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妤看著林遇之,沒說話,咽下了口中的葡萄。


    林遇之的目光一瞬不瞬,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執拗,更多的是一種哀傷。


    他又問了一遍,聲音有些沙啞:“為什麽?公主……”


    溫妤道:“回答我的問題,喝了多少?”


    酒醉的林遇之沒忘記,公主問的問題他必須回答。


    “不多……”


    說著不多的林遇之卻晃了晃,扶住了門框,閉了閉眼後,目光有些虛焦,卻又很準確地捕捉到溫妤的麵龐。


    此時內院的人已經很知情趣地退了下去。


    “傷還沒好就跟人打架,還跑去喝酒,你這傷還想不想好了?”


    而林遇之仿佛沒聽清溫妤在說什麽,或者說這壓根不是他在意的。


    什麽傷,痛嗎?不過爾爾。


    他的手掌握緊了門框,一字一句問的極為清晰,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麽我不行?公主……”


    溫妤又吃了一顆葡萄:“你不行的話,我給你找個太醫看看,查查是怎麽個事,有問題不能諱疾忌醫。”


    林遇之聞言鬆開扶著門框的手,酒意彌漫在他的腦中,他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公主那麽聰慧,明明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門檻外,酒醉的他一身白衣,身形頎長,垂著眸子,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渾身充斥著寂寥破碎之感。


    好一會,他才抬起頭,勾起一點唇角,笑的勉強:“我可以進去嗎?”


    剛問完,他醉的不輕的雙眸就緊緊鎖定住溫妤,似乎怕自己被拒絕。


    下一秒,他自言自語輕聲道:“公主說過,不要用問句,要用肯定句。”


    “我可以進去……”林遇之道,“我想進去……”


    溫妤笑出聲:“什麽玩意都讓你學去了。”


    林遇之邁步而入,竟極為大膽地直接坐在了溫妤的身側,目光依然是那麽的直勾勾。


    溫妤看著他,犀利點評道:“嘖,酒壯慫人膽。”


    說著又要送一顆葡萄進入口中。


    卻不想抬起的手腕被林遇之一把抓住,不重,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都在抖。


    他拿下葡萄,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地將葡萄皮剝下,露出了水嫩的果肉,然後緩緩遞到了溫妤的唇邊。


    溫妤挑眉,沒客氣,直接含進口中。


    新鮮葡萄殘留的汁水順著林遇之的指腹流進了指縫間,散發著淡淡的果香。


    林遇之盯著溫妤,抬起白玉般的手,輕輕舔了舔指腹。


    溫妤眨眨眼,咽下了林遇之喂來的葡萄,發出一聲:“嘖。”


    “公主……”


    酸甜的葡萄汁混雜著酒意,刺激著林遇之的大腦。


    他直接拉過溫妤的手,將自己的手指插入了她的五指指縫間,然後緩緩握緊。


    溫妤忽然笑了:“……這叫喝的不多?”


    一顆慫人膽直接壯成了熊心豹子膽。


    林遇之勾起唇,盯著交握的手,輕聲道:“不多。”


    他說著竟微微探身,在溫妤饒有興致的目光中,一雙唇緩緩貼近。


    不知林遇之喝的什麽酒,明明酒氣很重,卻並不難聞,淡淡的呼吸噴灑在溫妤的鼻尖,有些灼人。


    林遇之一雙黑眸中積攢了太多的情緒,既複雜又簡單,是他一直以來拚命壓下卻仍然止不住外泄的愛意。


    他第一次和公主的距離這麽近,近到隻要他動一下,就可以吻住公主。


    一股屬於溫妤的幽香突破了酒氣,盈滿了林遇之的鼻腔與胸膛。


    溫妤靠在小榻上,從頭到尾沒動過,看見林遇之緩緩貼近,她依然淡定的不行。


    而林遇之截然不同。


    他可以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公主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唇上,像一把蠱惑人心的妖火,灼熱勾人,帶著妖異的香氣。


    他有些意亂情迷,不可自拔。


    林遇之閉上眼,著迷一般再度貼近,卻又戛然而止。


    他微微偏過頭,臉頰貼在了溫妤的頸邊,驟然失去重心,將她壓在了身下,他下意識扶住了溫妤的腰。


    林遇之的聲音有些顫抖:“微臣不敢。”


    他想吻公主,瘋狂的想,就像那幾人一樣。


    但他不敢。


    他知道自己沒有那麽醉。


    這是在意亂情迷與無法自拔的曖昧試探後,拚命拉扯的清醒感,用強大的理智和自控力,強迫自己回到安全距離。


    如果他吻了公主,結局是好是壞,他不敢想。


    畢竟不是公主想吻他。


    他的思維此時極為清晰,但又像隔著一層透明的薄膜,摸不到真正的清晰是什麽。


    隻憑著他的本能去做了選擇。


    林遇之緩緩坐直,俯下身,將臉貼在了溫妤的膝蓋上,臉頰輕輕摩挲著,然後閉上了泛著一絲水光的雙眸。


    但相扣的手指仍然未曾鬆開。


    “公主……”他喃喃道。


    溫妤親眼看著林遇之打完一套“熊心豹子膽”到“慫人膽”的絲滑操作,忽然笑了。


    見他趴在她腿上不動了,溫妤微微蹬了蹬腿:“你這個姿勢不難受嗎?”


    林遇之沒說話。


    溫妤見狀,也沒管他,跟酒蒙子說舒不舒服,他知道才有鬼。


    於是自顧自地重新拿起了話本,吃起了沒吃完的葡萄。


    一時間,房中竟有一絲歲月靜好的感覺。


    靠在小榻上的美貌女子,伏在女子膝上,閉著雙眸的清冷男子。


    而此時的偏房中,落寒正皺著眉頭在揉肩膀。


    他沒想到看著清冷的不似凡人的丞相大人竟然會如此粗魯,直接將他掀開了。


    “丞相大人那麽凶,我們真的不用伺候在公主身邊嗎?”


    流春四人都聚在這裏,她們齊齊搖頭:“不用。”


    落寒不放心:“他都敢動手,保不準會對公主動手,要是公主受傷了……”


    流春道:“你才剛來,還不懂,隻有公主對丞相大人動手的份,丞相大人哪裏敢對公主動手。”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更何況,還有魚一大人在時時刻刻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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