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請注意休息。沒什麽事情,那我就先掛掉電話啦?”傅司年沉默了一下,“…嗯。再見。”直到最後,他對於自己發生的事情一個字也沒有提。他已經克製住了情緒,不再當著許落嘉的麵喊痛。這麽長時間的事情,他已經深深地明白了,當著落嘉的麵喊痛是沒有用的,他再也不會將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即使當時意識模糊,肺部灌滿了鉛球一般的疼痛,他仍然清楚地聽見了許落嘉的話。他說,他有想共度一生的對象。而那個人從頭到尾都不是他。所有人都在教他爭奪,算計,強勢,堅硬。想要什麽,用手段謀取,用利益誘|惑,用暴力壓製,總之都可以得到。可是許落嘉教會了他,很多事情是無論如何也強求不來的,永遠不可能達到最圓滿的結果。幸福就是這樣,像水裏的月亮,永遠也沒有辦法真正觸碰得到它。他學會了認輸。退一步吧,隻要一輩子能看到這一抹月亮就可以了,不管它是真的,還是假的。第65章 大結局傅司年的主治醫師十分地吃驚。這位經曆過溺水,  車禍的先生身體素質十分地強大,手術完一周以後,他已經開始斷斷續續地處理工作。同時,  他的意誌力也出乎意料地頑強驚人,好像完全不會感覺到痛一樣,即使痛得汗水浸濕了後背,  他仍然像個機器人,  一臉平靜,對複健師說,沒事。於是,在傷口還在緩慢的恢複期當中,  傅司年就已經完成了術後養護的工作,剩下的可以回國再說。特助看不下去了,勸道,“傅總。我的建議是,  再等一個星期吧,長途跋涉的,傷口有崩裂的危險。”傅司年正低頭做著複健治療,相比起其他,  拚積木算得上是最少耗費體力的活動。可是仍然不輕鬆,  傅司年咬緊後牙,  冷著臉,  使勁地控製左手,抬起來,拿起那一塊積木,  鑲嵌到合適的地方。手臂每每挪動一寸,  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量,  還要忍受內心的煎熬。天之驕子眼看著手臂變成廢物,即便他極力克製著理智,煩躁和不安仍然漸漸地滋生眼底。可是他仍然低頭,專注力完全放在積木上,冷淡地問,“飛機安排好沒有。”特助知道勸不住,歎了一口氣,點頭說,“已經派人去調了。”聞言,傅司年“嗯”了一聲,左手不受控製,積木沒有拿穩,掉在地毯上。特助正想躬身去撿,傅司年的眼眸從下往上瞥,露出一種淡淡地警告,說,“不要碰。”特助的心裏咯噔一下,連忙說:“好的。”傅司年才彎腰,用右手去撿起那塊積木,活動到肋骨處,又是一痛。他沒有說話,把積木撿起來,對比了一下圖紙,繼續沉默地拚著。特助便垂手站在一旁,不敢說話。等到積木拚好以後,傅司年把它蓋上一個玻璃蓋,然後裝進一個展示盒裏,外麵再用深藍色的禮物包裝紙包起來,係上一個笨拙的蝴蝶結。最後,傅司年把禮物盒子遞給特助,說:“帶上飛機,回國。”出發去機場。*傅司年的飛機降落在b市沒多久,b市就下起了大雪,鵝絮狀的雪花打著圈圈飛舞,鋪在機場跑道上,像是一條蓬鬆柔軟的白地毯。他關掉飛行模式,捧著深藍色的禮物盒,站在屋簷下避雪,給落嘉打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耳邊傳來的聲音顯得真切很多,在寂靜的雪界裏顯得柔和而溫暖。許落嘉說:“司年?”“是我。我回來了。”“平安落地啦?剛剛忽然下大雪了,出去不太方便,我們改天再約個時間吧。”“現在可以嗎?我去找你。”傅司年說。落嘉有點茫然:“不著急吧。下雪天開車危險。”“我…”傅司年低頭拍掉飛進來的雪,眉毛皺了一下,說,“我想去接生煎包。”“你還好嗎?司年”落嘉沉默了一會,說,“我看到新聞了,國外的事情。要不…”“我有司機。”傅司年的語氣不冷不淡。絲毫沒有波瀾。許落嘉問,他還好嗎。好像是在關心他。但是他知道,真正的關心和愛情,絕對不是這樣的。如果許落嘉受了一點傷,他傅司年做的第一件事情絕對是飛到許落嘉的身邊,看看他好不好,傷得怎麽樣。因為隻有雙眼看見他,陪著他,自己才能安心一點。而不是在電話裏問一句,你還好嗎。再無其他。淡如清水的關係。好像他們兩個真的是一對毫無因緣的陌生人,連朋友也算不上。傅司年越想,心裏就越不甘,他執拗地說,“我一定要去。你在家是吧,我半個小時到。”說完就掛了電話,拉開玻璃門,拎著藍色的禮物盒上車。車飄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碾碎那條蓬勃柔軟的雪地毯,飛出機場公路,朝著落嘉的小公寓去。許落嘉看著電話被掛斷,難得的有點生氣,盯著手機,惡狠狠地想,這個人真的不要命了。你來,你來,你來了我也不把生煎包給你。生完氣以後,許落嘉下床踩著地毯,打開窗,把手伸出去,掌心觸到一片冰涼。他糊了一臉雪花,趕緊又把窗關掉,生煎包搖著尾巴湊到他的腳邊。落嘉蹲下|身,揉揉生煎包的腦袋,有點擔心地說,“下這麽大雪,他不會真的來吧?”生煎包的喉嚨裏發出哼哼兩聲,好像在努力理解落嘉說什麽。落嘉說,“還好你不是小朋友,不然跟著傅司年,耳濡目染的,也變成一個小瘋子了。”他今天才看到的新聞,隻記得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嚐試著打電話給傅司年,卻發現電話打不通。接著,他打電話給傅司年的媽媽了解情況,傅司年的媽媽說,事情是挺嚴重的,被生意對手報複,已經做過手術了,剩下的就是恢複。落嘉這才感覺安心一點,抱著生煎包心有餘悸,很快,又接到了傅司年的電話。那個瘋子不好好地恢複,竟然這麽快飛回來,還要在大雪天開車來接生煎包。落嘉一邊揉著生煎包的腦袋,一邊盯著透明的玻璃窗,望著窗外亂雪,眉毛輕輕地擰著。窗外的霓虹燈通過玻璃的折射落進來,照進落嘉的眼底,襯映出一片淤黑。手裏叮咚響了一下,是聞一凡的消息:【我剛辦完事,順便去家居廣場逛一下,給你挑床。】聞一凡說,新房子給落嘉留了一個房間,去他家做客的時候可以在那個房間休息,不給第二個客人住。落嘉正想回複,第二條信息又跳進來,是傅司年的:【在樓下了。】落嘉氣得兩眼一黑,差點想把手機扔出去,心裏想,他要說到做到,就是不下去。可是猶豫了幾秒鍾以後,他走到窗邊,往下一看,停著一輛白色的賓利,如果不是前麵橙黃色的車燈,仿佛要徹底與雪融為一體了。落嘉拉開窗簾,在窗邊站了一會,凝視著車燈麵前的照映出來的雪粒。不一會,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穿著黑色的長風衣,手裏拿著一個深藍色的禮盒。他靠在車門邊,雪花落到他的肩膀上也不懂得拂去,隻知道護著懷裏的盒子,一次次地用手指抹掉雪塵,表情很沉默,像個黯然的流浪犬。落嘉歎了一口氣,還是穿上了外套,給生煎包套住牽引繩,說:“要送你回家了哦,拜拜。”生煎包聽不懂,他知道套繩子就是出去玩耍的意思,尾巴高興得搖搖,嘴角咧開,吐著舌頭。一路踢著爪子,啪嗒啪嗒地下樓。生煎包來到戶外就很興奮,呼哧呼哧地吐著白煙,顯然也認出了傅司年,撒著蹄子朝他飛奔去。落嘉不得不跟著生煎包跑。雖然傅司年也懂得這一點,可是在他眼裏的場景,就是落嘉牽著小狗,踏濺起無數雪花,朝著他奔跑過來。傅司年好像更緊張了一點,急忙對電話裏說,“好。就這樣。去辦吧。”然後收起電話。落嘉已經跑到了他的麵前,氣喘籲籲地,生煎包熱情地扒拉著他的衣擺。傅司年沒有理會生煎包,而是低頭,把盒子遞給落嘉,抿唇道:“這是禮物。”落嘉沒有接,隻靜靜地看著傅司年。雪花在他們兩具身體之間徘徊飛舞,仿佛在表演著絢爛的,充滿故事感的舞蹈。他們越是安靜,雪花的呼喊便越是高昂。最後,還是傅司年退讓,他自己動手,慢慢地解掉了蝴蝶結,蝴蝶結也是他親手係上的,並不牢固,輕輕一扯就能掉。然後再撕開深藍色的包裝紙,露出展示盒,遞到落嘉的麵前,說:“這是我出差帶回來的禮物。”是一個手工拚起來的積木,赤粉色的玫瑰花,不是很貴的東西,可是傅司年卻難得十分珍重,內心難得有些靦腆。他冷著一張俊臉,拆掉了展示盒,修長的手指在玫瑰花後麵打開一個小開關。霎那間,環繞在積木周圍的小夜燈便發出溫暖的光芒,縈繞著玫瑰花,美麗得像魔法。雪好像下得越來越大了,傅司年捧著玫瑰花,表情很專注,望著落嘉的臉龐,感覺不到冷。半晌以後,落嘉才有所反應,他抬起手,想說,“不用了”,然後想把玫瑰花推遠一點。可是傅司年的手仍然處在修養期,處於半殘廢狀態,沒有什麽力量,被輕輕一推,就拿不穩東西。積木玫瑰花摔在雪地上,碎開了好幾瓣,像一場險惡的凶|殺。小夜燈仍然在閃爍,散發著滑稽的光芒。落嘉有點不知所措,連忙蹲下,說:“對,對不起。”傅司年用右手徑直把許落嘉拉起來,按定在自己的麵前,表情很冷漠。落嘉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寫著不安和歉意。還有某種無法言喻的心痛和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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