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沒有想到連連枝也瞞著我。


    決意往後離何正武遠一些,不知者不罪,如今知道了更不該將他牽扯其中。


    又走了一會兒,遠遠的瞧見回春堂的招牌。時候尚早,門口已經排著長長的隊伍,排隊的人形形色色,無論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貧富貴賤皆持一方木牌。


    我知道回春堂是壽城最好的醫館,卻不知道醫館的生意會好成這樣。一路走來,也瞧見過幾個醫館,不像這樣。說門可羅雀也不誇張。


    “我們也要排隊嗎?”連枝猶豫的看著我,“這怕是要排一整天。”


    靈卉主動走上前去,道:“你陪夫人,我去排隊。”


    連枝不是躲懶的性子,在她身後叫喊:“你先去排一會兒,一會兒我去換你。”


    靈卉置若罔聞,筆直走向隊伍的最後,一看便是了解規矩的。


    連枝左顧右盼,發現不遠處有座茶攤,指著前方道:“夫人要不要去那兒歇著,或者我再陪您逛逛?”


    平時在府中走不了多少路,一停下來便覺得兩腿發酸,我搖了搖頭,苦道:“還是去坐著吧。”


    那茶攤見多了在此等候的客人,剛才坐下,問也不問,就端上來兩盞粗茶。連枝付了錢,用手絹打掃桌麵,又將那茶水端起來看,“夫人還是回去再喝吧。”


    我點點頭不以為意。本就是為了找地方落座。


    “真不明白,別家醫館空著都沒人去,回春堂門前怎麽這麽多人?”旁邊的客人感歎道,“沒病的都快要等出病來了。”


    “花一樣的錢,誰不想瞧最好的郎中。”另一人歎了口氣,“但凡羅聖手提高些診金,也不至於叫我們費這樣的勁。”


    “有這樣的醫術,不緊著發財,羅聖手也是個榆木腦袋。”


    “這算什麽,別說有錢的請不動人家,宮裏請他去當禦醫都不肯去。”


    “還有這樣的事?”又一人說道,“他一個郎中,不為錢財也不為名利,圖什麽呢?”


    “圖高興唄。”一人頓了頓,玩笑著說,“你們沒聽說羅聖手的規矩嗎?人家出診全看心情,要什麽條件都是隨口開的,去窮人家一口水足矣,去富人家少說一錠銀子,多也要過三根金條,不高興的時候哪兒都不去,每天多少人盼著他高興呢。”


    我側耳聽得津津有味,雖然沒見過羅聖手,但不難分辨出此人個性非凡,一會兒見著未必能請得動,或許應該備些見麵禮哄他高興?


    “哎,你們聽說了嗎?羅聖手好色喜歡美人?”一人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還有這種說法?”有人好奇打聽,“羅聖手瞧上了哪家的美人?”


    “聽說前天一早羅聖手就出診了,是被大將軍夫人叫去莊子上給佃戶看病。”說話的頓了頓,故作玄虛,“給佃戶看病!!還不是給夫人看!羅聖手是什麽人,皇帝也差遣不動的,大將軍夫人如何能遣得動?一叫就去了。”


    “話說大將軍夫人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嫁給大將軍前,就傳她是壽城第一美人。前幾天大將軍設宴,她搬出一壇忘憂酒,三千兩一杯!那些達官貴人還搶著要呢!!那酒真有那麽好嗎?我看也未必……”


    “人家不僅是美人,還是首輔家的嫡女,閨秀典範,如今嫁到大將軍府,那是貴人中的人貴人,她親手釀的酒,甭管好不好,那也是人間佳釀!這樣的女子,吐口唾沫在水裏都會有人搶的!”


    “可不是嗎,人家邊郊的莊子掙多少銀子你們知道嗎,說出來嚇死你們……我有個親戚在府衙……”


    沒想到聽人是非會聽到自己身上。


    我擰著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要駁斥他們胡說八道,又不想在此受人矚目。隱隱約約斷斷續續,隻覺得這陽光比心裏的怒火還差遠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茶攤上的客人逐漸散了。


    連枝完全沒有在意客人們的閑聊,將腦袋轉成了撥浪鼓,什麽都要張望。


    等待是最煎熬的,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見她這般百無聊賴,笑著勸道:“叫你去玩你又不聽,莫要走遠就是了。”


    連枝堅決道:“那可不行。怎麽能將夫人一個人留在這裏。”而後又看著路過的行人感歎,“還是該帶兩個家丁的。叫他們去排隊也好。”


    坐久了,連枝幾次要去換靈卉休息,都被靈卉拒絕。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直等到太陽高懸。連枝怕我又中暑氣,勸我去更遠處的茶館坐著。我看靈卉距離醫館的門框越來越近,料想用不了多久,便仍堅持著待在茶攤。


    “哦吼?你這小女子在這裏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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