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借火餘微微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是真沒看出他話裏的刻意,還是分明已經看出來,卻故作不知般開口問:“你們是表兄弟?”林原野不再多說,聞言也隻是輕輕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似乎對他們的關係並不感興趣,又或許是早已看出來,兩人的關係並非林原野故意暗示那般,餘微微轉而看回程燎道:“我在鎮上待的時間不長,沒時間排隊預約。剛才說過的那些話,你可以考慮一下,我會在這裏等到你下班。”她說完以後,就從座位裏起身離開,朝酒吧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絲毫不給程燎立即回答的機會。將視線從她離開的背影上收回,林原野換上玩笑般的口吻總結道:“看來我們的新鼓手很受歡迎。”“這樣的歡迎我不需要。” 程燎聞言,淡聲接話。“是嗎?” 林原野轉過臉來,模樣認真地看向他的眼睛,“聽說是鎮委書記的女兒呢。”對上他疑惑打量的眼神,程燎的神色平靜如初,“鎮委書記的女兒,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男人從他旁邊站起來,離開以前垂眸瞥向他補充,“不過,你的方法對她來說,似乎不太管用。”沒有反駁程燎的話,林原野坐在原地目送他返回舞台區域。程燎的話說得沒有錯,他的方法的確不怎麽管用,但至少,程燎對餘微微的看法與態度,他現在也已經掌握清楚。幾分鍾以後,林原野從酒吧裏出來,在旁邊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摸出手機給他那位表哥打電話。此時仍在埋頭加班的楊錦年,接通他的電話以後,倍感稀奇與意外地開口問:“林少爺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有事找你幫忙。” 不想浪費時間與他閑聊,林原野開門見山地提出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對方的語氣裏透著些許焦頭爛額,“你表哥我還在加班幹活。”“一點小事,你交給別人去做就行。” 林原野解釋。楊錦年聞言,這才鬆口問道:“什麽事情?”“幫我查個人。” 他稍稍頓了頓,繼而語速略快地補充,“我現在待的這鎮子上,鎮委書記的女兒。”“怎麽?” 楊錦年心中念頭轉得飛快,話語中不自覺染上幾分試探的意味,“你看上人家了?”“看上她弟弟也不會看上她。” 林原野不以為意地出言搪塞,“你不知道我的性取向嗎?”“說的也是。” 楊錦年忙不迭地出聲附和,接著便話鋒陡轉,“她還有弟弟?”林原野神色略微詫異地挑眉,“她有沒有弟弟,我怎麽知道?” 不欲與對方在這件事上多說,他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你這麽晚還在加班?”大約是真的有重要工作要忙,對方回答得言簡意賅:“是。”“你老板呢?” 林原野輕輕嘖了聲,“你們不是關係很好的大學同學嗎?”“他不在。” 隨口回答完他的問題,楊錦年似乎急著掛電話,“資料我明天給你,還有別的什麽事嗎?”“沒有了,掛吧。” 林原野最後說。電話掛斷以後,他收起手機回到酒吧中坐下來。接下來的時間裏,他一直都待在吧台邊,沒有再去關注過餘微微的動向。樂隊在零點結束所有演出,回到休息室裏準備下班。林原野徑直去休息室裏找程燎,主唱和吉他手都已經離開,休息室中隻剩程燎一人在。餘光掃到他推門而入,程燎收起正在看的手機,起身輕描淡寫地開口道:“可以下班了。”林原野點點頭,“剛好我也要回家。” 他神色如常地抬眸,“一起走?”程燎對此沒有異議,越過他邁步走向打開的門邊,“我去一趟洗手間。”林原野留在休息室中等他。然而五分鍾過去,卻始終不見對方回來。他索性起身走出休息室裏,沿著通往洗手間的那條狹長走廊,一路朝前走去。還未走到洗手間在的位置,就先聽到那邊有不小的動靜聲傳來。酒吧這樣人群雜亂的地方,總是難免會起紛爭與事故。林原野不慌不忙地拐過牆角,果不其然又撞見醉酒客人騷擾落單女性的熟悉畫麵。而偏偏好巧不巧的又是,落單的女性客人就是餘微微。程燎從洗手間內出來,出門撞上這樣的場麵,也就順手幫對方解決掉了麻煩。林原野出現的時候,恰好看見程燎一隻手拉過餘微微,另一隻手將醉酒的男人從她麵前拽開。與上次程燎幫自己有些不同的是,被程燎拽住後衣領的男人,似乎並非已經醉到神誌不清,僅僅隻是假借喝醉的理由,故意去接近餘微微而已。被程燎突如其來的動手打斷好事,男人惱羞成怒地從他手中掙脫開來,指著程燎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林原野從後方緩緩走上去,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落地的腳步聲。察覺到第三人的出現,男人罵聲中的氣勢頓時減下來不少。饒是極度心有不甘,也隻能強忍心底不斷噴出的怒火,罵罵咧咧地轉身快步離去。餘微微在程燎身側站定,低下頭來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裙子,才抬起頭來朝他道謝:“謝謝。”“不用。” 男人說完,轉身走向停在幾步以外的林原野。餘微微又從身後叫住他問:“晚上我說過的那些話,你考慮好了嗎?”“我沒時間,” 程燎頭也不回地撂下話,“你找別人吧。”餘微微站在原地看他離開,不再開口說什麽。沒有再回休息室裏,林原野和程燎直接離開了酒吧。從大門裏走出來,程燎停在路邊的燈光下,回過頭來看向他問:“哪個方向?”指了指與他相同的方向,林原野說:“這個。”程燎聞言,欲要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又被他伸手拉住問:“你噴香水了?”“沒有。” 男人在他的話音裏微微擰眉,“我不噴香水。”林原野的掌心緊緊貼著他的手臂,指尖溫度覆上被餘微微觸碰過的地方,“你身上有很淡的香水味。”神色略微頓了頓,程燎眉頭擰得更緊幾分,“是餘微微身上的香水。”不等林原野出聲回答,他在路燈裏停下邁出去的步子,一隻手伸入長褲口袋裏,微微沉下嗓音問:“介意我抽根煙嗎?”林原野聽了,唇角輕輕彎起來,“不介意。”他非但不介意,甚至在程燎拿出煙盒與打火機時,還從對方那裏順走了一根香煙。程燎將香煙咬在唇邊,眼眸微垂開始按手中的打火機。林原野指尖捏著那支香煙,等他點煙的短暫間隙裏,百無聊賴地抬眼環顧麵前這條漆黑寂靜的馬路。隻這樣漫不經心的幾眼,就讓他注意到了街對麵遠遠走過來的黑色人影。雖然隻見模糊身影,不見清晰的五官與輪廓,但他還是很快就從走近的那人身上,察覺出了幾分似有若無的熟悉感。而當對方那張臉徹底從路燈下顯現出來時,林原野幾乎立刻就認了出來,那是酒吧裏本該有事請假的樂隊鼓手。雖然不清楚是哪個環節出現差錯,讓本該老實待在家中休假的鼓手,深夜期間出現酒吧門外的馬路對麵,但這顯然不是什麽好事情。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站在路燈裏的男人。沒有留意街對麵逐漸走近的那道身影,程燎仍在垂眸按打火機。“打火機是壞掉了嗎?” 林原野的神經不自覺緊繃起來,說話的語氣卻依舊平穩如初。“不是。” 程燎咬著香煙咬字含糊地回答,“快沒氣了。”話音未落,就見男人手中按過許多次的塑料打火機,終於燃起微小搖曳的火苗來。程燎將唇邊的香煙湊過去點火,林原野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看,餘光卻不著痕跡地掃向馬路的斜對麵。似乎並未注意到站在路邊的他們,街對麵的人已經橫穿過整條馬路,從程燎的斜後方不快不慢地走了過來。林原野一聲不吭地望向正在點煙的程燎。伸入火苗中間的煙頭,終於燃起點點紅光來。打火機上的火苗沒能支撐太久,很快就熄滅在了風聲流動的空氣裏。程燎略略抬眸,將打火機遞給他,“你試試還能不能用。”他依言伸手接過打火機,象征性地按了兩三下。打火機沒有再燃起火焰來,程燎卻並未低眸去看他手中的打火機,身後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清晰落入耳中,男人咬著香煙似乎想要回頭。不等他完全回過頭去,林原野已經伸出雙手按上他的肩頭。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的詫異,程燎立在原地沒有動,目光重新筆直地落向麵前人的臉上。就見林原野已經學著他的模樣,將捏在指尖的香煙放入了嘴裏。“借個火。” 唇齒含糊不清地說完這句話,他雙手按住程燎的肩頭,咬著唇邊的那根香煙,近距離地朝男人嘴唇前湊了過來。第20章 麻煩樂隊的鼓手就這麽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兩人的煙頭近距離地輕輕相抵,林原野嘴裏的那根煙一直沒有點燃。他心中覺得奇怪,卻礙於沒什麽抽煙的經驗,隻好沉默寡言地盯著自己的煙頭看。將他的狀況盡數看在眼裏,程燎主動朝後退開,抬眼瞥向他問:“點煙不會嗎?”林原野麵上微怔,與他對視的那雙眼睛裏,露出明晃晃的疑問來。程燎咬著香煙低笑出聲,“要吸一口。”林原野恍然般垂了垂眼眸,又神色自若地往他臉前湊近過來,似乎是想要再試一次。程燎卻不給他試了,伸手將香煙從他唇邊掐走,轉身丟進了垃圾桶裏。“不會抽煙就不要抽。” 男人叮囑道。被對方看破假象,林原野也絲毫不覺得尷尬,語氣坦然地解釋:“我的確不會,但有些場合需要我會——”“我這裏不需要。” 程燎打斷他的話,指尖捏住嘴裏那根香煙,按滅以後也丟進了垃圾桶裏,“走吧。”眼見他徑直邁步走入前夜色中,林原野神情意外地追上去道:“你還沒有抽完。”“不用抽完。” 程燎聞聲頓住腳步,“隻是用來遮蓋身上的香水味而已。”林原野若有所思的望向他,雖然偶爾會見到程燎抽煙,但男人的煙癮似乎並不大。想起打火機還被自己握在手中,他朝對方攤開掌心問:“打火機還要嗎?”程燎朝他手心內掃了一眼,“丟掉吧。”林原野轉頭去找路邊的垃圾桶,心中想的卻是,剛才兩人嘴對嘴點煙的事,程燎全程都未追問過緣由,也未流露出過半分排斥意外的神色來。“你經常和別人這樣點煙?” 他收回四處搜尋的目光問。“偶爾。” 在他的注視裏頓了頓,程燎低聲回答,“出現意外情況的時候會。”林原野輕眯眼眸思考兩秒,暫時選擇了相信他的話。與對方在岔路口分開,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以後,林原野給酒吧老板打了個電話。老板亦沒能預料到,樂隊主唱與吉他手今晚收了小費,臨時叫鼓手出來吃夜宵的突發狀況。但好在程燎並未看見鼓手,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反而是老板開了句玩笑,既然新鼓手這樣受歡迎,不如從明天起,就調他去酒吧的安保人員。林原野聞言,也隻是不予置評地笑了笑,沒有要將玩笑話當真的打算。摸清楚他在這件事上的態度,老板也就識趣地沒有再提。畢竟在小鎮上經營一家酒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假如沒有林原野在財政上的大額資助,他當初也沒這麽多錢拿來開酒吧。雖然不清楚林原野是什麽來路,但總歸也是投資自己開酒吧的股東,他自然是要好好供著的。到了第二天,程燎在酒吧裏兼職樂隊鼓手的事,工地上好些人也都聽說了。娃娃臉白天在鎮子上打短工,忙裏偷閑的時候聯係林原野,約他晚上去酒吧看程燎打架子鼓。林原野答應了下來。他沒有去找程燎,而是待在家裏看楊錦年發來的資料。酒吧裏打聽到的餘微微身份果然不假,從中學時期開始,對方就一直在外留學,也是最近才從國外回來。不過讓林原野歪打誤撞說中的是,餘微微果真還有個弟弟,外貌與學曆同樣不比姐姐遜色。林原野對餘微微的弟弟沒有興趣,真正讓他感興趣的,反而是楊錦年對那位弟弟出乎尋常的關注度。“你大學是在國內讀的,怎麽還會認識她弟弟?” 對方在視頻中盯著他問。“我不認識她弟弟。” 林原野翻著平板上的資料,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你既然不認識她弟弟,又怎麽會知道她還有個弟弟?” 楊錦年鍥而不舍地追問。林原野語塞片刻,心不在焉地敷衍他道:“我認不認識他弟弟,跟你有什麽關係?與其關心素不相識的餘微微弟弟,不如多去關心一下,你那位大學同學兼老板什麽時候回國。”楊錦年聞言,神色踟躕不定地開口道:“公司在國外也有業務板塊,他應該暫時還不會回來。”他當初也是在國外留學,才逐漸和對方熟悉起來的。大學畢業以後,楊錦年就回國了。對方因為家中的一點問題,長期留在國外未回。楊錦年大學起就跟著對方創業,畢業回國以後,公司在國內的業務發展,自然而然也就全都落在他身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咬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阮有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阮有酒並收藏咬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