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燭凝視著她詭異的動作,迅速思考這混亂的語言裏包含的含義。


    可在這時,廚房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像是重物落水的聲音,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轉移了注意力。


    那名莫媽媽連忙跑過來對三人歉意一笑:“抱歉抱歉啊,嚇到各位了,小玉在準備最後一道早膳,不小心把自己煮了,嘿嘿,嘿嘿嘿..”她甚至不好意思的笑了幾聲。


    “……”


    安柏燭一時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徑直跑向廚房方向一探究竟。


    廚房裏,灶火還在燒,上麵的大鍋裏一人正歡快撲騰著,皮肉已煮得發紅綻開,見有來人,立馬坐起睜著一雙紅腫渾濁的眼睛朝安柏燭道:“別急,客人,我,我馬上就熟了!”


    她一咧嘴,唇上的肉跟著掉了一小塊下來,右眼眼珠也凸出眼眶墜到沸水裏,整張臉幾近“毀容”狀態,可怖非常,視覺衝擊力極大!


    安柏燭頭皮都炸了,靈力運轉到右手,倏然一掌拍去!


    “別!”


    陸清晏趕到,想製止已經來不及了。


    安柏燭使了五成功力,那口大鍋瞬間碎裂,沸水撒了一地,小玉也不見了。


    忽感芒刺在背,陸清晏和安柏燭很有默契的轉身看去。


    隻見二夫人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站在了他們身後,頭發豎著炸起,瞳孔赤紅,正死死盯著安柏燭。


    先前陸清晏問的問題已讓她心神不穩,讓本由她而生的“小玉”出現崩壞現象,如今安柏燭破壞了鬼宅的物什,直接惹她炸毛了,喚醒了她作為大凶鬼的本性。


    身形一閃,她掐住安柏燭的喉嚨,向上提起,周身黑氣流轉,鬼氣亂竄,暴躁狂吼:“你把小玉還給我!你把軒兒還給我!”


    安柏燭苦苦掙紮著,更悲慘的是,興許鬼宅是她的地盤,她的靈力此刻因她的暴走壓製運轉失效,卡殼了!


    隨著主人的暴動,鬼宅地震般搖搖欲墜,屋頂不斷有東西砸落,地麵裂開,裂口曲折,不斷伸長蔓延…..


    陸清晏臉色極差,將所有靈力置於掌心,直接在二夫人背後甩了兩記暴擊,竟無作用,在鬼宅的作用下,他即使使得出靈力,效果也大打折扣了!


    安柏燭臉都青了,再多一秒就要氣絕。


    陸清晏漆黑如墨的眸裏第一次出現了稱得上驚慌的動搖,想也不想召出散神符,一掌拍向二夫人天靈蓋——


    二夫人鬆開手,貼著符咒的額頭滋滋冒黑煙,仰天長嚎,痛苦萬分。鬼氣四處飄散,而宅子本體,也開始扭曲變形。


    陸清晏抱起虛弱的安柏燭,縱身一躍,過鬼門關般飛出了宅子。


    身後的房子隱約能聽見女人的哀嚎,但漸漸的,隨著宅子的消失那聲音也不複存在了,一縷飄在半空的孤魂將畢生回憶灑落大地,滿腔怨苦的散了。


    記憶碎片幽幽飄散到他們識海裏。


    安柏燭再次抬頭眼前景象已變,四周一片混沌,灰白的雲霧變幻莫測,而她就坐在這片雲霧之中,分不清東西南北。


    暈頭轉向的,正無助中一雙黑色靴子映入眼簾,這才意識到旁邊還站著一人,抬眸望去,驀地感到喜悅又安慰,馬不停蹄站起來,忘了嗓子的不舒服剛要開口又頓住,隻見陸清晏雙手抱胸神色凝重的望著前方,順勢看去,在詭譎多變的霧氣中一間屋宅慢慢顯露出來。


    安柏燭一驚,“那不是———”


    陸清晏沉聲道:“被她最後爆開的氣場影響了,現在我們在她的記憶裏。”


    安柏燭抿了抿淡色的唇:“…那要怎麽出去?”


    “進去試試就知道了。”


    他看了眼安柏燭,握起她的手腕閃現過去。


    果斷將大門打開,白光乍現,而後呈現出來的,正是與鬼宅一模一樣的大院。


    打罵聲傳來,兩人走進大廳,隻見一個妝容豔麗頭帶金釵的婦人秀眉倒豎直接掌摑了麵前大氣也不敢出的女子一巴掌。


    那柔弱女子一下倒在地上,白皙的臉頰出現五個手指印。


    夫人猶不滿足,塗滿猩紅丹蔻的手指指著她尖銳的罵道:“賤人!別以為你一時奪得老爺的恩寵就忘了形,妄想代替我的位置,我告訴你,在這個家,我永遠都是大夫人!”


    那女子捂著臉眼淚像斷線珠子般掉落,連連點頭,瘦弱的肩膀顫抖著….


    安柏燭一愣,啞然道:“這不是..二夫人嗎?”


    自稱大夫人的婦人“哼”了一聲,扭著腰趾高氣昂的走了,而路過的丫鬟下人,統統當作沒聽見沒看見。


    “娘!”


    稚嫩的聲音響起,大約五歲的孩童跑進大廳,又氣又心痛扶起女子,半蹲在她麵前撩起她散落的頭發,怒不可遏道:“她又打你了?!”


    女子將他的手拿下,極力忍著委屈,隻輕聲道:“娘沒事,你小聲些..”


    “為什麽啊!娘你明明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憑什麽大夫人這麽欺負人,為什麽你總不讓我告訴爹!”孩童氣急敗壞,放聲大哭起來。


    女子將他攬入懷裏,淚水再一次在眼眶徘徊,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安慰他:“不哭不哭軒兒不哭,隻要你平安長大,娘什麽都能忍,我們不惹事,不要給你爹增加煩惱..”


    畫麵一轉,扭曲成她發了瘋般摔坐在泡得發白腫脹的小小身軀旁邊,摟起他的肩,撥開他濕漉漉黏在臉上的發絲,顫聲喊道:“軒兒,軒兒是娘,娘來了,你聽得見嗎..軒兒!!啊!!”莫媽媽抱著她淚流滿麵,“夫人節哀,節哀。”


    不知與上一個畫麵才過了多少天,二夫人已經瘦得脫了相,配合現在的狂吼,模樣看著離失心瘋不遠了。


    下人跪倒一排,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發話了,氣得聲音發抖,眼眶發紅:“你們…你們這群廢物,怎麽看管二少爺的!好好的怎麽會掉井裏去!全都給我拖出去杖刑處死!”


    “老爺!老爺饒命啊!我們不知情啊!”


    在一片混亂的求饒聲和女人的痛哭聲裏,人群裏身著白衣的少年毅然跪下,臉色蒼白如紙,“爹,是我,都是我的錯。”


    大夫人被他舉動嚇傻了,扯著地上少年的胳膊想讓他起來,“城兒你這是做什麽!寶軒的死怎麽就跟你有關了!你快起來!”


    他卻紋絲不動,二夫人停止了哭聲,淚痕掛在臉上,呆呆看著他。


    少年抬起頭,終於將事情娓娓道出,“那日我和軒兒從書堂回來,在院子裏玩蹴鞠,一不小心蹴鞠掉井裏去了,你們又剛好帶著二十人上山祈福,其餘府中的人出去采購的采購,辦事的辦事,府裏隻剩我們二人,我自作聰明將竹子折下,讓寶軒以此去撈,但——”


    他呼吸急促了幾分,“竹子不夠長,寶軒又不夠高,竟生生掉了下去,我嚇壞了,又來不及去外頭喊人,隻得將竹子放下讓他抓著起來,可是,他撲騰了兩下,便沒了聲息..”


    他咚咚咚向父親磕頭,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嘶啞道:“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與他們無關,要罰要殺我都認!是我當初太害怕了不敢說,怕你們覺得是我把軒兒推下去了,怕你們恨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大夫人聽罷泣不成聲,跪著過去抓住中年男子的衣擺,卑微祈求:“城兒隻是不小心,老爺,你原諒他,原諒城兒..”


    二夫人如厲鬼般撲過來掐住少年的雙肩,狀若癲狂:“原來是你!是你!你自己怎麽不去井裏撈,你讓五歲孩童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他是你弟弟!!你還我軒兒還給我!!!”


    少年嚇壞了,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動不動。


    “夠了!”中年男子一甩衣袖,痛苦的閉了閉眼睛,長歎一聲,“此事,到此為止,這隻是個意外,誰也不想如此。軒兒我會厚葬,每年在這時我會親自為他祈福,願他來世投個好人家。”


    二夫人如殘破娃娃般跌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她如何都不敢相信,她的骨肉,她唯一的兒子,他的親爹就是這麽給他公道的,人死了,再怎麽華麗的葬,有什麽用呢?


    安柏燭心想,也許從此刻起,她的心就死了。


    陸清晏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場景又轉,這次兩人是站在二夫人身旁,距離極近。二夫人正對著鏡子梳頭,神情木訥,如果說上次是瘦脫了相,這次就是隻剩一副骨頭架子了。


    她緩緩拈起一片口脂,輕含了一下,如果是軒兒還在時,她此刻的模樣肯定很美,隻是,如今的她配上這鮮紅的唇瓣,說是驚悚也不為過。


    安柏燭蹙起眉,看著她站起來緩步走向窗台。


    猛的看向陸清晏,“這裏是幾樓?”


    後者雲淡風輕:“大概,頂層吧。”


    她一顆心吊到嗓子眼,想也不想衝過去,伸手一抓,卻隻是穿過了虛像,眼睜睜看著她推開窗戶,毫無留念跳了下去。


    安柏燭往窗下望去,二夫人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大地,雙眼未閉,死不瞑目。


    一雙溫暖的大手蓋住了她的雙眸,冰涼的淚水濕了掌心,陸清晏在她耳朵說:“不過記憶殘象罷了,過去無法改變。”


    “為何,是頂層?”安柏燭沒推開她,帶著些許鼻音問。


    “這間閣樓門上拴了鎖,大抵她成日發瘋,便隻能被鎖在這了。”陸清晏無悲無喜道:“有些悲劇一旦發生隻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畫麵第四次扭曲拉長。


    此刻的她已被抬入棺中,大夫人悄聲對雇傭的抬棺者說:“隨便找處沒人的地方埋了就行,她這種死法,過於晦氣,埋得越遠越好。”她從袖裏掏出銀錠塞到他們手裏,眉眼間充斥著嫌棄。


    而她們不知的是,棺中之人,早已在死去的那一瞬間成了怨死鬼。


    日落之前,二夫人已經入土,墓碑及其簡陋,葬的地方也一片荒涼,埋屍人收拾完都下了山。這時,一名小少年獨自背著包袱上了山,來者正是府中大少爺,他也不過十一歲的年紀,爬到這裏已是滿頭大汗,狼狽不堪。


    安柏燭微詫,不曾想他竟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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