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空調開的很足,飯吃到一半,楚瑉脫掉了外衣。 一旁的宋呈見狀,自然而然伸手道:“我幫你掛到衣架上吧。” 楚瑉將外套從左手換到右手,疏離但不失禮貌道:“不用麻煩,我自己來就好。” 掛好衣服回到座位,楚瑉不動聲色挪了下座椅,和宋呈拉遠了一點距離。 他是個擅長左右逢源的人,隻要他想,他可以讓周圍所有人都被照顧得很好,但他始終不太習慣被別人照顧。 倘若對方對他插手過多,甚至會讓他有一點被冒犯的感覺。 - 莊耀辰不愧是編劇,充分發揮了添油加醋的功力,把他的追妹子之路渲染成了一出高潮迭起的狗血虐心大戲。 就這樣,一頓午飯拖拖拉拉吃到了下午三點。 包間外的走廊上,宋呈拿出手機問楚瑉:“可以交換一個聯係方式嗎?” 楚瑉調微信二維碼的時候,一隻大手伸到他頭頂拂了一下,他猛地抬頭,隻見宋呈笑道:“你頭發上有東西,好像是片葉子,應該是剛才路過祈福樹的時候沾到的。” 搖搖晃晃走在最前麵的莊耀辰突然支棱起耳朵,挑出關鍵字道:“祈福樹?在哪兒呢?” 宋呈指了下身後五米的地方,那裏有棵蔥綠的景觀樹,上麵掛滿了朱紅色的紙簽。 莊耀辰眼睛都亮了:“不行,我得回去拜拜,求個姻緣。” 楚瑉看著莊耀辰一溜煙奔向祈福樹的背影,無奈道:“他喝多了就這樣,上躥下跳的,不消停。” 宋呈寬厚地笑笑:“沒事,一起去看看吧。” 莊耀辰站在樹前,先是雙手合十,然後虔誠地取下一支紙簽,展開,念出上麵的字:“兩心終相守……” 莊大編劇突然愣住,露出文盲般的表情,抬頭問麵前二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宋呈道:“意思是隻要你繼續堅持下去,真心以待,對方的心終究會靠近你。” 莊耀辰瞪大眼睛,哽咽出聲,一把抱住宋呈道:“嗚嗚宋哥,這是真的嗎?” 宋呈剛要出言安慰,楚瑉便不鹹不淡道:“假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莊耀辰差點兒氣得跳腳,一臉不服地問:“怎麽就要不得?憑什麽要不得?” 楚瑉唇角勾起一抹笑,挑眉不語。 因為他剛才也無聊抽了一張,紙簽上寫著“今夜紅鸞星動”。 翻譯成人話,就是再過幾個小時,他會撞桃花,而且還是以結婚收場的那種。 但他晚上要去見的是品牌方,而品牌方負責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 - 結束飯局,楚瑉直接坐上了送他去公司的車。在車上,他接到錢頌的電話。 錢頌說品牌方那邊的負責人飛機晚點了,人還在國外,隻能改日再約見。 楚瑉掛了電話,轉頭問車上的小柏:“你最近見過我的錢夾嗎?棕色裝零錢的那個。” 小柏撓撓頭,仔細回憶了一下,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菱北機場,賀聞逍把昏倒的楚瑉背上車之後,她好像看到賀聞逍從地上撿了個錢夾,棕色的,有點眼熟,但再一轉眼,賀聞逍就旁若無人地把錢夾揣進了自個兒兜裏。 當時情況緊急,她也就沒來得及多問。 她不確定道:“好像在賀老師那裏。” 楚瑉:“……” 遲小椰 楚瑉:第9章 “哦,原來是你老婆。” 下午三點,賀聞逍家門鈴響了。 門打開,外麵站著蔣至和何煦。 蔣至今早突然說要來賀聞逍家打遊戲,結果把何煦也一並帶來了。 蔣家和賀家是世交,蔣至又跟賀聞逍同齡,兩人自然而然成了好兄弟。 與品學兼優的賀聞逍不同,蔣至青春期叛逆過幾年,高中一上完就被父母沒收了小金庫,發配到國外讀書。何煦則是蔣至在國外留學時的室友,和蔣至家境相仿,同病相憐,是一起端過盤子挨過欺負的過命交情。何煦回國後,進入娛樂圈發展,又機緣巧合結識了賀聞逍。 這一來二去,便成了三個人的友誼。 三位公子哥難得都沒有陋習,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聚在一塊玩手柄遊戲。 賀聞逍剛從冰箱拿出幾罐啤酒,就接到了蔣至親哥蔣甚打來的電話:“聞逍啊,蔣至在你家嗎?” “在。”賀聞逍看了眼不遠處充滿廝殺聲的影音廳,“正跟何煦打遊戲呢。” 蔣甚歎了口氣道:“今天原本是要帶他去參加婚禮的,結果一個沒留神,這小兔崽子就溜了,人在你這我就放心了,你替我把他看好了,別讓他又到外麵惹是生非。” 結束通話,賀聞逍把啤酒放到兩人身邊,用腳尖踢了一下蔣至膝蓋:“小子,難怪你失聯小半個月,今天突然死乞白賴要來我家,敢情是為了逃避社交。” “我哥給你打電話了?”蔣至哼哼了兩聲,“辦婚禮的是我哥朋友,就那倆大明星,陸霄遠和容鶴,我又不認識,過去湊什麽熱鬧?” 蔣至邊說邊操縱手柄,手指如飛,和何煦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無縫。 賀聞逍哂笑一聲:“你是怕你哥在婚禮上給你安排相親吧。” 蔣至戰術性咳嗽,顯然被戳中心事。 賀聞逍把兩個不請自來的人安頓好後,坐到沙發上,打開微博,繼續看剛才沒看完的資訊。 他緩緩滑動手機屏幕,突然停在了一條微博上。 那是楚瑉粉圈的站姐拍的綜藝路透圖,轉發量高達數萬。 早春時節,楚瑉穿著綜藝遊戲環節的水墨色漢服站在水岸邊,身量頎長,膚白如玉,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一朵淺粉色的山茶花,低眉垂首間,仿佛漫天春光都匯聚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站姐給照片配文:愛神賜予眾生心動,愛神卻天真爛漫不自知。 賀聞逍看著這句話,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要不怎麽都說粉絲最單純呢? 他們陷入了楚瑉精湛的演技當中,看不透藏在這張溫柔皮囊之下的究竟是什麽。 楚瑉根本不是什麽天真的愛神,他從來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迷人,他把自己放在世界的正中心,如同幽林裏解禁的熏風,灑脫,恣意,人人都想困住他,卻人人都困不住他。 “你在看什麽啊?”蔣至玩累了,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賀聞逍的手機屏幕,疑惑道,“《不虛此行》?我記得你不是堅決不上綜藝嗎,怎麽又對綜藝感興趣了?” “逍哥也沒說要上啊。”何煦扔了遊戲手柄湊到賀聞逍身邊,“《不虛此行》又不是什麽熱門綜藝,播出到現在全靠楚瑉一個人撐著,逍哥也不是大慈善家,沒必要自降身價去這種節目做慈善,再說了,逍哥馬上要進組了,忙著呢。” 賀聞逍沒說話,對何煦所言不置可否。 蔣至也坐到賀聞逍身邊打開了手機,八卦地問:“聽說你新戲主打雙男主,相方是誰啊?”說罷便看到熱搜榜上一小時前的《潛淵》主演陣容官宣,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你老婆。” 何煦“邦邦”給了蔣至兩拳:“你瞎說什麽呢?什麽老婆?誰是逍哥老婆?” “難道不是嗎?”蔣至指著被轉發進熱搜話題裏的一條微博道,“自己看。” 蔣至說的是一個爆料營銷號寫的所謂的“圈內真相”,用各種外號、縮寫代替主人公,說某資源咖esy(二少爺)是為了和老婆公費談戀愛才接的古裝劇,畢竟esy從出道起就專注電影路線,還說雙男主原定扮演者是q姓小鮮肉和w姓愛豆,結果esy過來橫插了一腳,以一己之力換成了自己和老婆…… 洋洋灑灑大幾百字,分析得也不能說多有邏輯,還把賀聞逍描繪成一個純純的戀愛腦,被賀粉和楚粉共同反黑,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信了,尤其是賀諧共楚cp粉。 蔣至眨眨眼,故意怪聲怪氣:“我沒看錯吧,這上麵白底黑字寫著的,就是你老婆啊,你不會不認吧?” 賀聞逍“嗯”了一聲,雙手抱臂,眼底露出若有似無的笑。 見一向討厭被造謠的賀聞逍非但沒生氣,反而還接了蔣至的玩笑話,何煦驚訝得瞪大眼睛。 這時,賀聞逍電話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突然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扔下一句“我接個電話”,說罷長腿直接跨過茶幾,大步上了樓。 剩下兩人完全沒反應過來,麵麵相覷。 蔣至疑惑道:“他怎麽了?對象查崗也不至於這麽激動吧?” 何煦聞言,義正辭嚴道:“逍哥沒對象!” 蔣至憐愛地捏了把何煦的臉,把何煦毛茸茸的大腦袋夾進胳肢窩裏:“阿煦啊,你聽你至哥一句勸,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有的人,你別看他表麵清心寡欲立地成佛,心裏其實早就有人了。” 何煦前麵的話都沒過耳,就抓住了最後幾個字,從蔣至胸口仰起頭問:“是誰?” 蔣至道:“具體我也不清楚。” 說完略微歎了口氣。 當初他還在國外上學的時候,賀聞逍突然告訴他,自己找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對方是個男人就算了,還比賀聞逍大三歲。他心說賀聞逍別是被圖財的人騙了吧,但看到視頻裏,賀聞逍那張一向沒什麽豐富表情的臉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甜蜜,他也就把疑問咽回了肚子裏。 後來,他曾瞞著父母偷偷跑回國了一次,一到菱北就立馬去投靠賀聞逍。誰知再見好兄弟,對方竟像完全變了個人,意誌消沉不說,還瘦得不成樣子。 那天晚上,他敲了好久的門,門才打開,賀聞逍骨架子本來就大,消瘦且沉默地站在漆黑的門後,一臉陰鷙地看著拖著行李箱的他,眼底似乎還夾雜了幾分失望。 那眼神他現在半夜想起來都還有點發怵。 他不敢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更不敢問賀聞逍,那個“共度一生的人”在哪,但他知道賀聞逍這副模樣,肯定跟那個人有關。 哪怕賀聞逍後來恢複如常,他也覺得賀聞逍並沒有完全走出來。 這讓他更加堅定了獨身主義的念頭。 愛情的苦,誰愛吃誰吃。 - 由於品牌方負責人飛機晚點,原定行程取消,楚瑉去了趟公司後就直接回家了。 他先是陪雨點玩了會兒小飛盤,然後給它套上牽引繩,帶它到樓下小花園遛彎,路上給賀聞逍去了個電話。 剛才在車裏,除了錢包的下落,小柏還告訴了他一件事。 那天他在機場暈倒,背他上車的人是賀聞逍。 不是他的保鏢老袁。 約摸幾秒,電話接通,賀聞逍剛睡醒般懶洋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喂,楚老師?” 楚瑉不自主放緩步速,雨點也很聽話地跟著邁起了小碎步。 他道:“我聽助理說,那天在機場是你送我上的車,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