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湜辛才匆匆趕到,踏入大殿就看見了奔波勞累的少女,如瀑如墨的長發垂下玉桌,素白的披風將她小小的包裹起來。


    湜辛一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玄衣錦袍,抬手摸了摸額間的魔印,揮手就將其抹去,神色恢複如常,就連一雙赤瞳都換為棕瞳,一身錦袍也換成了普通長衫。


    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尊如今就是翩翩公子。


    他走近她,呼吸都淺了幾分,看著她熟睡的模樣嘴角忍不住笑起。


    想要攔腰將她抱起去榻上卻又舍不得將她弄醒。


    隻好坐在一旁,看著她沒看完的話本。


    若是柳崖在身旁他一定會覺得今日的魔君不是魔君,而是哪家小仙假扮的。


    “尊....”


    一位侍女正要開口行禮,湜辛一個冷眼看去,那侍女便趕緊下去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


    天虞才起身,抬眸就看見玄衣青年眸光之中冷冷的感覺。


    她趕緊起來,十分緊張。


    現在她在別人家的地盤上,不得囂張。


    “魔....魔君。”


    湜辛看她緊張的樣子,還心想是否自己哪裏讓她感覺到害怕了。


    “怎麽?這可不像你啊?”


    青年帶著些暗諷的語氣,讓她苦笑不得。以前是以前,以前在自己的地盤免不了自由,現如今到了別人的地盤拘束一些也是正常的。


    “那是我之前不懂事,衝撞了魔君,還請魔君贖罪。”


    看的她臉上一陣黑一陣白的模樣和不得不贖罪的話語,湜辛很想笑。


    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那麽不隨本心的話。


    湜辛起身,“我還以為你當時拒絕我,就不會再來找我了,怎麽了這是,才幾天就來了?”


    天虞看著青年痞氣帶著邪魅的笑,骨節分明的手把玩著的玉佩。此刻她都能夠想象到青年心中有多麽地得瑟。


    “我錯了。”


    她的耐心要快沒有了。


    “哎,不是,你就不會再多說些好聽的,就那麽沒有耐心?”


    魔君明顯有些意外,他趕忙開口。


    天虞麵上掛笑。


    魔君示意她坐下,天虞搖搖頭,“腳麻了,站會兒。”


    誰敢和魔君平起平坐,萬一他一生氣,動動手指頭就把她這個凡人弄滅了怎麽辦。


    湜辛問道:“你今日來可是想通了?做我的君後?”


    天虞搖搖頭。


    “不是的,您的君後不應該是個凡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我今日來是想問問你,凡人要如何才能修仙?”


    湜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位容貌美麗,性格剛毅的凡人再次拒絕了他。還問他凡人如何修仙?


    青年眸中再次鍍上一層黑霧,讓人看不清。


    天虞繼續說道:“我想修仙,你可否教教我?”


    “有啊,我渡你口氣息,你便可修煉了。”魔君惡意得說道,語氣之中帶著玩味。


    天虞皺眉,修仙就那麽簡單?


    “渡氣?如何渡?”


    魔君臉上掛著幾分壞笑,故意指了指自己的嘴,而後想看少女究竟會如何時。誰料,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少女就湊身,唇瓣輕觸魔君唇邊。


    雖然陰險但是純情的魔君嚇得連忙起身,眼神都慌亂了起來。


    “你......你這是作甚?”


    “渡氣啊。”


    魔君紅了耳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此時反應過來時,哭笑不得,“不是,你就那麽著急嗎?”


    天虞點點頭。


    若是她再等下去,璟曄和有蘇就會成親。她要在他們成親之前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魔君再次說道:“我,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很好,還耍她玩兒。


    看著少女白淨的臉蛋憋的紅紅的,魔君心情再次舒暢起來。


    可是,現在他修的是魔道,早就和仙道,神道無緣,就算修煉,他也隻能教她魔道。


    可是魔道修煉太痛苦了,不適合她。


    “魔君大人,您可否告訴我究竟如何才能修煉?”


    少女殷切真誠的目光再次讓魔君心軟,他無奈地開口:“那你告訴我,為何突然想修仙道了?”


    天虞在來的時候就想到過這個問題,於是開口便說道:“近日邪祟叢生,我想修仙道,除邪護民。”


    他以前也想過要守護天下蒼生,甚至把守護天下蒼生為首要,後來他發現,這些根本就不值得,與其耗費自身修為去護養不大的狼崽何不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隻要擁有了,便不必再去保護那些螻蟻。


    這世間,他唯一想要的力量之戰中他輸了,但是幸而卻得到了她的兩個願望。


    養好元氣,重振旗鼓,蕩平聖域。


    “你還有這覺悟。這樣吧,這幾日你就在沁殿住下,我明日再教你,可以嗎?”


    魔修不可再碰仙道,不然會有反噬,要受天雷,萬劫不複之險。


    天虞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柳崖看著玄衣青年翻著早應該毀去的仙法典籍皺起了眉。


    “尊上,您的身體還沒好,還是不要碰這些東西了。”


    “柳崖,你最近話有些多。”


    柳崖自知不可繼續再往下說,於是就先出去了。


    這位魔君掌管著魔域三界,是他撳動萬獸萬魔與聖域三界抗衡,雖說死傷慘重,但他也沒落得什麽好處,中了九玄帝君的旋翼針,現如今,針還在體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蝕骨挖心,魔骨湮滅之痛。


    沒到這時,魔域三界的妖獸皆被他所吞噬,妖力換為魔力更甚。


    魔君喜怒無常是魔域三界皆知的。


    有一次,柳崖親眼見到他將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靈妖扔進萬獸窟,十分享受地聽著那一聲聲尖銳痛苦的喊叫;為他進言的一位魔界長老,上一秒還在和顏悅色的談話,下一秒,他的手直接穿透了長老的心窩,活生生就將那一顆血淋淋的心握在手中,心還在微微跳動,長老早已經化為一灘黑土,而他直接將心捏碎了。


    柳崖見過他殘忍暴虐的一麵,也見過他脆弱不堪的一麵。


    他曾經在戰場上救不回一個子民,那是他想傾盡一生想要去保護的子民,可是看著他們倒在自己麵前,他卻無能為力。


    最後他拚命護下來的人卻反過來怪他,怨恨他。


    以前香火旺盛的廟堂頓時間破敗,滿是符咒,破損的神像,以及柱子上的汙言穢語都在一步步摧殘著他。


    因為保護那些人,他失去了半顆心。


    道心不穩,輕易墮魔。


    天劫當道,悲道甚篤。


    柳崖見過風光霽月如同九玄帝君一般的他,會彎腰摸著女孩的臉露出和善真摯的笑。


    也見過跌入泥潭之中無人幫助,甚至將其當作墊腳石,踩入泥潭,狼狽無助,不堪與悔恨。


    所以當柳崖修成人身後唯一想做的便是輔佐好魔君。


    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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