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母家是將門出身,家裏的男性角色悉數從軍,她雖然從了商,卻也染了暴戾殘酷的性格,言行中表現得剛烈,說一不二。傅司年不僅樣貌繼承了父母,就連性格也是,將他母親的性格學了個十成十,骨子裏也是高傲殘暴的性格,然而又學會了他父親的洞察人心,虛偽周圓。要不怎麽說他是天生的影帝呢,為了掠奪資本,也可扮作一個溫柔可愛的情人,笑眯眯地跟許落嘉發信息。【傅司年:後天有空嗎?】【傅司年:我朋友過生日,不知道送什麽好,想跟你一起去逛逛。】對方信息秒回。【loga:後天要跟導師做課題,明天可以嗎?或者大後天。】明天?大後天?不行。傅家少太太的候選人又不是隻有一個許落嘉。別的候選人也需要分配時間。這樣才公平。【傅司年:好像都不行,這段時間比較忙。】【傅司年:那下周一?】許落嘉傷心地撇撇嘴,表情顯得無比喪氣。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好說:【loga:好!】【loga:】放下手機,許落嘉忍不住又笑起來,耳機裏仍舊在循環那一首歌,“just tell me my life……”開始期待和傅司年的見麵。第8章 許落嘉上學的時候最恨的就是周一,如今卻悠悠地期盼起它的到來。然而這日子好像偏要跟你作對,等他的時候,等得抓心撓肺了,急不可耐了,周一不急不忙地來。和傅司年越好下午三點鍾見麵,然而許落嘉卻兩點鍾就到了木雕店,左右也沒有事情幹,便安靜地坐在旁邊的咖啡店,慢慢地等。要說許落嘉對於傅司年,做的最多地事情就是等。然而,與從前的哪一次都不同,這時候的等待倒成了一件快樂的事情。因為他知道,這次的等待再也不像以往,眼淚都等幹了都換不來結果,看不到盡頭。現在的太陽正好,溫暖而和煦,墨綠色的遮陽傘,焦黑色的藤椅,穿著精致裙子挎著包的時尚女士,還有在旁邊的窗口等甜品的小孩子,遠處廣場上飛揚的泡泡,折射出七彩的流光一切很好很好。不知不覺,時間漸漸地指向三點鍾,許落嘉從放鬆變得緊張起來,不自覺地坐端正位置,玻璃桌子上的咖啡杯也擺的整整齊齊,眼睛一直看著街口的方向。木雕店在這條街道的盡頭,傅司年來的話,隻能從街角轉進來。手指不自覺地來回摩擦著手機的邊緣,忽然,指尖一頓,圓圓的眼睛一亮。從街口處走來一個人,跟模特似地,高個子,黑色長風衣,邊走邊低頭看手機。這條街上有不少咖啡店,傅司年一路走過來,不僅是露天的,連櫥窗裏的客人也側目。許落嘉感到一陣緊張,每次看見傅司年,他後背好像就長了無數根刺條一樣,謹慎又害怕。即將走到木雕店的時候,傅司年收起手機,隨手放進風衣的口袋裏,隨意地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許落嘉。穿著淡綠色的外套和墨色的牛仔褲,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變成溫暖斯文的褐色,相貌清秀,有一雙圓圓亮亮眼睛,顯得脾氣很好的模樣。今天的陽光仿佛真的很好,手機上其他情人的惱人的短信好像也可以忽略,胸口充滿楓糖一般粘稠的某種感覺。傅司年表情溫柔,一張俊臉露出笑意,問:“等很久啦?”許落嘉還是很緊張,搖搖頭,說:“剛來。”傅司年掃一眼桌子上快凝固掉的咖啡,倒也什麽沒說,毫無負擔,完全是相信的表情,說:“走吧。”兩個人一起走進旁邊的木雕店。許落嘉完全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略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一走進去,麵對的就是一家巨大的牆壁,上麵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木雕作品,有的塗了瑰麗的顏色,有的有的是木頭原來的樣子,有的雕刻精致,栩栩如生,而有的卻似乎僅僅隻是雕塑了一個模型,毫無生氣地掛著。店裏很安靜,也不見人,店裏隻有濃重的木頭的氣息,好像是人類誤闖進了木頭的世界。傅司年帶著他繞過牆壁,路上也沒有人打招呼,傅司年掀起一個房間的布簾,微微揚起下巴,意思是讓他進去。許落嘉緊張而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乖乖地走進去,房間裏麵有兩張小凳子,許落嘉坐在了靠裏麵的那一張。傅司年將身上的長風衣脫下,放在旁邊的架子上,把手機取出來,順便問許落嘉:“你要不要也脫掉外套?”許落嘉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麽,穿得越厚,感覺身上的刺越好隱藏,不會如此戰栗緊張。可是一旦傅司年在他身邊坐下來,許落嘉才發現,沒有用,穿得再多也沒有用。身邊的人氣場又強大,裏麵穿一件黑色的襯衫,手肘處微微地挽起來,顯得英俊又隨意。而且房間不算大,除了木頭的味道,就是傅司年的氣息,他身上的味道像是被白雪覆蓋的森林,有種清冷純正的檀香苦。兩個人並排坐在桌子前,如果抬手之間不經意,碰觸到對方的肌膚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並且絲毫沒有故意挑逗的成分,純然正直。許落嘉心裏有鬼,又緊張得很,忽然站起來伸長身子去拿木頭,坐下的時候,裝作調整木頭小椅子,莫不作聲地把椅子拉得更靠近牆壁。他沒有看見,身旁的人忽然促狹一笑,眼底閃過一絲情意。許落嘉還在專注地看著剛剛拿起來木頭,這塊木頭略微有些沉重,要雙手才能穩穩舉著,上麵的紋理顯現出一種圓潤的對稱。傅司年問:“你喜歡這塊木頭麽?”許落嘉趕緊放下,搖搖頭,笑得靦腆:“不是,我好奇。”隨即又問,“你要給你的朋友做木雕嗎?想好做什麽了嗎?”傅司年“唔”了一聲,聲音低沉磁性,說,“還沒想好,隻是想雕個東西給他他並不缺錢,缺的是心意。”許落嘉心裏好羨慕,要是他是傅司年的朋友就好了,聽說是發小,不僅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而且還能得到傅司年的一份記掛,是什麽都好,更何況是親手做的木雕。“你幫我想想雕個什麽好?”傅司年看著他說。許落嘉迅速收拾好心情,倒是認真地幫他想。他思考的時候眼睛歪著頭,垂下來,眼睫毛眨啊眨,好像靈感就能從睫毛的縫隙間閃出來一樣。傅司年失笑。一個男的,想個事情也能這麽娘。臉上卻分毫不顯,專注地看著眼前人。要不怎麽說,傅司年未來能在如此輕的年紀,就戰勝那幾個在影壇摸爬滾打幾十年的大咖,捧起那座金龍獎的獎座呢。藝術創作行業也許是最吃天賦的行業了,旁人雕琢幾十年也顯得木訥,有天賦的人一登場便知道該如何作態呈現,一舉一動,皆是生動,渾然天成。傅司年又生在那樣的人家,靜利算計已經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假扮做戲更是基因裏的天賦,又絲毫不怯場,麵對鏡頭,麵對注視的目光也能展現得淋漓盡致,無論什麽戲都信手拈來。他傅司年現在是美好浪漫的文藝同誌片的主演。故一個風流浪蕩,遊戲人間的富家子弟,現在亦可裝作純然善良,秉性正直的青澀大學生。一個暴戾冷酷的人,現在亦可扮作一個溫柔可愛的情人。許落嘉不好意思地問:“你的朋友是男生還是,還是女生?”“男生。”傅司年說。“那他平時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麽?特別喜歡吃的,特別喜歡看動漫?還是喜歡看戲劇?或者是,唔,或許是喜歡……”許落嘉一旦陷入某種邏輯思考,也顧不上緊張了,眼睛圓圓的,揚起來,恨不得將腦子裏的所有想法都說出來,像個熱情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嗯?”許落嘉眼神疑惑。“就雕一個小狗吧。”傅司年一本正經地說。“噢,好,我來幫你。”許落嘉隨手拿起旁邊的木頭遞給他。傅司年卻搖搖頭,說:“小狗應該是澄黃色的,這塊木頭太青,而且太冷硬。”然後站起來,在旁邊擺列的架子上挑了一塊椴木,放在手上掂了掂,滿意地笑一下,將木料放在做工桌上,又抽出一張細膩的白紙和鉛筆,遞給許落嘉。“會不會畫小狗?幫我畫一個麽?”許落嘉是學過素描的,但是也好久沒有正兒八經地畫過了,說:“畫得不太好。”“畫,你畫好了我改改。”許落嘉隻好接過白紙和鉛筆,放在小桌子上,腦海裏閃過今天下午在咖啡店旁邊見過的一隻小金毛,他順手摸了一下,毛暖融融的,又柔軟,心隨筆動,白紙上很快出現了一隻憨態可掬的金毛,坐著的模樣,歪著腦袋,很可愛。傅司年說:“不用怎麽改了,正好是我心裏的樣子,謝啦。”許落嘉又是臉一熱,支支吾吾:“唔,能,能幫到你就好啦……”傅司年拿起鉛筆,再略微再紙上勾了幾筆,將金毛的眼睛畫得更圓一些,顯得柔善純良,脾氣更好了,最後再在金毛的脖子上花了一個銘牌,上麵卻沒有寫字。畫好設計稿以後,傅司年拿起墨筆和椴木,在上麵勾勒著粗胚。傅司年在雕刻,然而他自己也是上帝雕刻的完美作品,手指用力的時候,指骨更加分明,白皙修長,且連小臂處的肌肉線條起錯凹陷都顯得完美。他一邊勾著手裏的椴木,一邊垂著眼皮說:“落嘉,你要不要也雕一個?”“可,可以嗎?”“嗯。”傅司年放下手裏的木頭,低頭在桌子裏抽出又一張白紙,遞給他。許落嘉接過,說“謝謝”。傅司年笑,說:“不客氣。”“不是真的在跟你客氣,是真的不用跟我這麽客氣。”許落嘉略顯羞赫地低下頭,輕點頭,然而背上的戰栗還是沒有消失估計是該怎麽客氣還怎麽客氣,那種麵對傅司年的拘謹感仍舊是無法消弭。他看著眼前白紙,很想雕刻一點東西,就算最後結果怎麽樣都好,至少在這一刻留下木雕,以後就有了一個念想。雕點什麽好呢,鉛筆在他的手裏轉動,轉呀轉,忽然眼睛一動,迅速抽過紙,信手在紙上塗繪起來。很快,白紙上出現一隻小貓,像人類一樣站在舞台上,挎著一把炫酷的吉他,手裏握著麥克風,一隻眼睛正著,一隻眼睛閉著,像在wink。小貓被塗成不同層次的陰影,就像舞台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一樣,明明是黑色的冷酷小貓,卻因為一個類似於wink的動作顯得生動活潑。傅司年湊過來看:“是貓。”是你。許落嘉在心裏說。傅司年再遞給他一段新的椴木,眼睛卻還在看那隻貓,左右總覺得眼熟,左右想了想,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許落嘉卻很緊張,生怕他問,自己又答不出來,說亂想的麽?可是那隻貓這麽生動。索性傅司年沒有再問,隻是說:“雕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讓木屑飛到嘴巴裏去了。”許落嘉點頭,坐在傅司年的身邊,也開始雕刻木頭。有時候手臂不經意擦過一瞬,耳朵一陣發熱,外麵大約是夕陽要落下了,陽光斜照著進來,灑在桌子上,顯得溫柔眷戀。兩個人都安安靜靜地雕刻手裏的木雕,傅司年偶爾轉頭看旁人,略微指點一兩句,也不多講,句子很簡短,聲音就像大提琴一樣,清冷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