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縱深,看不清其中奧妙,隻能隱隱的看到遠處的山壁,仿佛是一個橢圓形的盆地,被包圍在了群山之中。


    在山穀的正中,有幾間房屋若隱若現。


    青磚綠瓦,石牆木窗。爬山虎和青藤將整個房屋籠罩起來,若不是清晨的陽光正將一切照射的清晰,根本無人分辨清楚。


    到了這裏,兩人的腳步都不由放輕了,生恐住在房間裏的是仙人或者異徒。


    “圈圈姐……”小土豆咽一口唾液,轉頭問道,“你說誰會住在這裏?”


    蘇圈圈搖頭。


    在看見山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中隱隱的有所察覺,似乎冥冥中有人在呼喚她,讓她靠近。


    這種心靈感應原本虛無縹緲,但此時卻如此強烈。


    讓蘇圈圈愈發的不敢靠近。


    她隻能觀察著,試探著,一步步的向著那些屋子靠近,姨媽為什麽來到這裏?屋子裏住的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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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之欲出。


    卻又存了一絲僥幸。


    就在走到屋子前麵的時候,蘇圈圈驀然住了腳步。


    在屋子前邊的一根晾衣繩上,一件襯衫隨風飛舞,那件襯衫本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它掛在那裏也不知道多久,被風吹的皺了。


    但蘇圈圈仍舊是一愣。


    腦海中電光石火。


    半年以前,她去往G州的時候,秦焰就是穿了這樣的一件襯衫,曾經,在從山村去往南城的牛車上,秦焰將襯衫脫了下來,蓋到了她的身上。


    蘇圈圈依舊能回憶起來,那件襯衫上曾經淡淡的煙草味,以及第一個扣子曾經丟了的痕跡。


    不錯,就是這件襯衫。


    蘇圈圈的心髒不由劇烈的跳動起來,她轉身,一把抓住小土豆,說道,“我們走。”


    她說不清現在的心情。


    秦焰,一個既愛又恨的人。


    若是以前,蘇圈圈應該追上前去,抓住秦焰的衣領,問個清楚,他為什麽朝三暮四?他為什麽如此對待自己?又為什麽不告而別?


    可彼一時此一時。


    如今,這些疑問早就不再是疑問,秦焰做這一切的目的,早就清清楚楚。不錯,蘇圈圈曾經在無數個深夜,去思考這個問題。


    一直等到令狐飛的出現,她終於明白了。


    秦焰是為了她,為了另一個蘇圈圈,他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致自己的前程、未來、前途與不顧,隻為她。


    偏偏不是自己。


    是啊,若是自己,那該有多歡喜,可是不是自己呢,剩下的便隻是恨,而當眼前的一切,再一次證實了猜想的時候,蘇圈圈心中早就再無波瀾。


    猶如一麵鏡子摔在地上。


    塵埃落定,破鏡難圓。


    她見到他要說什麽?


    祝福還是奚落?囑托還是詛咒?


    怎麽做,都顯得虛偽而不切實際,怎麽做,都不過是一場非出本心的演戲。


    那麽,還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幹什麽?


    而姨媽的去向,也在此時清晰無比,所謂身在曹營心在漢,她來看望自己真正的外甥女,自己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一切,就在這裏結束吧。


    各自回歸各自的生活。


    然而,就在蘇圈圈轉過身來的那一刹那,她不由再次楞在原地,身後,是有些憔悴的姨媽,她站在距離身後不到十米的地方。


    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既像是激動,又像是欣喜。


    “圈圈……”她的嘴唇哆嗦著,說,“你來了?”


    仿佛她才是這裏的主人,在準備了很久很久之後,終於迎來了自己最珍貴的客人。


    “圈圈……”姨媽繼續說著,“我一直想要帶你來,現在,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你……別走,跟我來……”


    她蹣跚著,走上前來,一把抓住蘇圈圈的手腕,那隻手是如此用力,以至於將蘇圈圈的手腕都抓的疼了。


    蘇圈圈被姨媽拽著,心裏那種奇異的感覺再一次升騰起來。


    姨媽是故意的。


    她根本不是為了自己來到這裏, 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帶自己來,她在火車站消失,就是為了讓自己追上來。


    腦海中也不由忽的出現最近幾個月來的場景。


    是的,自己自從在重新見到姨媽的那一刻起,姨媽看似在婚介所幫忙,但閑暇之餘,卻一直在跟自己說起以前,說起自己的小時候。


    那時,蘇圈圈隻有苦笑。


    她以為,姨媽不過是將傾訴的對象弄錯了而已,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洗耳恭聽,可是現在她忽然明白了。


    姨媽從來沒有弄錯什麽,錯的是蘇圈圈,姨媽一直在誘導自己,要讓自己下定決心跟另一個蘇圈圈見麵。


    隻是,自己第一沒有勇氣,第二沒有信心。


    因為,中間還有一個秦焰啊!


    難道自己去見了她,要承認自己失敗了嗎,要眼看著,將自己的愛人拱手送人?


    蘇圈圈還沒有這麽大度。


    此時,被姨媽拽著,蘇圈圈心中猶如被打翻了的五味瓶,有心掙紮,卻又不得不緊緊跟隨。


    近了,近了!


    隨著腳步逐漸靠近,蘇圈圈也看清了房屋周圍的場景。


    屋子前,是一小片菜地,種了四季豆、黃瓜、種了豆角、生菜,再往前,是弄出來的一小片花圃,裏邊的薰衣草開著紫色的小花。


    陽光下,微風中。


    一切都如夢幻。


    哪怕是閉上眼睛,蘇圈圈都能想象出來,此間的主人過的是一種什麽樣的生活。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這是一份多麽愜意的日子呀,是那些真正想要避世的人才能安定下來的生活,是那些真正厭倦了紅塵的人,才能安靜過的一份日子。


    與自己無關。


    “圈圈。”


    隔了十幾米,姨媽就開始呼喊著,她的聲音愈發抖了,帶了泣音。


    穿越花圃的時候,姨媽的腳步忍不住一絆,整個人向前跌去,急忙間,蘇圈圈一拽,卻沒有拽住,姨媽踉蹌著,到了門前。


    借著前衝的身體,姨媽一把將麵前的房門推開。


    “吱呀!”


    木門發出摩擦的聲音。


    裏邊的場景落入眼簾。


    很黑。


    從明亮的外界,乍然到了漆黑的房間裏,所有人的眼睛都無法適應,姨媽、蘇圈圈、小土豆,三人站在門前,屏住呼吸。


    仿佛房間裏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


    而房間裏卻靜悄悄的。


    沒有人呼應三人,而隨著視線恢複了清明,蘇圈圈也看清了房間裏的一切。


    一桌一椅,一床一台。


    簡單,幹淨,整潔。


    最最主要的是,沒有想象中的另一個蘇圈圈和秦焰。


    “呼!”


    不由自主的,蘇圈圈鬆一口氣,心裏的一塊石頭也仿佛落了地。還好,他不在,她也不在。


    不然,又怎堪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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