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麽啊?都快八點了,上午要拍好幾場戲,再不吃來不及了。”羅森邊說邊哐當一聲拉開椅子,“過來。” “哦。”馮一諾隻好乖乖過去。當他揭開餐盒蓋子,看見裏麵居然是他最喜歡的生滾魚片粥,頓時驚喜地叫起來,“森哥,你不生我的氣了?” “誰說的?”羅森當頭潑了一瓢冷水。 不過對於馮一諾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性子來說,這瓢冷水根本澆不熄他此刻的好心情。 “你肯定不生我氣了,不然你怎麽會一大早去給我買魚片粥?”他知道在一個偏僻得壓根兒沒幾家餐館的小鎮上,找到這種粥有多難,程小慧就從來沒有買到過。 “這不是買的。”羅森邊說邊打開另一個餐盒,將一份麻油筍尖推到他麵前。 馮一諾拿起勺子正要開吃,聞言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森哥……” “別瞎感動。”羅森翻了個白眼,“是我昨晚吃剩的。” “嘿嘿,那也是你做的。”馮一諾說完舀了一大勺放進嘴裏,特別陶醉地咽下去才說,“好吃。” 就他吃了這麽多年魚片粥的經驗,這粥的口感絕對不是隔夜的。不管羅森承不承認,這肯定都是他早上起床現做的。 現在他真是越來越好奇周銘遠到底跟羅森說了什麽,不僅讓他主動過來,還為他專門洗手下廚。不會真是用了什麽威逼利誘的不光彩手段吧? 他一邊歡快地喝粥,一邊偷瞄羅森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生氣或者發火的前兆,而且周銘遠也不像會利用職權無故對下屬施壓的人,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羅森知道他在偷瞄,但故意低頭看手機沒理他,直到馮一諾終於忍不住要開口,他才敲了敲桌子:“八點了。” 馮一諾隻好低頭猛吃,八點半要趕到半場,遲到了陸導要發火。 三下五除二解決掉一大碗魚片粥,換好衣服出門時,馮一諾還是沒忍住又問了一遍:“森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吧?” 正要開門的羅森回過頭,問他:“你和周銘遠結婚是真的還是假的?” “呃……之前是假的,現在是真的。”馮一諾不知道周銘遠對他說了什麽,但羅森既然問了,他也隻能老實回答。 羅森不可思議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馮一諾對他的語氣相當不滿,“我是靠實力和他結婚的好不好?他在美國對我一見鍾情!” 羅森一臉的不忍直視:“那他得有多瞎?” “……”馮一諾要暴走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經紀人?有你這樣貶低自家藝人的嗎?” “對,我是你的經紀人。”羅森認命地點頭,“所以,請轉告周老板,不能退貨!” 說完這句話,羅森徑直開門走了出去,留下還沒回過神的馮一諾,站在屋子中央目瞪口呆。 什麽意思?他這是不是接受自己和周銘遠結婚的事了? 不對…… 等等,什麽叫不能退貨?我有那麽差嗎?! 馮一諾雖然悲憤莫名,但和羅森的關係終於得以回暖,連徐向東、程小慧都跟著鬆了口氣。 但羅森拒絕搬回賓館和馮一諾住一間房,理由是他現在住的地方寬敞漂亮環境好,不想回賓館和馮一諾擠。 真實原因是他知道馮一諾和周銘遠每天晚上都要視頻通話,他不想當電燈泡討人嫌。 馮一諾對他住的那個“寬敞漂亮環境好”的地方很是向往,後來才發現是離賓館不遠的一個當地老鄉家。寬敞是挺寬敞的,但漂亮和環境好就很勉強了。 不過羅森堅持,他也沒辦法。和周銘遠通話時,他也問過周銘遠跟羅森說了什麽,周老板告訴他:“其實也沒說什麽,我隻是把我們的真實感情告訴了他。羅森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做。而且他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氣,他隻是擔心你。” “我知道。”馮一諾笑笑。相處十年,他怎麽會不了解羅森的脾氣? “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你真的不覺得羅森有點把你當兒子的意思嗎?他問了我好多問題,連我們第一次是怎麽發生的都問了。” 馮一諾傻了:“你告訴他了?” “這不能說嗎?”周銘遠反問。 這當然不能說! 馮一諾頭疼地表示:“沒有父親會問這種問題,反正我爸不會。所以你放心,羅森肯定沒把我當兒子。” “父親。”周銘遠輕輕吐了兩個音節,帶著點不易察覺地悵然與疑惑,“那父親都會問什麽?” 馮一諾張了張嘴,突然想到周銘遠從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在他的生命中,“父愛”永遠是缺失的。 “大概會問……你為什麽不是女的。”馮一諾不想聊“父親”這個話題,所以故作輕鬆地想開個玩笑,可話一出口,想到自己的父親可能真的會問這個問題,瞬間覺得更頭疼了。 “你父親不知道你喜歡男人?”周銘遠總是能一針見血。 “不知道啊。我媽還盼著我過年能帶這個女朋友回去呢。”馮一諾聳聳肩,很快恢複笑臉,“不過沒關係,今年過年我不用回去,明年再說吧。” 周銘遠沒有答話,馮一諾立刻覺得有點心虛:“我不是要逃避啊,我隻是要找個合適的時間跟他們說……” “諾諾。”周銘遠突然叫他,聲音低沉溫柔,“有我在,別害怕。” 馮一諾愣住了。果然在周銘遠麵前,任何小心思都藏不住——這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佯裝輕鬆的外表下,那個膽小怯懦的靈魂。 他當然害怕,怕父親的怒火,怕母親的眼淚,怕他們不接受,怕他們不理解,更怕的是父母的難過和傷心,冷漠和疏遠。 但周銘遠告訴他,別害怕。他溫柔的聲音像是有著奇特的魔力,透過電波傳進耳膜,一點點撫平他心中的恐懼和擔憂,給了他足以麵對一切的勇氣和力量。 “嗯,我不怕。”馮一諾抿唇,不由自主點點頭。 隻要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周銘遠在那端感受到馮一諾的放鬆,隨之無聲微笑。 片刻的靜謐之後,馮一諾忽然輕咳了一聲,試試探探問道。 “對了……那個問題,你是怎麽回答羅森的?”和周老板在美國的那一夜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簡直要成為馮一諾百思不得其解的執念了! “……”周銘遠沉默了一會兒,漸漸輕聲笑起來。“你是說,我們的初夜?” 馮一諾氣鼓鼓地悶聲“嗯”了一下。 “電話說不清楚,等我有時間去看你,親身解答一下。” 這人怎麽這麽討厭?! -------------------- 劈裏啪啦鞭炮響,桃子給大家拜年啦~~祝寶寶們春節快樂,甜甜蜜蜜哦~第72章 是“不”還是“要”? 年底周銘遠公事繁忙,每天的工作都排得滿滿當當,和馮一諾的交流也不像之前那麽頻繁,一條微信發過去,通常要幾個小時後才能收到回複。 馮一諾的拍攝也很緊張。在蜀中的戲份快要結束,全劇組要趕在春節前轉移到西北,天氣預報說西北的基地過幾天會迎來一場大雪,陸導為了拍那場真實的雪景,硬是把剩下十多天的戲壓縮到一個星期內拍完,而且對質量還沒有一點放鬆。 幾個主演每天都累得生無可戀,馮一諾就算收到周銘遠的消息也已經沒力氣再回複了,往往就是發一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表情包過去,表示他看到了。 在疲憊而緊張的拍攝過程中,唯二令馮一諾安慰的事件之一就是——江小漓,紅了。 華東台的《一舞動天下》,以破2的收視率最終收官,有12名選手走到了最後,獲得了拜入名師旗下、出演舞劇、簽約影視公司等等豐厚獎勵。 但最最珍貴和無價的,不是這些可見的待遇,而是他們在長達三個多月節目播出過程中獲得的巨大流量和關注。 冠亞季軍都是舞蹈學院裏的高材生,其中亞軍甚至還有海外名校背景。能獲獎的,無不身體條件優越、舞蹈技巧嫻熟。 江小漓是第四名。 他沒有名師背景,也沒有資本力捧,他甚至沒有一張自舞蹈學院畢業的行業入場券! 在最初的幾期節目裏,他幾次被拉出來作為對照組,因為在節目組剪出來的基地生活片段裏,江小漓的私服很樸素,一看就是個草根出身,麵對采訪鏡頭也時常磕磕絆絆,一點不會來事。節目超話裏很早就有人漫不經心預測,這小子活不過三集。 台下有多麽卑微渺小,台上就有多光芒四射——節目組為了收視率,在前幾期的剪輯裏,刻意隻放了江小漓的一些“單蠢”表現,把他在基地裏不眠不休練功、時刻追著老師求教的鏡頭一點都沒收錄。因此,江小漓上台後激情熱烈的表演立刻和蠢萌蠢萌的“鄉下仔”形象形成了強烈對比。 他真的就是完全為了舞台而生。 幾期節目過後,江小漓的討論度一下子就起來了。有人說他是在賣蠢賣人設,有人罵節目組陰間剪輯,也有識貨的,分析江小漓的一次次進步。節目組這時把前期攢的素材一下子都放了出來,江小漓的練習時長,是全部120名學員中的第一名。 誰會去討厭一個不爭不搶不為一切毀譽所動,隻是悶頭努力上進的人呢? 《一舞動天下》把寶壓在了江小漓身上,後期向他傾斜了大量的鏡頭量,製片人徐聞原本有點擔心,小孩子忽然遭遇這個容易迷失初心,沒想到,江小漓穩穩地接住了這份好運。 他的最終名次是第四名,與此同時成了這個年末最具討論度和最得公眾喜愛的演藝新星。 馮一諾在寒風如刀的大西北全程觀看了最終決賽直播。 直播現場,冠亞軍們站在聚光燈下彼此慶祝。鏡頭忽然打到了江小漓這裏。他正笑著仰起頭看這個給了他太多太多的舞台,眼睛裏亮晶晶,閃著快樂又單純的光。 “真好啊。”馮一諾籲出一口氣,緊張了一晚上的心由衷高興。羅森坐在旁邊,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他,破天荒地沒有嘮叨什麽爭氣不爭氣一類的話。 這一刻,他和他們就隻是為一個最初最純粹的夢想實現而盡情快樂。 好朋友那裏得到的是開心,周銘遠給到的就是體貼又暖心了。 他最近實在是忙,抽不出時間探班。羅森和小慧也還算盡職,不需要過多叮囑。但過了幾天,羅森收到了整整兩大箱配好的湯料,寄件人是周銘遠,拆開包裝以後看到每一包上都寫著具體要求製作的日期,和湯料的用途。 補氣、安眠、養胃,五花八門,各種各樣。 羅森的表情真的是崩潰的。 崩潰完了又有點欣慰。 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愛人是否用心,都體現在日常生活的細節當中。 他當然不會想到寄湯料這事兒其實是辛哲從電視劇裏看來的。 不過周老板覺得被陸導虐得身心俱疲的馮一諾也確實需要好好補補,於是直接就讓辛哲去辦了。 再於是,立誌成為金牌經紀人的羅森就直接淪為了馮一諾的老媽子,每天都老老實實洗手煲湯,而且還得把季珩和黎悠悠的也預備上——因為他第一天在片場打開盛湯的保溫瓶,就被那兩個家夥搶了個精光,馮一諾一口都沒喝到。 連續拍了幾天大夜之後,蜀中的劇情終於全部結束,大部隊轉移西北之前,陸導大發慈悲請大家在c市吃了一頓馮一諾最愛的火鍋,還喝了一點酒。 因為第二天早上劇組要飛y市,當晚他們就住在了機場附近的酒店。吃完火鍋喝完酒的馮一諾已經醉得暈乎乎,以至於自己被羅森送回房的時候,連房間號都沒看清楚,更沒注意到進屋之後扶著他的人換成了另一個。 他走得踉踉蹌蹌,嘴裏還一直嘀嘀咕咕。為了防止他撞上房間裏的桌椅,扶他的人直接打橫將他抱了起來,朝屋子裏那張寬敞舒適的兩米大床走了過去。 人放到了床上,嘴裏的嘀咕居然還沒有停。 那人俯下身仔細聽了聽,發現他說的是:“周銘遠,大騙子,說好來看我的……” 那人輕笑一聲:“寶貝兒,我來了,你就這麽迎接我?” 沒錯,這人就是好不容易抽出點時間從s市飛過來的周老板。滿以為自己能得到心愛的寶貝兒熱情迎接,然後度過一個美妙絕倫的夜晚,沒想到迎接他的會是這麽個小醉鬼。 不過,喝醉後的馮一諾,他真的很久很久沒見到了。老實說,他突然有點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