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院落,荒草叢生,頗有些破敗,但院牆之上新長出了一截藤蔓又給這個死氣沉沉的院子增添了一抹生機。


    一個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女從院外走了進來,朝著微微閉攏的房門看了片刻,然後靜靜的站在房門一側。


    半晌之後一個人從房間裏走出,一身幹淨的粗布麻衣,別了一個發髻挽在腦後,抬眼見有炯炯精光自眼中射出。


    麵如冠玉,身形挺拔,乍一看像是一個世家公子,隻是那洗得發白的衣服又讓人產生怪異的違和感。


    這便是秦長生。


    自從踏入了先天他便自然而然帶上了些許出塵的氣質,在秦家也算是座上賓,沒在天牢的時候倒看不出一點獄卒的模樣。


    “公子,今天想去哪裏?”


    一旁的少女問道,已經沒有剛見到秦長生時的害怕和小心,近半個月的相處下來已經大多時間能保持平常了。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族人說的是侍女,其實就是送給秦長生通房做妾,發泄欲望的,隻是為了擺脫如今奴籍的身份。


    凡是奴籍,女子者,滿十六歲,容貌尚可者都會被送往明月樓做官妓,從此千人躺,萬人騎,生不如死。


    她已經十五歲了,還有半年就十六了。


    家人將她送給秦長生也是為了她好。


    畢竟年少,就算是送來時有過族中老人的教導她依舊害怕,可為了自由,為了家族複興她還是咬咬牙來了。


    可半個月了秦長生並沒有碰過她,真的隻是把她當做侍女,甚至於還給了她基本的尊重,對他以禮相待。


    “去街上看看。”


    秦長生說道,這裏是天子腳下,大周皇朝都城,可來了三個多月他都沒有出去看過。


    天牢在最僻遠、荒涼之地,奴族毗鄰天牢,同樣是最艱苦之地,真正都城應該是除了天牢、奴族之外的地方。


    少女叫秦月,聽了秦長生的話不僅沒有喜悅,反而臉上生出了一抹恐懼。


    她不自覺的摸上了耳角的一個烙印,上麵印著一個“奴”字,這就是奴族的印記,凡大周百姓任何一人見之都可以隨意踐踏。


    她不敢上街。


    奴族,就應該在黑暗處苟延殘喘,這是自她們出生就有人給她們灌輸的思想。


    “別怕,有我在。”


    秦長生看著她,微微搖頭,拿出了一頂麵紗給她。


    “活著,總該有一些想要做的事,想要看的世界,出生的好壞並不是你的錯,人有所求,方能窺得光明。”


    秦長生說道,門口偷聽的小男孩聽得失了神,一下摔在了門沿上,秦月上前扶起了他,一臉的擔心。


    “你說得是真的嗎?”


    小男孩隻有七八歲,直直的看著秦長生,秦長生笑了笑。


    “當然,不屈服於命運,奮力抗爭總會有希望的。”


    小男孩呆呆的看著秦長生,最後鄭重的點了點頭,髒兮兮的臉上似在這一刻也有了光芒。


    “我信你。”


    “父親將姐姐送給你,我今天本來是要帶姐姐走的,但是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你還不錯,我答應讓姐姐跟著你了。”


    他說道,稚子之心,並不明白權衡利弊,隻懂好壞之分。


    在這一刻他覺得秦長生是一個好人。


    秦長生最後帶著兩姐弟一起離開了奴族區域,去往了繁華的皇城街市,一頂麵紗,一頂氈帽將兩人奴族的身份隱藏。


    隻可惜這一趟並沒有讓兩姐弟感受到皇城的繁華與美好。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們看到了高門大族之內錦衣玉食,門口餓殍遍地,也看到了世家子弟以金珠戲耍百姓,隨意屠戮。


    還看到了有來自於奴族的人被肆意羞辱,任人打殺。


    看到了光鮮亮麗的望族子弟,也看到了苟延殘喘的乞丐、癡兒。


    弱肉強食,等級分明。


    回到小院裏,秦月看了旁邊的秦誌片刻,然後起身去做飯了,秦誌取下了氈帽,露出了奴印,呆呆的看著天空。


    “先生,以後我也會和他們一樣嗎?”


    他問道,秦長生拍了拍他的腦袋,隻淡淡一笑。


    “你認為呢?”


    秦誌沉默,攥緊的雙手訴說著他的不甘。


    “可以改變嗎?”


    “可以。”


    秦長生雙手抱於腦後在秦誌的身邊躺下,也看向了天空。


    “變強,強到能改變這一方大地,這一個皇朝,大概就能行。”


    秦誌猛地看向了秦長生,恭敬的三跪九叩,行了一個拜師大禮,秦長生沒有看他,收徒,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是長生者,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世界才是他應該做的,這世界如何與他又有何幹,千古悠悠,誰能說得清往後會如何呢。


    “先生,你能讓我變強嗎?”


    秦長生搖頭。


    秦誌看著秦長生,凝神片刻,走到小院門口,一下跪在地上。


    “書上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我跪得夠久,先生一定會同意。”


    他堅定道,秦月端著飯食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著這一幕欲言又止,最後選擇了沉默,秦長生隻搖了搖頭。


    “我真不行。”


    他雖然是先天強者,在外麵也算是一個高手,但他哪懂什麽修為,他隻會開掛。


    可秦誌不信,一跪便是一夜,任寒風瑟瑟也未曾有絲毫動搖,隻因為他見到了街上秦長生打退了了一群市井混混便覺得秦長生是高人。


    第二日,秦長生穿了一身破爛的衣衫,又在臉上抹了幾把鍋灰,然後便是去天牢收屍,門口秦誌依然跪著。


    太陽下山時秦長生回來他依然跪著。


    “我真不會修行。”


    秦長生說道,秦誌依舊堅定的看著他,秦長生無奈。


    一連三日皆是如此,秦誌終於是扛不住倒在了門前,秦長生花了好大一陣工夫才把他救活,最後不得已答應教他修行。


    不收徒,隻教。


    第一件事就是讓他早起做早操,內容就是前一世中小學生的廣播體操,初升的太陽,反正強身健體,指定沒錯。


    眼保健操就算了。


    然後就是跑圈、仰臥起坐、俯臥撐……


    瞧著秦誌練得熱火朝天,好多秦家的小孩都模仿著一起,隻是沒有堅持多久就放棄了,最後隻剩下秦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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