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因為家主林天雄的算計,林知壽情況急轉直下,後來在各種丹藥藥草的支撐下,堪堪將命吊住。


    如今卻真正到了燈盡油枯的時候。


    周洛來到壽春園時,這裏全然不複這名字一般,變得有些死氣沉沉,下人們輕手輕腳,不敢有絲毫喧鬧。


    走進主樓內院,周洛先是見到了麵色蒼白消瘦的林廣智,還有一群身著簡素的男男女女。


    這些都是林知壽那一脈的子嗣,原本因為沒有靈根被發配在外麵。


    如今這位六長老要死了,家族也難得允許他們前來探親。


    周洛一出現,齊刷刷的目光朝其望了過來。


    他們雖然已經離開林知壽身邊,但一直靠著對方的身份度日,也算是舒坦平穩。


    如今最大的靠山要倒了,他們不免有些悲戚。


    這種時候,周洛仿佛就成為了他們新的靠山一般。


    林廣智走上前,神情有些悲痛,聲音沙啞道:“父親一直念叨著你。”


    周洛心頭一沉,拱手行禮,直接走入內院房間裏。


    剛一進入房間,他就聞到了陣陣丹香。


    想來為了挽救這位瀕死的老人,他這一脈的人也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房間內,隻有幾名長老在,他們當坐在圈椅上,神情肅穆,一言不發。


    直至周洛到來,才微微睜開雙眼。


    周洛深深地看了一眼家主林天雄,才走到床榻前。


    床上,林知壽滿頭白發梳理的整整齊齊,眼窩深陷,鼻梁竟然也有些塌了。


    她麵若金紙,毫無血色,雙眼緊緊閉著,隻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一年前,這位老人還能和其攀談,如今已經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師父,弟子來遲了。”周洛鄭重行禮。


    這一年的時間,他時常會拜訪林知壽,但看著對方即將死去,還是有些心情沉悶。


    聽到聲音的林知壽嘴唇微動,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六長老恐怕已經堅持不住了。”身後,林天雄微微搖頭道,臉上帶著一絲傷感。


    其他長老默然不語。


    周洛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半蹲在床榻前,雙手握著那枯槁蒼老,滿是皺紋的手。


    十年前,他剛進入林家,後來為了製毒,結識了對方。


    這十年間,自從對方發現自己的煉丹天賦後,就視若己出,以誠相待。


    這些都被周洛看在眼裏,所以他內心對於對方是尊敬的。


    可以說,林知壽是整個林家唯一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外人。


    如今對方即將離世,不免讓人悲戚。


    忽然,林知壽一陣急促的呼吸,那喘息聲在寂靜的房間中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朝床榻處看去。


    隻見林知壽的眼皮子艱難地動了一下,倏然睜開雙眼,猶如枯骨般的手死死地抓住周洛,那蠟黃枯槁的臉上泛著奇怪的紅暈。


    周洛心神一凜。


    這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


    隻見林知壽雙目空虛,不知道在看何處,他抬起左手不停地抓著空氣,悲痛大叫。


    “父親,兒子沒有負林家!”


    沙啞的嘶吼聲撞擊在了每個人的心頭,所有人臉上露出悲傷的情緒。


    隨即一陣尖銳的喘氣聲後,林知壽顫動了一下,然後雙目閉上,再無氣息。


    周洛死死地咬著嘴唇,眼眸中閃爍著異光。


    這位老人將自己一生都奉獻給了家族。


    可家族給了他什麽呢?


    他想到林天雄的所作所為,不免覺得有些悲憤。


    不過很快他就平複下來,麵無表情起身,一臉鄭重地看著林知壽的屍體,表情肅穆,朝其拜了拜。


    ……


    十天後,林知壽的葬禮已經結束,周洛被叫到了議事廳。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由千年玄玉石雕刻而成的橢圓形議事桌,周洛神情複雜。


    身為一個外人,他能夠來到這裏,自然是因為家族要讓他接替六長老的位置。


    原本他以為這次長老會,會上演一場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戲碼,結果沒想到,前來的六位長老,竟然一致同意周洛成為新任六長老。


    無論是主家那一派,還是大長老那一派,都毫無意見。


    這倒是令周洛有些意外。


    除了六長老接替的事,自然還有那位死去的七長老。


    如今林玄風身兼內外兩堂的職位,一直以來都讓人詬病。


    雖然大長老還未出關,但這七長老的人選還是得確定下來才行。


    比起接替六長老,這七長老的人選倒是引發了激烈的爭論。


    甚至剛剛成為六長老的周洛也不得不參與其中。


    最終,七長老的人選已經確定,是主家的一位資曆深厚的修士。


    這場爭論的背後,也不難看出,主家的權勢越來越大,反觀大長老一邊,處境越發艱難。


    至於前些年傳出大長老要築基的事情,在這麽久沒有消息後,也已經被人忽視。


    主家氣勢越發旺盛,行事作風也更加肆意妄為。


    這些倒是和周洛無關。


    晉升為長老之位後,他的待遇也跟著提高,前來送禮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周洛不喜歡熱鬧,索性就讓徐長生去應對,自己已經躲在主樓,深居簡出。


    “夫君,父親傳信說想看看外孫。”主樓側殿,抱著小長良的李瓔小聲道。


    周洛眉毛微挑,溫和道:“最近家中事務繁忙,如果嶽丈大人想來的話,就讓他過來吧。”


    李家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來看外孫,明顯是要趁著他剛剛晉升家族六長老,來聯絡聯絡感情。


    周洛不喜歡這樣,更別說還要跑到千裏之外的磐石城去。


    所以他果斷拒絕。


    李瓔還想說啥,但看著周洛那表情,也隻好選擇沉默。


    除了李家,家族其他人的巴結也不少。


    尤其是自己第一位嶽父林德,當初他為了拉攏周洛,給了他四個女人。


    如今憑著這層關係,隔三差五就會上門拜訪。


    還有那些長老高層等等,恨不得住在周園才行。


    對此,周洛也無可奈何,總不能直接拒絕人家的熱情吧。


    這樣對自己的名聲不好,也不方便後續的工作展開。


    索性,周洛高調宣稱自己要閉關。


    閉關前,他將徐長生叫到了一旁。


    “今後的周園你要多上心,尤其是擴建的事情。”


    成為長老後,家族特批周園可以繼續擴建,以彰顯出長老的身份地位。


    這幾天徐長生都在忙這種事,不過還沒個具體計劃。


    “放心吧老爺,我一定會安排妥當的。”徐長生鄭重點頭。


    “嗯,我對你很放心。”


    周洛交代完之後,就拉著林曦前往洞天福地核心區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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