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視的欺瞞問題又重新爬了出來,他還沒想好要怎麽解釋,找什麽借口。 一個柔弱雄蟲忽然穿著機甲在異獸群裏大殺四方,動作之嫻熟,行動之流暢,說是第一次恐怕鬼都不信。 異能的問題更不好糊弄,他總不能說自己變異了,突然就有了一種特殊能力。 然後一下變成了個非常有天賦的蟲,能在異獸群中殺進殺出,連個剮蹭都沒有。 不僅假,而且假的過於誇張。 怎麽辦! 希望法奧維拉多殺一些異獸,把怒氣都撒在它們身上。 他給機甲開了個口子,將芬瑟提放出來,讓它能夠給在場的所有蟲族都施加治療的法術,以免有蟲受傷。 這些軍雌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他們殺起異獸更有條理,不像牧野,是殺喪屍殺出來的經驗,專門破壞大腦。 他們知道每一種異獸的弱點,能用各種技巧,更省力地將異獸幹掉。 而有了芬瑟提的輔助後,更是如虎添翼。 法奧維拉的機甲能量充足,火力也猛。 如果說牧野是沒有經受過係統訓練,純靠經驗和武力在獸群廝殺,那法奧維拉就是教科書般在戰鬥。 他的每一次揮劍,側踢,配合火力武器,將機甲的性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幾乎可以說是一場戰鬥殺戮的盛宴。 “那個祭司!” 牧野稍微休息了一下,在半空中看到獸族祭司正爬上了一隻鳥型異獸的背,看樣子是見狀不妙,想要逃跑,連忙高聲喊道: “他要跑!” 法奧維拉不知道蟲族和獸族的那些久遠往事,但他本能地就清楚這個奇怪的獸人一定是所有謎團的關鍵。 “我去追。” 機甲的推進器猛地加大功率,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嗖地衝了過去。 “芬瑟提,快跟上他!”牧野在後方焦急大喊,這個祭司不知道用的什麽奇怪的巫術,法奧維拉這樣衝過去很可能吃虧。 芬瑟提聞言連忙振翅,身形像是一道粉色流光,覆到了法奧維拉的機甲上麵。 牧野雖然有些擔憂,但他相信法奧維拉,稍微休息了片刻,他不斷抽痛的大腦勉強舒緩了一些。 他的視線投向下方明顯數量減少許多的異獸,抬起機甲的右手,藍光亮起,粒子電漿炮開始蓄能。 等到時機差不多的時候,牧野對著十幾名正在戰鬥的軍雌喊道:“把它們引到一起。” 這十幾名軍雌聞言,立刻開始收攏陣型,互相配合,將異獸群引到山穀邊緣處。 轟! 藍色的光芒炸響,銀白色的電漿四處飛舞,將整個山穀照亮如白晝。 焦糊的味道夾雜著血腥氣,還好牧野早早開啟了空氣淨化係統,不然此刻鼻子一定遭罪。 剩餘的一些異獸被軍雌們迅速解決。 整片山穀躺滿了屍體,牧野快速掃視一圈,沒有漏網之魚,他才動身朝著法奧維拉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剛飛了不遠,就看到法奧維拉往回趕的身影,機甲的手裏還拎著失去意識的祭司。 “都解決光了。” 牧野開口。 不遠處的上空,一排排星艦從雲層中降落。 是大部隊到了。 牧野猶猶豫豫,“你說,我現在跑,假裝自己不在,還來得及嗎?” 法奧維拉又是感動又是生氣,他眸光閃動,聲音複雜,“現在想跑,之前怎麽過來?” “你先下去等我,我去囑咐他們幾句。” 牧野乖乖點頭,操控機甲落到地上。 芬瑟提跟在他旁邊。 他脫下機甲,叢林中空氣清新,吸一口都是草木清香。 他的精神徹底放鬆下來,強撐著繃緊的弦終於斷掉,身體的疲累和神經的脹痛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 等法奧維拉趕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牧野。 他連忙趕到牧野身邊,將他抱起,仔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傷口。 “他的體力和精神力都透支太多次了。” 芬瑟提飛在一旁說道:“我已經治療過了,或許,他應該需要休息。” 法奧維拉收緊手臂,動作輕柔地擦掉牧野額頭上的汗水,他的唇角緊緊抿著,仿佛在盡力遏止體內洶湧的情感。 他開口,嗓音低沉:“我們回去。” 光腦連上星艦的智能駕駛係統,法奧維拉帶著牧野,回到了賽門星。 過去半天的時間,在住所留守的四號五號以及春日河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牧野什麽都沒說,隻讓他們在家裏待著,他們甚至不知道法奧維拉失蹤的消息。 在他們的認知裏,牧野可能就隻是,出門一趟。 事實也的確如此,出了個遠門。 法奧維拉將牧野抱回臥室,解開扣子,把他身上的衣服脫掉,重新換上舒適的家居服。 他的動作很輕,很緩。 如同牧野的呼吸,很輕,很緩。 他還在睡。 法奧維拉撥開他臉上淩亂的碎發,牧野的眼睛緊緊閉著,白色的睫毛,蒼白的臉。 法奧維拉忍不住將手搭在牧野的頸側,感受那裏跳動的脈搏。 他的皮膚很涼,比法奧維拉的手還要涼。 牧野總是喋喋不休的,他在法奧維拉麵前,話總是很多。 說的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沒什麽用的廢話,就像一隻嘰嘰喳喳的鸚鵡,很少有安靜的時候。 可他現在,好似一個沒有生氣的玩偶。 牧野睡了兩天。 整整兩天。 法奧維拉一直守在他旁邊。 那些後續的審問,安排,他都沒去參與。 有關獸人祭司的情報,他也沒去關注。 他甚至久違的感到後悔,自己不應該太過冒進,想要多收集一些資料,沒在第一時間就領著大家離開,讓所有成員都陷入險境。 最開始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有很多疑慮,很多疑惑不解,但現在,他隻希望牧野能夠趕緊醒來。 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他隻想牧野能夠再次睜開眼睛,同他說話,和他擁抱。 也許祈禱真的有用。 在第二天的晚上,牧野眼皮微微顫動,隨後緩緩睜開。 他仍覺得腦袋裏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像是被挖去了一塊。 牧野知道,這是精神力透支的後遺症,需要慢慢修養才能好。 屋子裏很黑,但他仍舊依靠模糊的擴廓辨認出自己回到了賽門星的房子裏,躺在臥室的床上。 法奧維拉睡在他身邊,正握著他的手。 他側過頭去,想要看一看對方。 沒想到隻是轉頭這樣微小的動作,法奧維拉卻一下睜開了眼睛。 牧野一怔,對上法奧維拉的視線,小聲說道:“我吵醒你了嗎?” 法奧維拉不說話,隻是一直凝視著他,目光幽深又貪婪,緊緊盯著他。 看得牧野不自在起來,“怎……怎麽了?” “怎麽這樣看我?” 他的聲音仿佛是一個開關,法奧維拉一下將他抱進懷裏,雙手摟得很緊。 牧野的臉埋在他的懷中,隻能聽到上將快速的心跳,他的聲音從胸口傳出,顯得沉悶又滯澀。 “你已經,昏睡整整兩天了。”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 已經過去兩天了嗎? “抱歉……”牧野反手摟上法奧維拉的背。 “我不知道……” “沒事的,沒關係。”法奧維拉打斷他的話,“你醒過來就好。” “之前的事兒……”牧野從法奧維拉的懷裏抬起頭來,抿了抿唇,有些踟躕地開口。 法奧維拉雙手捧住牧野的臉頰,輕輕勾起唇角,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嗓音輕柔。 “等以後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黑暗中,上將的目光溫柔至極,他的手緩慢拂過牧野的發絲,輕輕吻了吻對方的嘴唇。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用急於一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