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謝謝王姐。”


    盛母點了點頭,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她小口小口的抿著麵條,隻覺得麵條進入嘴裏帶著蔥花的香氣,伴隨著豬油的味道香噴噴的,明明才破產了幾個月,她卻感覺自己好幾年沒有沾過油腥了。


    盛母小口小口的吃著盡量注意著自己的吃相,可是架不住身邊王大媽爽快利落,她呲溜呲溜的吃著麵條,一副不拘小節的樣子,這種豪邁不羈感染了盛母,讓盛母也忍不住跟著大開口大口吃了起來。


    真好吃!


    熱騰騰的麵條進入胃裏連帶著身體都跟著暖和了起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對盛母表達過善意了,盛母感動的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她吃著熱騰騰的麵條感受著陌生人的善意,以及房間裏被熱氣蒸騰的潮濕感覺,她隻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熱熱的。


    “大妹子你慢點吃,鍋裏還有,我再給你呈點吧。”


    王大媽見到盛母這樣子不由的同情起來,雖然盛母什麽都沒有說,但她看盛母那樣子心裏也猜到了幾分,大家都是苦命的女人,她看到盛母滿臉是傷又一身狼狽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不了不了,我吃飽了。”


    盛母其實還有些意猶未盡,可她擔心沒用無能廢物的自己會被別人當成累贅,也擔心自己會給別人添麻煩,就像自己的兒子和丈夫罵她的那樣一個隻會吃飯的廢物。


    她連忙搖了搖頭,能吃個八分飽,還吃到了豬油和雞蛋她已經非常滿意了!


    如今說來也是嘲諷,曾經她過著闊太太的日子想要什麽山珍海味吃不到?根本不在乎吃上一個雞蛋,可是如今她連吃一個雞蛋竟然都變成了奢侈。


    這真是風水了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盛母心裏感歎著命運的悲哀,明明她想極力隱忍著可眼淚還是控製不住流淌了出來,這時候王大媽卻已經收走了她麵前的空碗,又去廚房盛了一碗麵端了出來,語氣懇切的道:“這麵條剩下了就不好吃了,我今天剛好煮多了,大妹子你就勉為其難幫我吃點吧,我吃不下了,不然放到晚上又是個扔,太浪費了!”


    “那,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盛母聽到王大媽這樣說更覺得眼眶一熱,她吸了吸鼻子,心裏悶悶的難受,她又如何看不出來王大媽是希望她能多吃點,擔心這樣的施舍會變相的傷害她的自尊心才這樣講的?


    她沒有拒絕王大媽的好意,而是默默的接過麵條就著眼淚將麵前麵條吃完,王大媽也沒有在旁邊讓盛母尷尬,而是很識趣走進廚房開始收起鍋碗瓢盆起來。


    客廳裏陷入了安靜,隻剩下廚房傳來水流的聲音以及碗筷偶爾碰撞的聲音,盛母吃完了眼前的麵條後又安安靜靜的坐了一會,她極力試圖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可眼淚卻卻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怎麽都止不住。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勇氣似得這才端著自己剛剛吃過的飯碗 走進廚房開始幫王大媽做家務。


    “大妹子,你是客人,我怎麽好意思讓你幹活呢,你快點放下吧,我自己就行!”


    王大媽見到盛母要幫忙幹活後,慌忙阻攔了起來,態度強勢的將盛母趕去了客廳裏,王大媽常年幹粗活累活,力氣自然比起盛母大了很多,盛母根本就拗不過她,很快就被推到了 客廳裏。


    她手足無措的坐在沙發上,第一次有種坐立不安的難受感的,總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這樣的待遇,她就應該幹活,吃了王大媽的麵條和荷包蛋,她就應該加倍的回報王大媽。


    幾十年來的虐待和輕視早已經讓盛母的價值觀變得畸形又扭曲,她是打心眼裏的輕視自己,認為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什麽好的對待,她的目光盡力在客廳裏尋找,看看哪裏有活需要做她主動幫忙來做。


    隻可惜。


    王大媽的家裏被收拾的一塵不染,房間雖然又破又小,家具也是老古董的陳舊樣子,但卻打掃的整潔溫馨,處處都透露著幸福的感覺。


    “王姐,平時你一個人生活嗎?”


    盛母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道,因為在這個房間裏她找不到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了,她很想問王大媽丈夫和孩子在這裏嗎,可想到王大媽已經離婚了問丈夫還在不在肯定不合適,於是她換了個問法。


    “是啊。”


    王大媽點了點頭,友好的跟盛母講述了自己經曆,道:“我老公是個賭鬼把家裏全都輸光了,我那個兒子也是個不爭氣的隨了他爹,小小年紀就遊手好閑偷雞摸狗,我已經跟他們斷絕了關係。”


    “上次我老公被那群追債的抓走了,後來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兒子比我去借錢給他揮霍,我就把兒子一起送給那群追債的替我老公還債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可能已經被嘎腰子了吧。”


    王大媽十分坦然的開口道,提起自己的丈夫兒子她雖然有些惆悵,臉上卻不見半點難過之色,當初她也曾掙紮過糾結過猶豫過,甚至想過犧牲自己給老公還債,一天打三份工給兒子當一輩子的吸血包。


    可最後王大媽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愛護自己,她這一輩子已經更苦了,她不想連死都在給丈夫和兒子犧牲。


    她活了大半輩子,見到許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她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對生活或是對命運的疲憊與憎恨,這樣的神情她在自己的長輩臉上也曾見到過,以前她不明白那是什麽,可現在她明白了。


    這樣的表情的背後藏著她們一輩子勞苦與磨難,揭開這滄桑表象的背後,站著的一個個是她們的丈夫與兒子,這些男人都是吃人的猛獸,永遠都填不滿的無底洞。


    王大媽在什麽都想明白以後,她曾經給自己兒子一個做選擇的機會,到底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她是不忍心就這樣放棄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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