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忍一直在給燕岸輸送內力,卻挽救不了他逐漸消失的生機。


    盡管燕岸腦中走馬燈一般閃過了許許多多,但實際上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


    八九支利箭無一不是要害,尋常人中一支都是重傷。


    曾經林遇之都差點兩次折在一根箭上。


    三不救扒開人群:“讓開!都讓開!”


    他看向溫妤懷中的燕岸,眉頭一皺:“燕岸……”


    三不救沒有上前,而是停在了原地,隻肖一眼,他便知道救不活了。


    “神醫!你快救救隊長!”


    三不救眸光動了動,歎氣道:“我是三不救,正好……今天不救。”


    所謂“三不救”,將死之人他救不了,也不會去救,與其給了家屬生的希望,又殘忍打破,不如一開始就“三不救”,承擔他們的恨意,轉移他們的痛苦。


    阿勒詩卻是一震:“你瘋了?!”


    溫妤也抬頭看著他,三不救頓了頓道:“公主,他死了。”


    阿勒詩一把揪住三不救,比所有人都要激動,他接受不了燕岸這樣死在他麵前。


    “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號稱能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嗎?!”


    三不救想甩開他,卻甩不開,“我是神醫,那也得人還在鬼門關才能救!他已經死了!”


    阿勒詩:……


    他垂下手,有些失神:“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死……”


    下一秒,阿勒詩的衣領猛地被奇襲小隊的一人狠狠揪起來:“才沒死!隊長不可能死的!”


    “不該讓隊長墊後的,我不該讓隊長墊後的……”


    阿勒詩呆呆地看著燕岸:“對不起公主……都是我的錯……”


    陸忍收回了輸送內力的手心,輸送的太多,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此時顯得十分冷沉。


    也沒人比他更清楚,燕岸的經脈已經不再接受內力的輸送,他死了。


    陸忍閉了閉眼:“將燕岸帶回去。”


    溫妤的肩上失去燕岸的重量,她愣了一瞬,還有些不適應。


    片刻後,她俯身撿起那枚狗尾草指環,輕輕捏在手中。


    寒風挽起了溫妤的聲音:“是我發現的晚了。”


    陸忍握住溫妤冰涼的手:“不,不是公主的問題。”


    阿勒詩臉色發白,低落道:“是我,是我沒有注意到父王的不對勁……大盛選擇相信我,我卻害死了燕岸,我該死……”


    另一邊,副將已經在帶軍圍剿狄努王。


    “大盛有援軍!”


    “什麽?!難道刺殺失敗還被發現了?!廢物!”


    “大王,要撤嗎?”


    可惜,撤軍已經來不及了。


    “保護大王!”


    狄努王目光一凝,“全力迎戰!”


    然後丟下大軍,策馬轉身。


    大軍他以後有的是。


    無論如何,他不能被俘虜!


    狄努王這番操作,別說狄努大軍,就連副將都驚了。


    這和棄城而逃的守城將領有什麽區別?


    而狄努王一路奔逃回到王庭,徑直前往蘭斯的房間,想要逼問他伽片的藏匿之處,卻發現不見蘭斯的蹤影。


    “他人呢?!”


    “回、回大王,說是出去透透氣……”


    砰——


    狄努王一掌拍死了回話之人。


    他現在的情緒已經開始失控。


    而他找遍了王庭,甚至連地下通道都找了,卻未曾見到蘭斯一片衣角。


    他不知道的是,地下通道中還有一間並不在圖紙上的密室。


    此時的蘭斯正虛弱地躺在其中,胸膛的傷口再次裂開,汩汩地流起血來。


    他忍著痛苦,冷笑一聲。


    蘭斯這幾日早就發現了狄努王的不對勁,眼中少了許多對他的畏懼與恭敬,反而變成了一絲掩藏的很好的貪婪與野心。


    但一個人貪婪怎麽會掩藏的住?


    蘭斯捂著胸口,不過令他費解的是,狄努王怎麽會突然產生如此變化?


    他皺著眉思索,將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聯係在一處,許久後得出了一個連他都覺得震驚的答案——


    伽片有了解藥。


    “伽片居然能被解開……”


    蘭斯怔了片刻,覺得這個答案很荒謬,但他卻笑了,笑的眼角浸出了眼淚,胸口的疼痛都顧不上了。


    他仰著頭,低聲道:“溫妤,是我親手把解藥送給了你……”


    胸口的血越來越多,蘭斯強撐著坐起身,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有意思……”


    北陽關,將軍府。


    流春震驚地看著被人背著的燕岸。


    她沒有說什麽還不趕緊療傷,因為她會武,她知道,中這麽多箭,活不下來了。


    流春快速尋找著溫妤的身影,然後小跑到她身邊,一向愛說話的她此刻卻很安靜。


    溫妤手中還捏著那枚狗尾草指環。


    接下來兩天,溫妤都待在房中。


    陸忍靜靜地陪在她身側,將她抱入懷中。


    “燕岸參軍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戰場上,我們的頭都是拴在褲腰帶上的,沒有誰敢說,自己一定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包括微臣。”


    “公主無需自責,燕岸不會覺得您來遲了。”


    “若哪一日,微臣為公主折戟沉沙,死在戰場,也隻會覺得死得其所,燕岸……當與微臣一般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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