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鋒喃喃地說,他聽見了。單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周海鋒也將他的手攥緊在手心。山巔上留下了兩個軍人堅定而立的背影……他們向著大山的方向,向沉睡在那裏的人們,並肩敬了一個軍禮。他們用軍人最莊嚴的儀式,將誓言烙印在這天地遠山之間……東北,邊陲。遙遠的雪鄉敲鑼打鼓,比過年還熱鬧,平時寂靜的軍營炸開了鍋,一列拉風的東風大卡車隊浩浩蕩蕩開進了六連連部,帶來的是豐厚的物資,和剛從西北演習凱旋歸來的連長和副連長。單軍和周海鋒一下車是被戰士們七手八腳抬下來的,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就被劈頭蓋臉的雪花撲得滿身都是,張新文和索朗帶頭,壞笑著把他倆往雪地裏按,戰士們一人一個臉盆,嗷嗷叫著往他倆身上潑雪,用這雪鄉邊防最隆重的歡迎儀式歡迎兩位連長歸來,起哄聲和歡笑聲沸騰了軍營……一隻威風凜凜的大狼狗老遠吠叫著飛奔而來,嚇得戰士們都躲開老遠,它飛奔著一頭撲到雪地上一人的身上。“雪虎!”周海鋒一把摟住了它毛茸茸的大腦袋,雪虎激動地不停在周海鋒身上撲騰,周海鋒坐在雪地上抱住它,高興地搓弄著它的臉跟耳朵,雪虎享受般地粘在周海鋒身上,前爪搭著周海鋒不肯下來。“個小沒良心的,是壓根不把我放眼裏啊?”單軍大手一伸用力搓吧雪虎,“前陣兒都是誰帶你吃香的喝辣的,這麽快就不認人了?嘿哥們兒?”周海鋒哭笑不得,又怕雪虎傷了他,正要吆喝雪虎,卻見雪虎對單軍的搓吧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不像以前見了單軍就凶巴巴地叫,反而懶洋洋地隨便單軍順他的毛,耳朵轉得還挺舒服。周海鋒驚奇地看著雪虎的反應,雪虎能允許除他以外的人這麽親近的,單軍是頭一個。“行啊,陣地拿下,肉沒少喂吧?”周海鋒笑著對單軍調侃,這小家夥終於也被單軍成功攻陷。“這是肉的事兒嗎?咱哥們有這麽膚淺嗎?這叫感情!”單軍一本正經,把雪虎的腦袋扳過去對著自己:“是不?老鐵。”雪虎一下猛地抖了抖身子,甩得單軍一頭一臉的雪花,躲都沒地兒躲。“哈哈哈哈!”周海鋒大笑,戰士們全都笑開了,單軍好氣又好笑地一把撈過雪虎:“欠收拾!”張新文在邊上感慨:“這雪虎啊,是真通人性,這兩天它就像知道你倆要回來了似的,一個勁地叫,老往大門口跑,拽都拽不住!”之前周海鋒去特訓,單軍緊跟著去了演習,他倆走了以後雪虎始終都無精打采,又不讓別的戰士靠近,也就張新文還能喂喂它,看它沒啥精神的樣子,張新文還很擔心;這幾天雪虎就像能聽懂人話,也知道了主人要回來了,精神頭立馬回來了,拴都拴不住,連裏大夥都嘖嘖稱奇,都說軍犬是最聰明的,跟主人之間就像有感應,以前大夥還不信,現在見了雪虎,都信了,都說副連長真沒白疼它!周海鋒好久沒見到雪虎,是真想它,抱著舍不得撒手,抱得單軍都吃味兒了:“瞧這小子這撒嬌勁兒吧,別是個丫頭片子吧。”雪虎得意洋洋地昂著腦袋,眼神好像還斜了單軍一眼,甭提多挑釁了。張新文突然想起什麽來,抬頭四下張望了一圈:“林威呢?”林威應該和單軍周海鋒一起回來,卻沒看到他。“給他放假了。”單軍說,“休假,放他回家!”離開西南基地後,在半途中轉,在小賣部買東西時,林威和當地人用方言講了兩句,讓周海鋒忽然省起,林威的家鄉正是這個城市。林威一個字也沒提起,就像這個地方跟他毫無關係。“這兒離你家有多遠?”周海鋒問林威。林威猶豫了一下:“遠著。”“你把地址告訴我。”看到周海鋒嚴肅的表情,林威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實話:“不遠。”林威當兵幾年了,從他來到邊防六連開始就沒回去過,別的士官都巴不得盼著回家探親,林威卻從來沒休過假。以前周海鋒命令他休假,林威在索蘭山上死活也不肯走,周海鋒一天不離開索蘭山,他也不走。周海鋒是知道他家裏情況的,也沒有再勉強他回去,但林威和家裏的情況,始終是周海鋒心裏放心不下的一件事。現在到了林威的家門口,周海鋒幾乎是給林威下了命令,讓他回家看看。“班長,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見他們。”林威抗拒地說,那不是他的家,那個金碧輝煌的房子,不如索蘭山上的哨所。加入書架,追更閱讀本章完=“你外公外婆呢?你也不想去看看他們?”“……”林威不說話了。他是外公外婆帶大的,隻有這兩位老人才給了他親情。自從他來當兵,就再也沒見過他們。“回家。”周海鋒把林威的行李丟給他。“班長,我……”“林威,你不是新兵了。部隊不是你逃避問題的地方,你總有要麵對的一天。子彈你都不怕,還不能正確處理問題嗎?回去,給家裏人看看,當兵都學了什麽,別給部隊丟臉。”林威回去了。周海鋒告訴他,假期滿前不準回來。碰到解不開的事,就給他打電話。目送林威離開,單軍難得地沒有多說什麽。後來,單軍對周海鋒說起,在這事上,他倒能理解林威。單軍自嘲地說,要不是我爺爺奶奶,我也不想回去。在家庭這個問題上,某種程度上,單軍能體會林威的感受。可是,就像周海鋒說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最後總要麵對。這幾年,他跟單衛東的相處方式有了改變,年少時那些內心的叛逆、隔閡隨著年齡的增長、處事的成熟漸漸學會了去處理,但是很多東西仍然埋在心裏。林威不會一直留在部隊,周海鋒也不能庇護他一輩子。隻有他真正學會了與自己的內心和平共處,去正確麵對他的所有經曆,才能真正地從周海鋒的身邊走出去,成長為一個成熟的兵。這是周海鋒希望能帶給林威的,當有一天林威真的能做到,他將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而不隻是一個勇敢的戰士。那天晚上,邊防六連全連會餐,痛痛快快地熱鬧了一場。索朗拉著單軍和周海鋒,他知道紀律,任務的事不能打聽,可是光聽單軍簡單講了講那些不違反紀律的大概,就聽得索朗兩眼放光,連連歎氣:“怎麽好事兒我總趕不上呢?”別的不說,看著周海鋒身上還受的傷,就可以想象戰鬥的激烈。六連的戰士們也都很激動,這次要塞狼煙演習,連長副連長露了大臉,團部一早就通報表揚,團長的臉都笑開了花,聽說集團軍還要嘉獎,那可是集團軍啊!這是什麽榮譽,隔壁三連拍馬也追不上,他們六連從來就沒這麽揚眉吐氣過。一個個來敬酒,纏著兩人說演習的細節,其實單軍和周海鋒在演習裏的表現,尤其是那場索朗親身參與的對飆,早就被索朗跟說書似的在連裏說了好幾天了,還跟講相聲似地抖包袱,留懸念,當所有弟兄聽到跟連長一場激戰的“藍軍頭頭”就是周海鋒時,全都掉了下巴,比聽說書還過癮,現在當事人回來了,就坐在眼跟前,還不上去問個過癮?索朗在一旁繪聲繪色,尤其把沙漠上飆車截人的那段說得是活靈活現、飛沙走石,就差火星撞地球了,聽得單軍都聽不下去了:“你說的我那是開車嗎,這是開火箭呢?”“連長,你自己不知道,你開得比我說的還飆!差點兒我的槍還在車上,我就不在車上了!”全連大笑,單軍拋話梗子給周海鋒:“我有那麽追你嗎?”周海鋒笑,笑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壞:“下回接著追。”一片嗷嗷的起哄,戰士們的鬧哄聲裏,倆人對視之間,眼神隻有他倆懂……食堂後麵,辦公樓裏,單軍開了燈,剛才團裏來了電話,明天還要去團部匯報,他來找一份資料。樓裏很安靜,戰士們還在前頭喝酒,難得的聚餐能敞開了吃喝,那年代部隊還沒有禁酒,聚餐就是拚酒量亮刺刀的時候。單軍在抽屜裏找到資料,剛站起身在案前整理著,就站住了。一雙手臂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後背也落進寬闊的胸膛裏,單軍嘴角上彎之間,那雙扣在他腰前的手就收攏了。“幹嗎呢?”周海鋒很少有這種懶洋洋的聲調,帶著喝酒後的沙啞,一種說不出的低沉性感。“喝了多少?”單軍側過頭問,臉貼過周海鋒帶著熱度的臉龐,周海鋒酒量不行,今天被戰士們灌了不少酒,已經超了。“多了。”周海鋒低語,“你躲起來幹啥,還不如我能喝。”單軍好笑:“你以為我是你啊,喝不過就躲。就你這點兒量,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周海鋒難得有迷糊的樣子,也隻有喝多了才能看到這難得一見的風景,單軍饒有興味地逗他,想轉過身看看他,卻被周海鋒用力箍緊了手臂,不讓他動彈。“誰說我躲了?”周海鋒喝了酒,和平常不太一樣。“我來找人。”周海鋒說。“找誰?”單軍放下手裏的文件,順著他的話。“你。”話音落下,單軍的下巴就被扭了過去,沒給單軍一秒鍾反應,周海鋒就吻上了單軍的唇。帶著酒氣的濕熱的唇瓣覆蓋住單軍,帶著不容抗拒的占有和索取,周海鋒吻得深長而熱烈,將單軍困在桌子和他的懷抱之間,深深地索取,單軍勾過他的脖頸加深這個吻,糾纏的舌尖在彼此粗重的喘息中滾動,周海鋒喝了酒的唇舌是那麽熱,全身都熱,這熱像一把火點著著單軍,單軍鬆開了膠著的嘴唇,猛然轉過身緊緊抱住周海鋒,用力堵上他的唇,奪回主動權……漆黑的夜晚,亮著燈的辦公室,群山環抱之間,這裏遠離繁華,遠離喧鬧,他們緊緊相擁而吻,交換著身體裏最原始的願望和最純粹的感覺……終於分開,單軍親吻著周海鋒被酒精熏紅的臉膛,從他的額前親到鋒利的下顎,帶著還未平息的喘息,低聲壞笑:“你還是喝點酒好。”周海鋒是真的有點喝多了,也沒答話,眼神看著單軍,酒後身上的燥熱和剛才的激情,他有些不耐地扯了扯軍裝的衣領,解開了衣扣,敞開的脖頸在有些散亂的軍裝衣領間,跟平時嚴守軍容風紀的樣子截然不同,單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裏聚集著散不開的火……“走,再陪我喝點。”周海鋒拉著單軍要出去,還想再喝,今晚上回到連隊,和這麽多弟兄們在一起,他真的喝多了,高興。“還喝,你行嗎?”單軍正阻止他,走廊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敲響了門,在門外七嘴八舌地喊:“報告!”周海鋒眼神一醒,和單軍分開了距離,示意單軍開門,單軍正滿身的火被生生打斷,十分惱火,扯著嗓子:“誰?”“報告!連長!”勤務兵小張在門外,還有幾個嘻嘻哈哈的戰士,“我們有事向連長匯報!”單軍打開門,勤務兵見了連長黑著臉,愣了一下,聲音有點打鼓:“連長……”他見周海鋒也在,連忙喊了一聲:“副連長!”心裏鬆了一口氣,有副連長在,連長應該不會發火了。“什麽事?”單軍摁著脾氣,耐著性子問。幾個嘻嘻哈哈的戰士也是酒喝多了,也沒注意,小張笑著對單軍說:“連長,剛才人多沒來及向您匯報,早上有個重要的電話找您,這是電話號碼……”小張說著把手裏一張紙放到桌上,單軍掃了一眼,上麵記了一個號碼。“誰?”單軍問。戰士們都起哄似地笑起來了,單軍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小張笑嘻嘻地說:“報告連長!是您未婚妻。”“什麽?”“您未婚妻呀?您女朋友!”小張早上接到電話,這消息就在連裏傳開了,戰士們都趁著酒勁兒,來連長跟前湊趣。“什麽未婚妻?什麽女朋友?”單軍臉色鐵青,盯著小張的眼神淩厲得讓小張的笑容僵住。“我哪兒來的未婚妻?胡說八道!”“她……她是這麽說的,”小張有點懵,磕磕巴巴地重複:“她說請連長回來就給她回電話,她姓林……”本章完狼煙 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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