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快給我看看。”楚瑉聲音略有些著急,眼中流露出一絲緊張。 賀聞逍連忙道:“受了點小傷而已,不打緊的。” 他說著,解開衣領,露出鎖骨部位一條半結痂的傷口,像是被利器劃傷的,好在看起來不算嚴重。 楚瑉稍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皺著眉頭心疼道:“都皮開肉綻了,還叫小傷?你們劇組怎麽回事,沒點像樣的安保措施嗎?” 賀聞逍聞言,忽然咧嘴笑了一聲。 楚瑉頓住,問:“你笑什麽?” 賀聞逍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之前拍《潛淵》的時候,你被道具砸到肩膀,傷口沒比我這個好到哪去,卻理直氣壯的跟我說隻是皮外小傷,楚老師,你怎麽還玩雙標呢?” 他說是這麽說,但語氣止不住地得意。 楚瑉又被噎了一下。在賀聞逍麵前,他很少這般啞口無言。 他沉默片刻,跳過這個話題道:“多大的人了,自己注意點。送你去劇組的那天就叮囑過你,你這部戲危險係數高,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些地方別為了拍攝效果就硬上,該用替身用替身……” 賀聞逍單手枕著後腦,舉起手機,認真聽楚瑉念叨,英俊的眉眼舒展著,一臉愜意和享受。 楚瑉問:“你這是什麽表情?” 賀聞逍道:“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楚瑉繃著的表情終於放鬆了一下,淺笑道:“別把自己說得像個孤家寡人一樣。” 賀聞逍挑眉道:“我現在當然不是孤家寡人。” 楚瑉正要說賀聞逍的父母也很關心他,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賀家人的行為對於賀聞逍來說,比起“關心”,多數時候用“控製”來形容或許更合適。 進而,楚瑉又莫名想起賀聞月告訴他的那些。六年前陷在情傷裏的賀聞逍,或許也在期待自己能夠出現,稍稍安慰他一下。 * 秋冬交接的某天,楚瑉所在的《格子人生》劇組因為拍攝場地的政策問題,集體放假三天。 楚瑉訂了張飛往祖國北邊的機票,在飛機上遇到了陸霄遠。 很顯然,對方的目的地和他一樣,因為容鶴和賀聞逍正在同個劇組拍戲。 飛機落地,楚瑉和陸霄遠坐車前往《時間回形針》劇組,到片場外的時候,恰好碰到他們收工,楚瑉不巧接到一通工作電話,便沒和陸霄遠一起進去。 楚瑉站在樹後和電話裏的人交談完,正要去片場,忽然看到不遠處,陸霄遠和容鶴正甜甜蜜蜜地擁在一起,而賀聞逍就站在兩人身邊,問了句什麽,得到回答後,表情略微失落,四處張望了幾下,然後泄氣般吐出口氣,走到一旁的角落,靠在牆上拿出手機。 下一秒,楚瑉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楚瑉接通,故作不經意問:“怎麽了?” 賀聞逍道:“沒,就是想你了。” 電話裏的語氣聽似平淡,但那股擋不住的酸味都快透過手機化作實質了。 楚瑉忍住不笑,道:“想我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做。” 賀聞逍不解道:“做什麽?” 楚瑉道:“你走過那扇鐵門,然後再往前走兩米。” 賀聞逍聞言一怔,猛地站直身體,三兩步跑出片場,筆直朝楚瑉所在的那棵大樹走來,然後,他舉著手機,和單手插兜、一身淺灰色風衣的楚瑉麵對麵相視。 寬大的榕樹背後,賀聞逍來不及掛電話,一把將楚瑉抱進懷裏,用力感受兩個月沒碰過的體溫。 楚瑉也將側臉貼在賀聞逍頸窩,時不時輕蹭一下。 抱了好一會兒,賀聞逍才悶悶道:“陸霄遠原來這麽蔫壞,虧我還尊稱他一聲’陸老師‘,他居然說他不知道你的行程。” 楚瑉笑道:“人家陸老師也是想幫我留住驚喜。” 賀聞逍抱到人就不想撒手,磨蹭到有人要過來的時候,才不情不願放開。 楚瑉道:“我訂了餐廳,給你過生日。” 今天是賀聞逍26歲的生日,他中午收到了楚瑉寄來的禮物和玫瑰,沒想到大禮還在後麵。 賀聞逍道:“我讓安琪弄輛車過來。” 楚瑉道:“我都安排好了,今天你跟我走就行了。” 楚瑉找朋友借來的車早就停在了片場附近,賀聞逍回片場收拾好餘下的工作後,兩人坐進車裏,關閉車載錄像,先接了個小別重逢的吻。 賀聞逍的新角色是個硬漢,因此留了胡茬,刻意沒怎麽打理,接吻的時候紮得楚瑉癢癢的,再配上專為這部戲續長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喪和厭世,仿佛一下成熟了十歲。 楚瑉負責開車,路過第三個紅綠燈的時候,感覺身邊突然沒了聲音,轉頭一看,發現賀聞逍不知何時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劉海亂糟糟地耷拉在額頭和眼皮,好像幾天幾夜沒有入眠一樣。 他把車緩緩停在路邊,從車後座拿了個毯子蓋在賀聞逍身上。 再度起步的時候,楚瑉將車速放慢了不少,延長路上的時間,讓賀聞逍有機會多睡一會兒。 他們的目的地是本市一家西餐廳,頂樓的花園天台被楚瑉全部包了下來。 偌大的燈光草坪上,一張餐桌擺在正中,四周還有葡萄藤秋千和麵包色的長椅,草坪的一邊,放著架白色三角鋼琴,由於楚瑉把所有服務生都遣散了,並沒有人去彈奏它。 賀聞逍走到鋼琴旁邊,道:“我會一點。” 楚瑉驚訝:“原來你還有這種技能。” 賀聞逍道:“嗯,後來學的。” 至於是哪個“後來”,不用明說,他們都知道。 這家餐廳地理位置不錯,身處高聳的樓頂,能同時看到天上璀璨的星河和人間紛亂的霓虹。 楚瑉靠在黑色雕花欄杆上,背倚大片燈火,靜靜聽賀聞逍彈琴。 前幾個音符躍出琴鍵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出來了,是克萊德曼的《秋日私語》,他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 賀聞逍胡子拉碴,上身穿著質地老舊的工裝夾克,下身一條洗到發白的牛仔褲,理應和名貴的白色鋼琴格格不入,但一眼望過去,卻出奇地養眼。秋風伴著音符撩起他的亂發,有種野性和優雅相碰撞的獨特美感。 楚瑉突然心癢難耐,想立刻拿把吉他過來,同賀聞逍合奏。 一曲終了,從頭到尾幾乎沒有彈錯的音。楚瑉不由得鼓掌,在他印象中,曾經的賀聞逍還是個五音不太全的人。 兩人回到桌上,吃了點西餐墊肚子。八點整,一個服務生推著插好蠟燭的生日蛋糕走了進來。 待服務生離開後,楚瑉點燃蠟燭,對賀聞逍道:“許個願吧。” 賀聞逍雙手合十,閉眼三秒,吹滅蠟燭。 楚瑉驚訝道:“什麽願望啊,這麽快。” 賀聞逍道:“因為每天都在想,所以比較熟練。” 他這麽一說,楚瑉更加好奇了,便問:“到底是什麽?” 賀聞逍笑了笑,道:“說出來就不靈了。” 楚瑉不以為然道:“那都是不想替壽星實現願望的人編出來的謊話,願望不講出來,才是真的不會有人替你實現。” 賀聞逍聞言,微微垂首,雙眼藏在亂發和夜幕之中,眸光微不可見地湧動了一下,仿佛在短短數秒內做了好幾番心裏建設,才吐出一口氣,提醒道:“這可是你說的。” 楚瑉單手撐住臉側,笑著“嗯”了一聲,示意賀聞逍別不好意思。 賀聞逍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忽然站起身,兩步走到楚瑉麵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小盒子,單膝點地。 楚瑉猝不及防,笑容凝滯在臉上,足足十秒鍾才被狂亂的心跳拉回思緒。 “楚瑉,和我結婚好嗎?” 賀聞逍仰頭說完,聲音和表情都無比鄭重。 見楚瑉還沒緩過來,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道:“確實是有些突然了,我連身像樣的西裝都沒穿,也沒買花,沒有親手布置浪漫的場景……我本來是想找個最好的時機求婚的,但三個小時前,我看到陸霄遠和容鶴那麽恩愛,實在嫉妒得不行,我還聽見容老師喊陸老師‘老公‘了。” 就好像嘴饞的小孩子,趴在繽紛的櫥窗前看見別的小朋友有糖,於是渴望自己也能擁有。 楚瑉張張嘴,啞然問:“你這戒指什麽時候準備的啊,就一直這麽揣著?” 賀聞逍點點頭。 楚瑉道:“你才二十六歲,知道結婚意味著什麽嗎?” 或許二十六歲這個年紀放到社會上恰好適婚,但作為娛樂圈男明星,三十歲前完婚的通通屬於英年早婚。 畢竟這個行業所帶來的聲色犬馬和聚少離多,哪一樣都不適合一場婚姻的存續。 當然,他主觀上並不認為賀聞逍會受這些影響,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會有一絲遲疑,畢竟他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相信和勾勒未來,他原本想的是,等賀聞逍長大些再考慮這個問題。哪怕他那天衝動之下,買了對賀聞逍看上的婚戒。 “我沒和其他人結過婚,所以不敢說完全知道。”賀聞逍幾乎不假思索,一字一句道,“但我想把自己正式交給你,想來也隻有這個是最官方的辦法。” 這是出乎楚瑉意料的回答。 他本以為,賀聞逍會像當初求原諒的時候,又向他保證什麽,但賀聞逍沒有,而是拋卻了所有對未來的假設,隻剩一片屬於當下的赤誠。 他心髒悸動不已,下意識抬起了左手,下一秒,掌心被賀聞逍用力握緊。 一個微涼的環套在了他的中指上,嚴絲合縫地卡住。 他盯著中指,莫名鬆了口氣,心說還好這是訂婚戒指,不然他準備的那對專屬婚戒就要無用武之地了。 賀聞逍拉過楚瑉的手,放到唇邊親吻了一下,輕道:“我這輩子都沒過過這麽幸福的生日。” 楚瑉垂頭看向賀聞逍因為造型而過於成熟穩重的麵容,眼眶莫名有些發酸,他不想讓賀聞逍發現,拿出另一枚戒指迅速戴在賀聞逍手上,然後推了賀聞逍一把道:“趕緊坐回去吃蛋糕,節省時間。” 賀聞逍起身回到座位上,臉上還掛著止不住的笑,目光粲然地吃了幾口蛋糕,疑惑道:“這麽著急,是等下有什麽事嗎?” “還能有什麽事?”楚瑉抓著賀聞逍的衣領,把人拉到麵前,在他耳邊道,“當然是趁著夜黑風高,找個地方睡我未婚夫啊。” 遲小椰 開了篇接檔文《你要對我負責》,感興趣的寶子們麻煩點個收藏呀!進我專欄就能看到,等寫完楚老師和賀小狗,就開始更這篇!第51章 “缺個這樣的老婆。” 第二天清晨,楚瑉是從賀聞逍下榻的酒店裏醒來的,他半坐起身,倍感口幹舌燥,剛迷迷糊糊朝床頭櫃伸出手,一杯溫度剛剛好的熱水就遞到了他手上。 他睜開眼,見賀聞逍正站在他床邊,迎著柔和的天光,垂眸看他。 楚瑉掀開被子,坐到床邊,也不看賀聞逍,緩緩喝光了杯中的水。 “幾點了?”楚瑉問。被水潤過的嗓音依舊帶有幾分微啞。 賀聞逍立刻把楚瑉的拖鞋拿過來,分開放到他腳邊,道:“八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