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天威。


    此刻,趙都安清楚地意識到:


    在那股力量下,任何生靈都無法抗拒,隻能匍匐。


    可不知為何,他卻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絲毫不受影響。


    仿佛他的靈魂,對這個世界的法術免疫一般。


    “這就是此方世界的修行力量嗎?”


    “大虞女帝果真是修士……不過,原主記憶中,女帝不是走武道的嗎?”


    “等等,趕快收束念頭,不要表現出異樣!”


    趙都安思緒電轉,竭力將神魂收縮在軀殼內。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掃過他全身的目光收回,無形重壓驟然消失,一切的異象也都平息了。


    “呼……”趙都安猶如上岸的魚,大口喘息,視野中的景物恢複如常:


    他仍舊坐在圓桌旁,對麵的女帝眸子恢複了黑白分明,身周的風也消失了。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陛下……”趙都安心有餘悸般詢問。


    徐貞觀拿起青玉茶盞喝了口,臉不紅心不跳,扯謊道:


    “朕聽聞你抓捕莊孝成時,被神秘術士襲擊,擔心神魂留下隱患,幫你探查一二。”


    我信你個鬼……分明是驗我身子……趙都安忐忑道:


    “結果如何?”


    “無礙,”徐貞觀說道,頓了頓,又補了句:


    “雖有些許損傷,但朕已順手幫你撫平。”


    她方才的確懷疑,眼前的趙都安受到術法影響。


    辟如說,某些術士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可以實現類似催眠的效果。


    受術者會下意識,遵從施術者的命令行事,卻對此一無所知。


    甚至扭轉人對事物的認知,曆史上就曾發生過兩起惡性事件:


    某術士蠱惑一地百姓,將男女媾和之事扭轉為日常見麵禮儀……


    另一樁更為喪心病狂:


    一座小鎮的全部人都被蠱惑,扭轉了性別認知,導致心理層麵集體性轉……


    不過方才經過她查驗,趙都安神魂雖的確曾受到些許衝擊,但在合理範圍內,並沒有受到類似“蠱惑”能力的影響。


    以女帝的修為,哪怕是天師府的老天師,亦或玄印法師來施術,都無法瞞過她的眼睛。


    “所以,還真是他自己的主意,未曾有他人指點……”


    徐貞觀捧著茶碗,心中疑惑不減反增。


    給我治療了嗎……怪不得舒服許多……看來穿越福利還是有的,起碼不必再擔心被戳破來曆……


    趙都安懸著的一顆心驟然放下,知道自己通過了術法的檢驗。


    最難的一關,撐過去了。


    ……


    ……


    “我很好奇。”


    終於,徐貞觀不再費神思考,一雙明眸盯著眼前俊朗的‘麵首’,問道:


    “據朕所知,你今日展現的能力,與過往傳言中,展現的大相徑庭。朕需要一個解釋。”


    來了!


    趙都安精神一振,又到了他擅長的表演環節。


    隻見他先是沉默片刻,才仿佛陷入回憶般道:


    “一年前,微臣幸得舉薦,進入陛下眼中,予以重任,充任白馬使者一職。


    自一禁軍中籍籍無名的步卒,成為外人眼中,陛下跟前的所謂‘紅人’,實乃十世修來的造化……”


    徐貞觀沒有打斷他,安靜等待下文。


    趙都安小心看她一眼,道:


    “可後來,朝野中,漸漸傳出一些謠言緋聞,涉及臣與陛下……起初,臣隻以為是空穴來風,不足為慮,可伴隨謠言愈演愈烈,宮中卻始終未予以處置。


    甚至……陛下似乎,也的確對臣稍有不同,有別於其他同僚。”


    徐貞觀麵色如常,不以為忤:


    “繼續說。”


    趙都安吸了口氣,正色道:


    “臣有自知之明,更何況陛下與臣並無傳言中所謂的那些事,但陛下的態度,卻又隱隱……好似,在放任這說法傳揚一般!


    臣大為不解,又無法找人言說,隻好自己琢磨。”


    “臣大膽假設,倘若此事,的確乃陛下刻意為之,那目的為何?


    臣隻區區一小卒,又有何特殊?思來想去,臣隻想出一個可能。”


    徐貞觀好奇道:“什麽可能?”


    “誘餌!”趙都安吐字開聲,說道:


    “彼時,陛下初登大寶,朝局未穩,暗中不知多少人懷有異心,或與逆黨牽扯不清,或涉及自身利益,總會欲對陛下不利。


    然則,陛下修為通天,且身居皇宮,便欲要不利,也難以下手。”


    “所以,倘若能放出一個誘餌在宮外,或許,便可引人上鉤。”


    “而臣乃一步卒出身,城府極淺,隻空有一副好皮囊,便是良好的誘餌人選,隻要放出風聲,臣幸得陛下寵幸,再加之,將臣放入白馬監這等衙門……


    暗中之人有心留意,便可能將臣作為突破口,無論是探聽情報,還是策反……臣都是明麵上,最好的人選。”


    徐貞觀眸子愈發明亮:


    “繼續說。”


    趙都安深吸了一口氣,道:


    “在猜到這個可能後,臣便想,該如何做,才能替陛下分憂,完美完成這個任務。臣想來,暗中之人謹慎的很,欲要引其上鉤,務必令其對我失去防備心。”


    徐貞觀仿佛明白了什麽:


    “所以,你改了性子?”


    “是!”趙都安說道:


    “於是,臣效仿古之先例,假意因得受恩寵,飄飄然不知所以,放浪形骸,飛揚跋扈,與京中紈絝子弟為伍,自汙名聲。


    又刻意與待我有恩的司監決裂……如此,才好教人認為,我是個愚蠢自大,毫無心機,空有皮囊的‘男寵’……


    如此,才好令有心對陛下不利之人放下警惕,敢於與臣接觸,露出馬腳來!”


    頓了頓,他麵露遺憾之色:


    “隻可惜,不知是臣做的不好,還是奸人過於謹慎,這一年來,臣所能引來的,大多是馮舉、王顯這等不甚重要的雜魚,至於真正大奸大惡之人,卻是未能上鉤。”


    擲地有聲!


    趙都安這一番話,滿腔忠義。


    完美地展現出了,一個得天之幸,忠君之祿的沸羊羊寧肯自汙,背負世人罵名,也要為聖人分憂的赤誠人設。


    這也是他昨晚思前想後,給出的,能解釋自己人設變化的,最合理的版本。


    趙都安從未想過,自己能真正完美融入原主。


    短暫接觸幾日,連朱逵都能察覺出他的變化,又如何能騙過女帝的法眼?


    所以,在他意識到,自己這個“假麵首”的身份極為蹊蹺。


    並且得知,原主當初曾受司監賞識,也曾是個大好青年,隻是被功名利祿大染缸汙染了後,便想出了這套說辭。


    這套,能完美解釋,為何趙都安的心智,手段,都與傳言不符的說辭。


    至於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是女帝故意拋出釣魚的誘餌,不重要!


    隻要能自圓其說,就是勝利。


    茶室內。


    聽完趙都安這一番肺腑陳詞,大虞女帝徐貞觀怔神片刻,再看向他的目光,已有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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