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青山。


    連綿起伏的青山,峰巒疊嶂的青山。


    清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夾雜著凶獸的哀鳴和嘶吼,構成一幅殘忍的聲樂美。隻是,沒人欣賞,哦,不,有人,卻沒有命欣賞。


    在一株兩人合圍的大樹下麵,一柄砍刀折成兩截,一把藥鋤,一個藥簍,還有散落的藥草,顯示著這裏曾有過激烈的搏殺。而在不遠處,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胸腔被撕開,內髒已不見蹤影。死者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兩撇小胡子,碎裂的麻布衣衫上,滿是血跡。飽經風霜的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痛苦和驚懼,早已幹涸的血跡,變成紅黑色,觸目驚心。


    驀地,一道中氣十足的長嘯,震得山林簌簌作響,各種不知名的鳥兒和小獸四散而逃,仿佛逃慢一步就會被這個殺星生吞活剝。


    嘯聲未歇,一道矯健的身影,約莫十七八歲年紀,兔起鶻落間,已奔到大樹下,看到已經死去多時的中年漢子,兩道眼淚滑下刀削般的麵龐,哽咽著道:“二叔,你死的好慘啊。。。是小侄沒保護好你啊。。。”。


    回想著兒時最疼愛自己的二叔,那時候常騎在二叔肩膀上,聽二叔講蠻荒大陸上的英雄好漢如何斬妖除魔,那時候,自己就立誌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保護族人不受其他部落的欺負,不受山野間的凶獸獵殺,讓他們吃得飽,穿得暖,而後仗義行俠,殺盡惡人,斬絕凶獸,將自己的名字傳遍這個大陸的各個角落,方不悔男兒來這世上走一遭。


    稍大時,二叔教會自己弓箭武藝,奈何段氏部落隻是一個僅僅數百人丁的小部落,一沒有武功秘籍,二沒有靈草丹藥,全憑著先輩和凶獸搏殺的經驗,加上自己的刻苦,到也煉成不俗的身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隻是如今,最親近的人已經作古,一時悲從中來,哽咽聲不覺變成嚎啕大哭,直哭得撕心裂肺,杜鵑泣血。


    哭得累了,才想起,不能讓二叔這麽曝屍荒野,怎麽著也得入土為安。遂拾起那柄斷刀,就地挖了個大坑,恭恭敬敬的將二叔的屍體放入坑中,目光掃過屍體胸腔上整齊的切口,這是雲刀豹的傑作。不由咬牙切齒:”該死的雲刀豹,被我拿住不將你們抽筋扒皮,如何消我心頭之恨”!


    雲刀豹是群居妖獸,一般最少也是兩隻一起出動,段天南自忖一隻兩隻雲刀豹還能對付,若是被三隻以上圍攻,就隻有逃命的份兒了。


    於是匆匆將二叔掩埋,砍下一段樹幹,劈成兩半,將一塊插在墳前,卻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二叔的名字,歎了口氣,用斷刀歪歪斜斜刻下“段氏部落二叔之墓”八個大字,又哭了一回,叩了三個頭,撿起藥鋤和藥簍,這也是二叔的遺物了,直奔自家部落而去。


    接連奔過三個山頭,段天南在一片山坳前停了下來。山坳裏有一片用兩丈巨木圍成長寬各兩裏的小城,百餘間石塊砌牆,茅氈為頂的茅屋,各家門前掛著風幹的獸肉和晾曬的獸皮,顯示這個小部落並不富裕。


    但是此刻,段天南蹙著眉頭,並沒有回到家的喜悅。無他,往日一片熱鬧而祥和的部落,今日卻是死一般寂靜,靜的可怕。沒有小孩子的打鬧嬉戲,沒有漢子打熬筋骨的呼喝聲,寨門站哨的族人一個也沒見著,到底是怎麽回事?心裏不祥的預感愈來愈烈。來到寨門口,隻見寨門大開,淩亂的腳印,寨門上插著利箭,有刀劈斧砍的痕跡,還有飛濺上去的血跡.


    段天南心裏咯噔一聲,部族被入侵了!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段天南邊往小廣場飛奔邊喊:“三叔,三叔”!三叔是族長,一條爽快且處事公正的漢子,是段氏小部族的頂梁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可是三叔沒有回聲。奔到廣場,段天南看到了三叔,準確的說,是三叔的人頭,被高高懸掛在廣場正中的旗杆上,環眼圓睜,眼中滿是悲憤不甘。人頭下,係著一塊條形獸皮,上麵用血寫著:“段氏不聽卷雲山號令,就該如此下場”!


    往日在旗杆頂隨風飄揚的族旗,落在地上,上麵滿是腳印,還被利箭射穿兩個大洞。旗杆周圍,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具具無頭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鮮血讓地麵泥濘,一踩一腳血泥。


    而他們的人頭,呈山尖形碼放在旗杆的正南麵,那是卷雲山的方向。段天南雙目迸出血淚,仰天嘶吼:“卷雲山!卷雲山!我與你有何深仇大恨?竟然滅我滿門!我段天南不將你滿門殺絕,如何對得起我段氏一族”!


    大哭聲中,心裏升起一絲警覺,就地一滾,兩支利箭,貼著麵皮呼嘯沒入身後的小樹林中。前方的陰影中,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倒也警覺,上,不要活的”!三十餘名身著黑色皮甲的壯漢,棄了手中弓箭,拉出腰間長刀,將段天南團團圍住。


    段天南麵對如此陣仗,慘笑道:“我段某不過一無名小卒,何德何能勞卷雲山黑鱗衛大駕?不知是卷雲山哪位當家,也好讓我段某死個明白。”


    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一身得體黑色絲綢長袍,那是隻有有權有勢的人才能穿的,就是段氏族長也沒有財力置這一身行頭。狹長的眸子精光閃爍,長長的鷹鉤鼻,還有毒蛇般的陰冷氣息,彰顯此人的心狠手辣和工於心計。絲綢男緩步踱到黑鱗衛包圍圈外站定,優雅的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塵,道:“本座卷雲山白骨手魏無忌,能死在本座手中,你可以瞑目了”.說完又沉聲下令:“上!死活不論”!竟是連讓段天南繼續說話的機會也不給。


    段天南左手中指一彈,一枚長僅兩寸的飛刀電射而出,正中左手邊的一名黑鱗衛咽喉,右手拔出背上長刀,挽個刀花,一式直劈,將正前方一名黑鱗衛連人帶刀砍成四段。眨眼間,段天南幹掉兩名黑鱗衛,黑鱗衛的合擊戰陣被撕破兩個缺口。


    白骨手魏無忌冷叱一聲:“小子猖狂!快,堵住缺口”。


    段天南雖力斬兩人,卻也耗費不少氣力,暗忖:“我段氏一族已然死絕,我活著也是無根浮萍,孤苦無依,還受盡欺侮,那還有什麽意思?罷了,今日就算是戰死族地,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背後兩名黑鱗衛對視一眼,雙雙大吼一聲,兩柄刀直奔段天南左右肩而來,聽得身後刀刃破空聲,段天南頭也不回,左手向後連揮,兩枚小飛刀無聲無息而至,其中一黑鱗衛反應稍慢半拍,小飛刀已紮中咽喉,另一名黑鱗衛百忙中回刀橫格,小飛刀射中刀背,火星四濺,隻嚇得那黑鱗衛一身冷汗。


    周圍黑鱗衛見又被幹掉一名同伴,齊齊大怒,怒喝聲中,十餘把長刀兜頭蓋臉劈來。段天南身影連閃,或擋或格,雖然將攻擊都擋了下來,卻也遞不出一招,長此下去,遲早被累死,況且圈外還有十餘名黑鱗衛接陣而待,還有一個高手魏無忌,如何殺得完?驀地腳下一個踉蹌,右腿大腿上著了一刀,段天南格開頭頂兩把刀,已左腳為軸心一旋,一刀斬出,將那名砍中自己正得意的黑鱗衛腦袋削掉半邊,眼見不活了。


    也就這刹那間,段天南後背空門大開,寒光閃過,兩刀幾乎不分先後砍中右肩,傷口深可見骨,鑽心的疼差點拿不住長刀,鮮血染滿半邊麻布衣衫。有話說:“疼痛能使人冷靜”。這話不假。劇烈的疼痛使段天南迅速冷靜下來,心道:“我今日就算戰死此地,也無半分意義,不如突圍而去,廣拜名師,學得高深武功,來日殺絕卷雲山,方是道理”!


    打定主意,左手數揮,數枚小飛刀激射而出,迅速刀交左手,趁著眾黑鱗衛躲避飛刀之際,段天南躍起丈餘高,長刀向魏無忌麵門劈去。魏無忌輕蔑地道:“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那晶瑩如白玉般的雙手,那也是一雙可以讓無數少女少婦羨慕嫉妒的雙手。左手屈指彈開段天南長刀,右手直往段天南左胸印去。


    段天南大急,他身在空中,閃避不得,若是被這一掌打中胸口,焉有命在?深吸一口氣,那往日與凶獸舍命搏殺中練就的技巧和悍勇,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發揮出來。左右腳在空中連踩,身形硬生生拔高半尺。說來長篇大言,其實也不過電光石火之間。


    段天南雖卸去魏無忌數成掌力,仍有大半掌力印在段天南左肋。“格格”兩聲骨頭斷裂聲中,段天南淩空噴出一口鮮血,身形飛過眾黑鱗衛頭頂,落在旗杆下。眾黑鱗衛方才反應過來,慌忙舉刀吆喝著殺過來。段天南一把抓起地上族旗,哈哈一笑,轉身飛奔入樹林。


    白骨手魏無忌冷哼一聲道:“他受了重傷,跑不遠了,快追!絕不能留下活口”!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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