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達利亞的惡魔襲擊掀起了不小的哄動,但還好那頭惡魔在極短的時間便被解決,並沒有對廣場造成太大破壞。


    加冕日的慶祝活動仍在繼續進行,人們在街上歡慶,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狂歡日。


    “凱修斯陛下萬歲!”


    “偉大紅龍萬歲!”


    “南下色雷斯,占領法德蘭!”


    “南方人都是些婊子養的懦夫!他們不配擁有這麽好的土地!”


    醉漢們在街頭上揮舞著帝國旗幟,他們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走著,發出熱烈的歡呼。


    他們甚至將“征服南方”的口號編成了一支朗朗上口的小曲,層次不齊地唱著。


    這些人被稱國內學者稱為“征服黨人”,他們是帝國擴張中的既得利益者,大多在國內擁有較高的地位,有不少人都來自軍方。


    征服黨人的主張便是征服南方,掠奪資源,傾銷商品,完成紅龍皇帝統治世界的偉大藍圖,而這也是占據帝國主流的思潮。


    自信、尚武、傲慢是他們的行事風格。


    不過相比於常人,這些家夥更加極端,有人提出將南方人全部變成帝國的奴隸,讓他們為高貴的帝國公民服務。


    甚至有人提出要將那些南方人屠戮殆盡,隻有帝國公民有資格享受這片神聖、富饒的土地。


    不過也正因如此,他們遭到了國內學者的口誅筆伐,還被下議院的奧利維婭女士在帝國大會上公開批判,言辭頗為激烈。


    奧利維婭女士公開指出:這些征服黨人就是“北地貴族的遺留”“帝國的毒瘤”。


    甚至有極端分子對那位奧利維婭議員發動有組織的襲擊。


    不過不知為什麽,盡管對方看上去隻是個柔弱不堪的女人,但他們的每次襲擊都以失敗告終。


    街道上,征服黨人仍在放聲歌唱,連蒸汽機車的轟鳴聲都無法掩蓋他們高昂的歌聲。


    “我們必須狠扇那個肮髒的南方人。”


    “我們從那個狡猾的小家夥身上扒下他那肮髒的皮,把它獻給陛下。”


    “我們要燒毀他們的房屋,占領他們的土地,讓帝國的旗幟飄揚在廢墟之上.”


    在那狂熱的隊伍中,一位大地精男爵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突然雙目發紅,破口大罵,混著酒液的口水都噴到半空。


    “還有那些臭蟲一樣的惡魔,竟然敢襲擊帝都!誰給它們的膽子!”


    “就是,那家酒館都被惡魔毀掉了!我常在那裏待的。”


    “他們竟敢招惹偉大紅龍的子民!”


    周圍的人們紛紛附和,訴說著惡魔的行徑,怒叱著帝國官方的“軟弱”。


    突然,有位熊地精吼道:“朗普首相已經沾染了人類的軟弱習性,不僅對南方置之不理,還對這種東西忍氣吞聲,這是對凱修斯陛下的侮辱!


    多洛大人才是眾望所歸的領導者,他對外格外強勢,多次提出撕毀條約,調兵南下,這才是真正的偉大藍圖追循者!


    要我說,帝國就應該率軍打入深淵,徹底消滅惡魔!”


    他爬上廣場旁的高台,振臂高呼,周圍的征服黨人們接連附和,掀起陣陣狂熱的聲浪。


    “攻占深淵!”


    “把那些該死的惡魔抽筋扒皮!”


    “消滅惡魔,摧毀深淵!血祭陛下!”


    上千位帝國公民高舉手臂,怒吼著,肆意發泄著對惡魔的仇恨。


    這場麵看起來頗為熱烈,令圍觀者感到熱血沸騰,但對於坐擁五十萬人口、占地上百平方公裏的伊斯達利亞城而言,這隻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當——”


    正午的鍾聲敲響,《凱修斯頌歌》慷慨激昂的旋律回蕩著。


    城內無論是人類、大地精、提夫林、蜥蜴人還是食人魔,他們仿佛約好了一般,齊齊抬頭仰望那高舉於空中的伊斯達利亞大祭壇。


    這些種類繁多的帝國公民有的雙手合十,有的跪伏於地,有的手捧金幣,但都在進行祈禱。


    他們或許是祈求被派往火元素位麵的丈夫能平安歸來,或許是祈求自家的工廠能拿到更多訂單,或許是祈求商隊能順利到達


    也許有的人並不是那麽虔誠,但在帝國方方麵麵、潛移默化的宣傳下,這已經形成一種習慣。


    “當——”


    “當——”


    第三聲鍾聲敲響,整座城市、乃至於整個帝國都陷入一片歡騰。


    就在數年前,就是相同的時刻,那位凱修斯陛下親自為自己戴上冠冕,建立了這個龐大的多元帝國。


    北風堡城郊,鋼鐵龍翼王宮內。


    雄偉壯麗的宮殿外,那座巍峨山嶽已經變得奇特,大片黑色的岩石裸露在外,山穀中有岩漿緩慢流淌。


    現在的它,更像是一座火山。


    山上的空氣變得格外燥熱,半空中出現灰燼與火星,陣陣北風刮來,時不時便會形成熾熱的火焰風暴。


    曾經茂密的林地隻剩下一層厚厚的灰燼與碳渣,那些焦黑的樹樁凸起在外,而鹿、鳥、野豬等林中生靈也早就逃走。


    反而是來自火元素位麵的蒸汽魔蝠、火鳥、火童、熔岩怪偶爾會出現在這裏。


    一年前,那位凱修斯陛下陷入了沉睡,這次並沒有發生天災,但更大範圍內的環境卻逐漸被改變。


    剛開始,戍衛在門口的衛兵還沒有發覺異常,但很快他們就發現——環境在逐漸發生變化!


    三個月後,王宮附近的溫度已經到了常人無法接受的程度,而駐守在王宮門口的提夫林衛隊也換成了半紅龍人。


    直到現在,就連那些具備著高濃度龍血的眷屬也感到有些燥熱難耐。


    但為了心中的信仰,他們還是盡職盡責,站在各自崗位上——比如說烏多·德科。


    他曾是斯威諾公國的奴隸,也是貴族用以取樂的角鬥士。


    在燃燼王國將他解放後,烏多·德科便毅然決然地加入了軍隊,並發誓畢生向凱修斯陛下效忠。


    在那場北地戰爭中,他如同一頭狂暴的野獸,獨自將一位貴族騎士撕成兩半,並因此得到了多洛的嘉獎。


    他用戰功兌換了龍血藥劑,毫不猶豫地喝下去,忍住那鑽心的疼痛,成為半紅龍人。


    直到現在,他終於得以來到鋼鐵龍翼王宮,戍衛於紅龍周圍,對他而言,這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你聽說了嗎?這次竟然有一頭惡魔襲擊了帝都!而且還是在加冕日!”


    “太猖狂了!”


    “內閣那邊沒有做出什麽表示嗎?”


    鋼鐵龍翼王宮的門口,眾多半紅龍人衛兵對此義憤填膺。


    但烏多仍然扛著槍站在原地,他神情冷峻嚴肅,如同一尊雕像般戍衛在門口。


    他平靜地說道:“那些惡魔不過是來自深淵的蒼蠅,等到陛下醒來,他們就會徹底消亡。


    那些可笑的行徑如同飛蛾撲火,不值一提。”


    另一位半紅龍人衛兵歎了口氣,說道:“可是陛下已經沉睡一年了。


    你也知巨龍壽命悠長,更何況是陛下這樣的存在,沉睡上百年都是有可能的,我就怕.”


    烏多冷哼一聲,不屑道:“那又怎樣?隻要陛下一日不醒,我就會一直站在這裏,薩克,你還不夠.”


    “轟!“


    大地震顫,山嶽搖晃。


    灰燼與火星在半空中亂舞,形成翻騰的濃煙,地麵驟然皸裂,出現數道巨大的、透出火光的猙獰裂口。


    半紅龍衛兵們站立不穩,變得有些驚慌失措。


    “發生什麽了?”


    “快走!”


    “天災!要發生天災了!我聽前任提夫林衛隊長說過,那是偉大紅龍力量的餘波。


    但對我們凡人而言,那是毀滅性的災難!”


    半紅龍人隊長驚恐地喊道。


    “是陛下,陛下要醒了!”


    唯有烏多.德科望向紅龍的沉眠之地,那張龍化的臉龐上洋溢著驚喜與狂熱。


    轉眼間,那濃重的煙霧已經席卷大地,遮蔽天空,使得周圍充斥著硝煙與硫磺的氣息。


    就連幾十裏外的北風堡都受到影響,城內的居民們驚惶地望向南方。


    “嗖——”


    一顆顆火流星拖曳著絢爛的焰尾,從天空中劃過,仿佛將那灰黑色的天幕撕開一道道裂口。


    山上的濃煙翻騰著,火星與流焰在其中亂舞,又有熾熱的颶風湧動,最終形成連接天地的、火與煙組成的龍卷。


    周圍的一切,無論是碎石、灰燼還是燒焦的樹木,都被卷了進去,化為龍卷的燃料。


    “燃燼之龍.”


    烏多抬起頭來,呆滯地望著那席卷天地的宏景象,喉嚨顫抖著,說出了那個有名的綽號。


    北地貴族出於散播恐懼起的這個綽號,還真是形象——能將灰燼都給燃燒的巨龍。


    “烏多,快走!”


    “不要站在原地了,會沒命的!”


    另一位衛兵焦急地催促著,但烏多卻像沒聽見似的,仍然激動地仰望著天空。


    真是偉岸啊。


    這便是那位陛下的力量,足以摧毀所有的凡物,焚盡擋在他麵前的一切敵人。


    數年前,他親眼見證著紅龍將看似不可戰勝的北地聯軍摧毀,而他曾經的夢魘——那位將他當成野獸、拿鐵鏈拴住他的安古斯伯爵也化為灰燼。


    就是從那時候起,紅龍成為了他唯一的信仰。


    “吼——”


    就在這時,一聲悠遠的吼聲從山傳來,響徹天地。


    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以那座山為中心急速蔓延,充斥方圓百裏,掀起環狀的塵煙。


    “陛,陛下.”


    頓時,所有半紅龍人都停了下來,感受著來自血脈深處的威壓,朝著那個方向跪伏下去。


    “轟!”


    一個龐大的黑影粗暴地撞碎岩層,從山頂處飛出,衝入那火與煙組成的龍卷中。


    此刻,他仿佛是世界的中心。


    頓時,天空中的濃煙向他席卷而來,那即將墜落地麵的流星也化作流動的火焰,爭先恐後地湧向那個身影。


    一切的灰燼、火星、流焰、煙霧都在向他聚集,形成龐雜的漩渦。


    最終,濃煙散去,天空變得幹淨如初。


    大地裸露,千瘡百孔。


    但很快,地麵隆隆移動,那流淌著岩漿的裂隙重新合上,被隕石砸出的坑洞也被填平。


    在那股掌控一切的力量下,周圍的景觀逐漸完好,就像方才的災難從未發生般。


    而那條龐大的紅龍在高空中揮動雙翼,用金色的豎瞳俯瞰著其下眾生,渾身鱗片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烏多絲毫不顧塵灰,將額頭抵在地麵上,隨後才抬起頭來,極其虔誠地仰望著紅龍的偉岸身姿。


    “陛下.”


    烏多忍不住輕聲呼喚,他的身體顫抖,內心中湧出難以壓抑的狂喜。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代表著戰無不勝的凱修斯陛下又將帶領他們走向勝利,將阻擋在帝國麵前的所有敵人都焚燒殆盡。


    終於


    凱修斯陛下醒了。


    那位安澤塔大荒原的唯一統治者、折斷白銀之翼者、霜巨人的毀滅者.


    深淵惡魔的仇敵、噬靈之龍、槍與炮的掌控者、至高無上的燃燼皇帝——凱修斯陛下,醒來了!


    龍山之巔。


    “呼——”


    凱修斯緩緩拍打翅膀,轟然降落到山頂,他吐出一口硫磺味的煙氣,觀察著自己現在的形象。


    “終於醒來了,熟悉的感覺,巨龍真是奇妙的生物,每次睡醒都會感到充滿力量.”


    “不過,我好像感受到一股斥力。”


    凱修斯表情怪異地歪了歪腦袋,打了個響鼻,噴出炙熱的白色蒸汽。


    ——那是物質位麵的斥力。


    對於世界而言,這種過於恐怖的怪物應該出現在物質位麵之外:星界、以太界、外層位麵、內層位麵……


    經過一年的沉睡,凱修斯的身體又長大了幾圈,渾身肌肉也更加緊實,透出無與倫比的力量感,現在的紅龍,從頭到尾大概有四十五米長——這已經徹底超越了普通紅龍的種族界限。


    由於龍血的逐漸稀釋、主物質界規則的限製,即使是那些曆經無數歲月、活了一千二百年以上的太古紅龍,也很難有四十米以上的體長,而凱修斯卻已經超出了一大截。


    紅龍的那四根螺旋的犄角中,有兩根變得格外粗壯、碩大,更像是一頂威嚴的冠冕。


    凱修斯的下巴也變得更加厚重、凸出,雖然沒到前世“死亡之翼”鐵下巴的程度,但也讓那張麵孔變得猙獰至極。


    在那小山般的龍軀上,脊背後不光有尋常紅龍的尖刺,還出現一根根閃爍的火熔晶。


    “這股能量……”


    在沉睡中,凱修斯如同龍形黑洞,貪婪、甚至是瘋狂地吮吸著周圍的能量,緊接著將其呼出——從周邊環境的改變便可見一斑。


    在這種能量的交換、轉化中,越來越多的精純火元素被儲存到凱修斯體內。


    而且不光是環境中的天然能量,凱修斯從火巨靈帝國的談判桌上得來的元素礦石——那足以供給一個王國的能量,也全部被自己給消化。


    胸口的龍晶仍然躍動著火光,周圍的鱗片縫隙處也時不時噴出火焰。


    此刻,凱修斯的體內蘊藏著可怕的能量,幾乎可以相當於一座移動的活體火山,甚至比這還要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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