小網紅發來的幾張夜店內景圖，電腦遊戲機被酒水包圍，藍紫熒光的背景很有賽博朋克的味道。這樣的夜店舒有一還是第一次見，風格剛好和最近的月城項目契合，去還可以找下經驗。舒有一沒怎麽猶豫就做出決定。 舒有一【好呀，看起來很好玩】 小網紅【那好哦，明晚八點在長河路地鐵口 d 口見，我帶我同事和你認識一下】 舒有一【ok，明天見】 第二日晚間，舒有一手揣在橙黑撞色的短外套兜裏，輕踢下地麵石子，有些好笑地側頭看向小網紅身後微笑著衝自己打招呼的陸睿明，說：“他就是你同事？” 小網紅還未開口，陸睿明笑著接過話題：“我在一次工作中采訪過安小樂，也算同事吧。” 舒有一挑下眉尖，感謝陸睿明提醒，他終於記起了一開始忘記備注的小網紅名字。 安小樂也笑了，大方地說：“陸先生說是，那就是了。” 舒有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貓膩，但他也懶得計較，隻說：“先找店吧。” 說著他率先邁步，安小樂很快追上來，笑嘻嘻說：“舒哥，別怪我啊。我和陸先生確實是一次活動上認識的，他聽說我和你關係不錯，就來找我幫個小忙。那朋友的請求，我也不能冷酷地拒絕嘛。” 之前對自己還一口一個寶貝甜心小可愛，現在就變成了舒哥，舒有一往後瞥一眼陸睿明，自己的魅力倒也不至於忽然消失得這麽徹底，肯定是這家夥做了什麽。 舒有一歎氣換個表情，開口都低聲些：“你和他是朋友，和我也是呀。我在你這，難道沒有他重要嗎？” 舒有一說這話時垂下眸，一向上揚的眼尾落下去，看起來有幾分委屈。縱使安小樂知道他本性是個能把人晾著十幾天不說話的薄情人，心也重重動下，不自覺地出聲解釋：“哎不是，之前他幫我刷了三十個火箭贏了 pk，我欠他個人情，就想辦法把你約出來了。” “這樣啊。” 原來是給錢了，舒有一了然，側眸問，“他還讓你做什麽？” “額。” 提到這個，安小樂摸下頭，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說，“他讓我別追你了。” 安小樂說完，有些好奇地盯住舒有一。 舒有一算圈內傳奇，長著張漂亮溫柔的臉，卻出奇的喜新厭舊。他的喜歡和熱情保質期都很短，安小樂當時追他時，也隻是被他外貌吸引，想著睡到賺到，談上戀愛就當中彩票了，但可惜舒有一沒看上他。 安小樂沒太沮喪，舒有一這種看起來就很昂貴的伴侶，總是要配更好的人的，舒有一和許初交往時，安小樂也覺得許初完全配不上舒有一，過幾月估計就被蹬了，事實也如他所料。 而當陸睿明出現，帶著和舒有一類似的溫柔客套的笑容問：“你認識舒有一嗎？” 時，安小樂心中暗動，了悟這是原配來了。 陸睿明是舒有一的同類，他們身上都散發著柔和疏冷的光。 被這種有錢又帥氣的男人比下去，安小樂不覺得多丟人，他甚至還有些期待，舒有一總表現得遊刃有餘，遇上陸睿明，會不會也稍稍露出些不同的情緒。 但安小樂失望了。 聽了自己的話，舒有一神色不變，隻說：“哦。” 他往後看一眼，唇邊掛起平日的弧度，低聲說：“可惜我不太喜歡這款。” 安小樂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舒有一反問：“怎麽不可能？” 安小樂說：“他很有魅力啊，如果不是撞號，我都想追他。” 舒有一看下他，又瞥下陸睿明，眼眸一彎道：“我比較喜歡你。” “別。” 安小樂被他笑得心中一蕩，穩住心思無奈說，“別鬧了，誒說真的，這樣的你都不喜歡，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 說話間，他們終於走到夜店門口，舒有一沒回答，率先推門進去。 穿過走廊，厚牆遮擋後的音浪鋪麵而來，藍紫色的燈光四處飛著晃眼，而燈光最亮處有幾台電腦，其中有兩台被人圍著，擂台似的布景，一看就知道在打 pk。 燈光與人群的中心，身著寬鬆黑 t 的男人坐在布滿塗鴉的電競椅上，他似乎剛贏了一場對決，圍觀的人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他卻隻微微後靠，俊朗的臉上掛著冷淡與不耐。 他微微活動著手腕，黑袖口垂下，露出繞著手腕的兔子手鏈。 舒有一抬眼看過去，心中輕輕一動，想他在家裏，手腕上也戴著這條手鏈嗎？ 怎麽從來沒見過。 安小樂趕上舒有一，想追問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卻聽舒有一很淺地笑一聲，對著台上冷臉的黑衣青年抬下下巴，說：“大概喜歡這樣的吧。” 安小樂扭頭望去，他還沒看清燈光中心男人的臉，又幻覺似地聽舒有一歎口氣，惋惜地說：“怎麽就是室友呢？” 撩不了也睡不得。 好遺憾。第19章 你是真的傻逼啊 安小樂眯著眼看台上，看清於裴後承認：“確實挺帥的，我記得今天是《造夢者》的專場吧，他是造夢者的主播嗎？” 舒有一說：“是吧。” 這家夜店自從搞成電競風後，就拉了幾台電腦，把駐唱的台子搞成了比賽台，正兒八經拉兩支隊打比賽少見，但觀眾喝嗨了上去 solo 是常有的事。 安小樂下意識看一眼於裴對麵，看清被擊敗的人後，他睜大眼，不可思議地說：“那不是遊魚平台的二哥嗎，我記得他也是播造夢者的，粉絲總吹是技術主播，和職業也能打得有來有回，怎麽這麽輕易就輸了……” 電腦桌後的大屏幕上顯示著上局的戰績，遊魚的主播身後慘淡地掛著個 0-8，安小樂看得更愕然了：“還輸得這麽慘…… 那黑衣男的誰啊，哪個平台的，我沒聽說過這號人啊！” 舒有一對於裴的遊戲水平不是很清楚，聽到安小樂驚訝的語氣若有所思，想於裴的技術可能比自己想得高許多，不是純賣臉的 “顏值主播”。 舒有一說：“他小主播，沒聽說過正常。” 安小樂問：“你認識？” 舒有一說：“我室友。” “噢——” 安小樂從驚訝種稍稍抽身，視線在於裴和舒有一之間意味深長地轉幾圈，笑道，“哪種室友啊？” “普通的室友。” 舒有一行得正坐得直，淡定答。 安小樂不信，但也沒理由繼續問下去，再看回於裴，他仍是摸不著頭腦：“這種長相、這種技術，不火不應該啊。” “運氣不好吧。” 舒有一倒沒覺得多意外，直播市場已經近乎飽和，不缺長得好的有實力的會整活的主播，於裴那個性格搞不出直播效果，身後的金主又不夠給力，糊也不是意外的事。 不過於裴應該也不甘心這麽一直不溫不火吧，舒有一想到今天出門撞見於裴，這個直播都穿著睡褲的室友居然細心打扮過，可能是特意梳了發型，他一張俊臉比平日更吸引人，舒有一當時都沒忍住多看兩眼，和他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