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有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辦法全都不合法。  那些實在不道德的,陸長明也做不出來。  “幹嘛,剛才使勁騙,讓你還錢你不吭聲了。”陸長明拔高語氣,絲毫不帶客氣不客氣的發泄一直以來的怒火,“沒人管得了你是吧?你小子真想死剛才把那瓶藥一口悶了就行了,開直播作秀給誰看?要不是池霽擔心你,給你刷禮物我都嫌晦氣,趕緊還錢,不還我現在就找你媽要。”  提到姚思梅,池承霖立刻抬起頭。  他左臉已經腫了起來,此時並沒有哭,眼眶爬滿紅色的血絲,精神狀態看起來十分恍惚,說話的時候下巴發顫,語氣控製不住的發抖。  “別告訴我媽……”  話音未落,池霽剛平複的情緒忽然再次爆發,抓起他的衣領紅著眼睛盯著他,憤怒的吼道。  “現在想起自己還有個媽媽了?你不是知道她的病是常年憂心憂慮熬出來的嗎?你想沒想過萬一你出了事她怎麽活?必須鬧到家破人亡你才滿意嗎?!”  池承霖的心理防線當場就崩潰,積蓄了半天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在左臉滑落的時候被蟄的生疼。  他的力氣本就沒辦法和正常人相比,此時沒什麽反抗的意識,也不想解釋什麽,就這麽放任池霽提著自己的衣領,無動於衷,萬念俱灰。  見他這樣,陸長明耐心也被消耗光了。  他掰開池霽的手指,走上前將池承霖完全擋在池霽視線之外,眼不見心不煩,然後彎腰拿起自己的手機,低頭在通訊錄裏翻找,軟下語氣對池霽說。  “算了,和瘋子講不通道理。我給任瀾打電話問問他什麽時候到,這燙手山芋咱們以後別管,也管不了。”  聽到任瀾的名字之後,癱坐在沙發上的池承霖立刻撐著胳膊坐起來,伸手要奪手機。  “不要給他打電話!我不想見他!”  “你以為我想見?”陸長明瞬間變臉,沒好氣的說,“我管你想不想見他?反正我是不想看見你了。”  池承霖猛然意識到陸長明從始至終都不吃自己這一套,立刻轉頭望向池霽,滿眼求助的拉著他的衣服。  “哥……哥!別讓他給任瀾打電話,求你了,我求你了!”  池霽被剛才的事鬧的心神俱疲,聽池承霖這麽喊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他緩慢的睜開眼睛,靜靜望著池承霖。  兩人十幾歲時就有了第一次照麵。  剛回家的時候,池承霖對身邊每一個人都是陌生的,他首次見到池霽,就是看到對方放學回來,背著書包踏進家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充滿好奇和探究。  姚思梅很快以哥哥和弟弟的稱呼向他們兩個人介紹了彼此。  彼時的池承霖對自己找回曾經失去的親人這件事情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沒有適應身份的變化,對身邊的一切都顯得小心翼翼。  那時池霽已經十五歲了,對於這個世界有自己的認知和思考,知道不可能憑空出現一個弟弟。  就在同一天,他回到房間之後從姚思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  時隔十幾年驟然得知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孩子,池霽的內心自然是不知所措的。但那天晚上,姚思梅用很長時間向他講述了池承霖幼時走失,以及後來所有的遭遇。  並且承諾以後還會繼續像愛親生孩子一樣愛他。  這一切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終究很難接受,那天池霽很晚才睡著,對所有的一切充滿茫然。  而第二天他一覺醒來,剛洗漱完走出房間就看到那個陌生的弟弟在偷偷看他。  池承霖在人販子那裏都是通過類似於滑板的小推車活動,對輪椅的使用還不是特別熟練,見到自己被發現之後心裏一慌急著想跑,卻不知道怎麽刹車。  是池霽匆匆忙忙的跑過去,把即將滾下樓梯的輪椅拉住了。  兩個人在後來將近十年裏始終劍拔弩張,連池霽都忘了,最初相遇的那段時間,兩人都是懷揣著善意接近的。  年僅十幾歲卻注定終身和輪椅形影不離的弟弟很容易就激起了池霽的憐憫之心。  池承霖最初的想法更加單純,吃了十幾年苦,突然有飯吃有床睡,對他來說就像是天堂般的生活。  這一切來的太不真切,所以他拚盡全力的去賣乖,努力討好身邊的每一個人。  生怕自己一旦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夠好,就會回到曾經地獄般的生活。  池霽並沒有因為池承霖的存在而擔心失去父母的寵愛,因為在他成長過程中感受到的“寵愛”本就很少,對此需求度並不算很高。  可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池承霖開始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認知。  直到他在無意中傭人的口中聽到一些類似“大少爺和二少爺交換了氣運”的閑言碎語。  還沒來得及建立的足夠深厚的親情,就這樣在池承霖心裏逐漸變了質,成了 一觸即碎的鏡花水月。  池承霖表麵裝的不動聲色,心底卻開始暗自和池霽較勁。  開始對父母的關愛有了強烈的需求,不滿足一碗水端平,要求自己得到的更多。  隻要池霽受到姚思梅哪怕那麽一點點的關心,他心頭就會燃起熊熊火焰。  會控製不住的去想,你明明已經奪走了我從出生就擁有的東西,為什麽還要搶我的爸爸媽媽。  這種念頭一旦生成,就像病毒一樣開始在血液中發酵,擴散成癌。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開始運用自己最擅長的伎倆在父母麵前扮演乖巧懂事,在池霽麵前原形畢露,言語譏諷,百般挑釁。  池霽有很長時間都沒能想明白好好的弟弟為什麽突然變了樣子。  直到他某天無意中看到池承霖在自己的房間裏扶著窗台,一次次小心翼翼的嚐試站起來,最終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氣的一邊捶打自己的腿,一邊嚎啕大哭。  他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卻理解了池承霖對自己的恨。  陸長明心疼,不止一次的埋怨,說他包子,性格太軟,太慣著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可他依舊不願意和池承霖計較。  歸根結底,每每想到池承霖那狼狽且無助的樣子,心裏總有一絲不忍心。  一再的忍讓讓池承霖肆無忌憚,最後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懵了。  池霽分不清他此時對自己的求助是真心還是假意,自始至終冷淡的看著他,問道:“你連命都不在乎,還在乎任瀾來不來?”  “是他讓你來的嗎?”池承霖眼巴巴的問。  “不然呢?”陸長明冷冷的瞥他一眼,“你以為我們多樂意管你?”  池承霖眸光一暗:“都這樣了他都不給我打電話……”  池霽直白的問:“他為什麽離開你。”  “我要搶你果園,他不讓。”池承霖一點都不避諱的坦然承認自己使過的手段,越說越委屈,眼淚大顆往下掉,“我生氣了,讓他滾,他真滾了。說什麽愛我,還不是說走就走?我都想好了把這件事鬧大,讓他後悔一輩子,你們非要來救我……沒用,我想死有的是辦法。”  這回答簡直要多不可理喻就有多不可理喻。  池霽深吸一口氣,想說些什麽,最後卻把罵人的話全都咽了下去,無言以對。  “你是不是傻逼啊你!?”  陸長明忍無可忍說了髒話,當場擼起袖子,然後轉頭把池霽的袖口往上卷。  “反正警察已經走了,心肝你也出出氣,別憋出病來。咱倆混合雙打,直接給他個痛快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110章 尬六十九下  方才那一耳光是盛怒之下沒有控製住, 池霽自然不可能真的采用暴力手段去教訓池承霖。  哪怕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已經離譜到了一定程度。  看到陸長明一副要動手的樣子,池承霖壓根一點都不怕,滿不在乎的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 擺足任人宰割的樣子。  陸長明本來就覺得他欠抽, 見狀愈發難忍怒火,真心實意的想讓他見識一下社會的毒打。  然而手中的拳頭還沒舉起來就被池霽按了下去。  池霽視線鎖定在沙發邊的輪椅上,他默不作聲的走過去,俯下身拔掉連接在電池上的插頭。  隨即, 他在池承霖周圍繞了一圈仔仔細細的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危險物品之後才停下腳步,掀起眼簾四處張望。  家裏的陳設和他當年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池振鴻為人十分注重排場, 池興集團鼎盛時期的那些年, 家裏經常來客人,所以客廳的裝修盡顯奢華,從手工雕刻的實木真皮沙發到各個角落大大小小的擺件,每一個細節都構造出一目了然的富貴。  在這位父親心目中,無論是住的房子還是用的東西都必須是最好的。  包括兒子,也必須是人群裏最優秀的。  池霽並不知道別人的童年是怎樣的,因為他一向沒有什麽玩伴,但確實說不上有多快樂。  他所享受的物質生活幾乎是世界上最好的, 可他也活得很累。  從記事開始, 相比自己工作繁忙的父母, 他最熟悉的人其實是家裏的傭人, 以及各個領域的家教。  從最初的拚音和算數,到後來的語數外政史曆生。  每一個科目都有家庭教師在課餘時間對他進行一對一的輔導和鞏固, 保證他能趕上課堂的進度。  這些老師會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兩天井然有序的依次出現, 無縫鏈接。  其中還包括鋼琴這項“興趣愛好”。  池振鴻望子成龍的心態十分迫切, 極其渴望孩子可以在外人麵前給自己長臉。客  廳裏那架三角鋼琴之所以擺在那裏,就是為了在客人來家裏做客的時候方便池霽進行才藝展示。  池霽並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歡彈鋼琴,總之並不討厭。  他的學習成績向來不算拔尖,因為每次彈過琴之後都可以獲得池振鴻的誇獎,池霽練琴的時候一直都十分認真,希望能讓父親在和客人聊天的時候多一份自信和驕傲。  畢竟池振鴻實在是太忙了,父子兩個能相處的時間本來就不多。  池家的別墅有整整三層,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可池霽無論如何回憶都尋不到這棟房子裏有關於溫馨的蛛絲馬跡。  少年時家裏就隻有傭人作伴,現在連傭人都沒了,更顯得冷清。  姚思梅早已把自己的個人財產算的清清楚楚,離婚和池振鴻的罪行得到蓋棺定論一樣隻是時間問題。  估計要不了多久,這個空蕩蕩的房子也要沒了。  在家庭破碎的時候,房子可以輕而易舉的作為財產分割被處理,可活生生的人怎麽辦呢。  池霽收回目光,隨身坐到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池承霖,回想著滿地雞毛的“家務事”,對這個爛攤子感到深深的無奈。  陸長明也沒說話,默默走到他身側,坐在沙發扶手上。  池霽重新捋了一遍池承霖剛才說的話,再次開口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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