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吃了用曼陀羅花配的藥很有效,我們的頭不疼了。但這藥不能給我們的病去根,隻能延緩我們的疼痛。


    我們的小女兒還是時不時的去鼓搗她的曼陀羅花,誰也不知道她在那花叢裏麵都做了些什麽。


    小女兒是我們的孩子中長得最漂亮的,我們很愛她,從不允許她殺人或牲畜。我們之所以這麽教她,其實,也是緣於一種心靈深處的恐懼和愧疚。


    一天,我們想小女兒了,問了侍者,聽說她常去那個小花園了。那時她已經十八歲了,長得肉乎乎的,貌美如花。


    我們商量著想嚇她一嚇,就沒讓任何人通知她,躡手躡腳的去花園找她。


    結果,當我們通過曼陀羅花叢看到她的影子時,沒有嚇到她倒把我們嚇了一跳。


    她正在為曼陀羅花澆灌,但用的不是水而是成桶的鮮血。而且,在她終於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又從腰後麵解下了一個黑色的小袋兒。那竟然是囚魂袋。


    隻見她解開了袋口喃喃的念著什麽,幾道魂氣如癡如醉的飄了出來在花叢中毫無目的的遊蕩。


    突然,一朵白如凝脂的曼陀羅花一口咬住了其中的一個,生生的把它呑了下去……


    小女兒嗔怒的道:“又是你,就是你最口饞……”


    “你!你的花怎麽都成妖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小女兒大吃一驚,慌張的用手抹了一把額頭,這倒好,腦門上也沾了血。


    我看得大怒,語氣凶狠的道:“不是要你別殺人嗎?怎麽用血和魂魄養這些妖物?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女兒的一席話竟使我們大吃一驚,同時也心如刀絞……


    她說,她確實殺了好多人,用鮮血澆灌,用魂靈供養曼陀羅。但是,原因沒別的,隻想在我們遭到報應死去時,可以令我們死而複生。她說她愛我們,雖然,我們在別人眼裏就是惡魔的化身,但在她眼中卻是慈愛的大爹、二爹。


    這幾年,她見了我們的種種異樣,知道我們中魔了,也快遭到報應了……


    她說她不管別人怎麽看,她就是要救自己的兩個父親,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


    當時,我們低了頭默默走開了,什麽也沒說。


    我們的家庭生活很少,這是我可以想到的不多的幾個場麵。


    我們一直繼續著我們的征戰生涯,直到我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民族。


    他們住在青海地區,是個老實巴交的妖族。族群裏的小矮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不去招惹別族的人。奇怪的是,別族的人也從不去招惹它們。要知道,如此溫文爾雅的一個種族是不可能存活這麽多年的。


    當時,周過的臨國都被我們吞並的差不多了,關於這個柔弱的民族我們兄弟也沒去多想。


    當如潮的戰馬和索命的長號出現在它們的土地時,我們才徹底傻了眼……


    地裏還在勞作的小矮人呆呆的看著戰馬馳騁而來,竟瞬間變成了十丈餘高的大肚子怪物。它們凶猛得根本無法匹敵,我們的戰將士兵對他們來說無異於玩偶、積木。大批久經戰場的兵勇一日之內就被消滅了,成了死在了異鄉的孤魂野鬼……


    我們用法力阻止了它們的進攻,但是,這隻是暫時的,它們說是被我們兄弟打退倒不如說是回去吃飯了。他們一轉身,又變成了尺餘高的小矮子,周身是綠色的,穿著個小褂兒,頭上隻有稀稀裏裏的幾根毛……


    我們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嚇得魂不附體。


    更為糟糕的是,那一個晚上,我們的不適感更強了。天已經大黑了,前方的探子才回來,他們驚恐的說那個矮人部落叫作仇人族。它們的國土幾百年間從未遭遇戰火,好像它們是從異界來此的一群受罰者。它們在遇到危險時就會變成凶殘的巨人,這事兒在當地傳得甚廣。而且,它們的報複心不是一般的重,誰要是惹了它們,它們就會把對方種族的所有人都殺死才算完事,一個不留,不論老幼!


    我們聽了這番話嚇得一宿沒睡。更糟的是,我們明顯覺得大限將至死期已近。我們唯一的身體已經再沒了往日的活力,變得如七、八十的老人那樣沒有一個好用的零件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們就拔營逃跑了。可是令我們萬萬也想不到的是,他們竟追上來了,還一直追到了我們的家鄉。


    戰士們殊死抵抗,但失敗隻是時間問題。


    我們拖著幾近崩潰的身體進了後宮,我們不能讓我們的親屬落入敵人之手,我們殺了所有的妃子和孩子。不,不是所有的,隻差了那個小女兒,因為她又去後花園了,弟弟深信她所說的話,我卻認為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我們又一次為了該由誰支配身體而大打出手,我們誰也不是勝出的那個,因為我們的身體馬上就要崩潰了……


    終於,還是我放棄了,我們再次通力合作,把親人的屍體固封在一起,用一個十餘米的大棺材裝了她們所有的人。待這一切都做完的時候,我們也快死了。


    敵人馬上就要進城了,我們兄弟倆對視一笑,回想這一生的波瀾壯闊,都認為應該用最後的氣力把它們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於是,我們用盡了最後一點兒氣力把這件事刻在了我們大殿的柱子上,以示留念!


    這段故事終於看完了,可我並沒有找到一點兒關於楞伽經法門的記載,不覺大失所望!


    此時天已大亮,蝶兒終於醒來了,我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又把那本悟道手劄送給了她。


    蝶兒很高興得到了這件至寶,她身子還很弱,勉力翻看了幾篇,連聲說很好很好。隻是,以她現下的身體狀況,是根本沒法子修煉參悟的,隻能到了好一些的時候再說吧!


    更讓我們高興的是,書中除了邪羽乘風術,破界術,縮地術等仙術外,還有一些練氣的法門,竟是些如何采日月之精,自然之氣的要領。我想,這對蝶兒身體的恢複一定很有用。


    “六哥哥,你說那個細竹杆是雙頭國王的小公主嗎?”


    “如果那沒了魂兒的道人所言不假,我想應該是。”


    蝶兒扶著我的手坐了起來,喃喃的道:“我心裏倒是有幾分同情她,她該是個怎樣的人啊?”


    蝶兒雖然天性頑皮,卻是個心地善良之人。


    假若雙頭人真的複活了……


    我真的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我根本不會任憑這件事的發生。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雖然不同意她的說法,但我卻很理解她。


    “六哥哥,你好好回憶一下我們的所見所聞,我怎麽覺得雙頭人並沒有死,好像是去了某個地方了。”


    我知道蝶兒所指的是我們看到的那兩次幻象,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定是去了阿修羅界!”


    “什麽是阿修羅界?”


    我歎了一口氣道:“要說起阿修羅界,他們是還算得了好處呢!”


    我扶起蝶兒坐好,慢慢的把我知道的情況說與她聽。


    據我所知,阿修界是六道中最難以言傳的一道。關於這一界,南北佛教有著不同的判斷,北傳佛教把其歸為善道之列,即我們通常所說的上三道。而且,它的地位僅次於天道,尤在人道之上。但是,南傳佛教卻對它有著截然不同的說法。南傳佛教認為,阿修羅道屬惡道之列。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皆因這是一個征伐不斷的世界,有福而無德。


    至於墜於這一道的生靈,生前皆是聽聞了佛法卻無善惡之辨,生性好鬥之徒。


    說起雙頭人生前的種種,又不知要在這一界中苦修多少年才能得以解脫了。不過,從某種意義說,他們也算是遂了心願。隻是不知道,今日我殺你,明日你殺我,這樣的日子究竟是不是他們兄弟所求呢?


    蝶兒尤自想著那個變得骨瘦如柴的小公主,歎了一口氣道:“她的行徑雖惡,但終究是為了救兩個父親。六哥哥,佛家不是也講慈悲為懷嗎?我覺得她數次都不敢正麵與我們為敵也是怕了我們,若你哪日捉住她曉以利害就是了,萬萬不可傷了她才好呀!”


    我想,那家夥的功力不見得就少於我,到時候孰勝孰負還很難說呢!若憨鬥起來,我真沒有把握不失了手。而此時,隻為了敷衍她,我也隻好先點頭稱是罷了。


    “六哥哥,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呢?”


    我看了蝶兒一眼,冷冷的道:“我是絕不會讓她成功的。這樣,她不是要靠曼陀羅花救她父親嗎?我們就先是毀了那片花叢,看她如之奈何!”


    “好!”不知何時,楊有才挽著傻兄弟探頭探腦的進來了,他陪著笑臉道:“二位法師說得是,這本是除惡揚善之舉,聽著都叫人心潮澎湃!先說好了,我們兄弟也報個名,我們也是責無旁貸!這樣吧,到時候挖那曼陀羅的事就歸我們了,你們墊後,我們打頭陣!”


    楊有運也傻嗬嗬的拍手附和著,“好,好,好,打頭陣嘍,打頭陣嘍……”


    楊有才幹咳了幾聲,翻了下白眼兒,又扶著弟弟很不自然的點頭笑了一下就出去了。


    望著平日裏一直膽小如鼠的楊有才,我真猜不出他這又是唱得那一出。


    我和蝶兒對望了一眼,心想這會兒也顧不得想他了。先好好計劃一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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