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辭呼吸一滯,後退了一點呆呆地站著,眼淚還掛在睫毛上,看起來很可憐。他低下頭說:“對不起。”蒼白瘦長的手指蜷縮著,有些不知所措。謝淩心疼得揪起來,他曾經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人,過得這麽委屈,躲在自家外廊的風雨裏,像一隻被遺棄的小貓來跟他乞憐,他卻什麽都不能做。因為一般來說,ao的婚姻意味著二者之間已經進行了終身標記。那種包裹著花香的清甜氣味也就成了祝文驍專人所有,謝淩自虐地想,那甜味裏還會染上祝文驍的味道。他活到快三十歲,第一次嚐到嫉妒的滋味。他甚至忍不住想說,若是祝文驍對你不好,你就跟他離婚吧。可是omega的身體構造太過於反人類,終身標記之後,omega不能輕易離開他的alpha。所以ao組合的家庭很少離婚,要離婚就必須要洗掉標記。但是洗標記對omega的身體傷害非常大,他舍不得程星辭受那樣的罪。他不知道程星辭和祝文驍的過往,隻是單純地以為二人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所以程星辭在見到自己之後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可是如果一開始不相愛,哪個omega會甘願被終身標記乃至結婚呢?他的視線在程星辭蜷起來的手指上停留了一會,又看著程星辭發紅的眼睛,感覺到胃裏湧起的酸痛直衝眼眶。抑製住把人擁進懷裏的衝動,隻是輕聲問:“你跟文驍……是出了什麽事嗎?他有沒有對不起你?”程星辭拚命搖頭,“不是的,不是的……”話說到一半又急急地住口。管家打著傘從庭院裏走出來,拐過那幾棵被雨衝刷得翠綠的芭蕉樹,從深藍色的傘沿下麵露出那張不帶一絲溫度的撲克臉。管家是祝文驍的心腹,祝文驍不在家時他負責監管祝家老宅的一切,程星辭一向怕他。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程星辭擔心管家看到引起懷疑,隻好把沒有說完的話又咽回去,最後看了謝淩一眼,轉身順著外廊走了。這一眼使謝淩心痛了很久。--------------------謝謝寶貝漢德花達西投喂貓薄荷,謝謝寶貝在水一芳、愛瀟投喂魚糧,謝謝大家的閱讀和評論,謝謝大家投喂海星。麽麽麽麽第4章 17號香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用午餐的時候沒有見到程星辭和那個叫做茉莉的小女孩兒出來。“就我們兩個人吃嗎?”謝淩坐下以後問祝文驍:“程星辭和茉莉呢?”“程程在樓上教茉莉拉小提琴,他們晚一點吃。”謝淩挑眉想,程星辭的小提琴水平已經可以教人了?那個時候謝淩自己在家練琴,程星辭看到了說想學。可是小提琴這種樂器是非常難開頭的,教他姿勢都教了很久。練了一個禮拜都是尖銳刺耳的音調,程星辭便沒了耐心,以後再教他練琴他就跑得遠遠的。謝淩想起小時候那些瑣事,說話的語調便不自覺帶了點愉悅,“他小提琴拉得很好嗎?”“很不錯,”祝文驍與有榮焉,望向謝淩的眼神有些自豪,“跟你不相上下。”謝淩麵上笑笑,胸悶得不行。是了,程星辭已經是祝文驍的omega了。他總是很難把小辭和祝文驍聯係在一起,從未想過他們會有交集。他低頭夾菜,隨意地問:“你跟小……你老婆是怎麽認識的?”“他是我爸的養子。”祝文驍簡單回答。其實關於程星辭的來曆,祝文驍也不是很清楚。十年前祝康雲把程星辭帶到祝文驍麵前,隻說這是送給祝文驍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那個時候程星辭又瘦又小,還髒兮兮的,一臉瑟縮,祝文驍對他不太感興趣。就像祝家養的其他omega一樣,祝文驍給了他一個編號,然後就把他忘了。誰知道三年以後,17號香在品香會上一舉奪魁,祝文驍順著編號找到人,才知道當年那個被自己遺忘的髒兮兮的小男孩兒,是一個有著頂級信息素的omega。用活體omega做香是非法的,祝家暗地裏做了二十幾年這個生意。客戶從政界要員到商界大佬,不論在外麵多麽體麵光鮮,進了品香會都是癮君子,為了吸一口極致氣味可以豪擲萬金。祝文驍跟他爸不同,他爸年輕的時候喜歡跟家裏養的omega亂搞。然而一旦作為信息素供體的omega被標記了,氣味受了汙染,就成了廢品。祝文驍的目標是養出超越一切感官體驗的香,在他心裏這是最高級的藝術。而程星辭,是他目前最滿意的作品。去年聖誕節的品香會上,祝文驍把十毫升17號拍出上千萬天價,然後他看著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禿頭alpha拿走了程星辭的信息素液體,他突然感到很惡心。第二天,他要求程星辭和他結婚,並對品香會所有成員宣布17號香已被私人收藏,不再對外出售。不過,祝文驍想,如果謝淩入會,他倒是不介意跟謝淩分享一下17號香,隻是不會讓謝淩知道17號就是程星辭。他很欣賞謝淩,十分期待看到謝淩這樣的alpha沉溺於此、求而不得,遍尋不到的痛苦樣子。看別人淪陷是他的樂趣所在。祝文驍挑眉看向謝淩。謝淩才從a國回來不久,他還沒來得及邀請謝淩進品香會,這次謝淩正好到了易感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此時的謝淩被“養子”兩個字牽動,他怎麽也沒想到小辭會被祝家收養。祝康雲是出了名的脾氣陰鷙古怪,極其難以相處,甚至有傳言說祝文驍的媽媽就是被祝康雲折磨得精神崩潰,才住進精神病院的。謝淩和祝康雲不熟,跟祝文驍的往來中也很少跟祝康雲接觸,很難想象小辭被祝康雲收養會過什麽樣的日子。他放下筷子,心裏堵得難受,悶悶地問:“你爸還有這樣一個養子,我以前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祝文驍頓了一下,馬上找好借口,說:“哦,那是因為程程從小跟著我爸住在老宅這邊,我很少跟他見麵。”以前祝康雲在國內的時候,老宅一直是祝康雲住著,祝文驍成年以後跟他爸關係不好,很少過來,謝淩這是知道的。原來小辭離開花溪別院之後被祝康雲收養了,難怪這麽多年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祝家十年前就是國內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出入都是私人交通工具,有私人醫生和家庭教師。程星辭被這樣的家庭收養,確實有可能不曾在公共信息係統留下痕跡。一頓飯各懷心事地吃完,直到最後謝淩都沒有等到程星辭和茉莉下樓。想起上午在外廊,程星辭離開前看他的那一眼,他很想去跟程星辭道個別,再說兩句話。但是祝文驍沒有開口,他總不好主動提出要上去見兄弟的老婆。昨天來時兩人都是自己開的車,祝文驍也沒帶司機回來。這時兩台車便由祝文驍和謝淩分別駕駛,一前一後出了院門。別墅二樓靠窗的琴房,一個拉小提琴的人影放下了手裏的弓,《魔鬼的顫音》第三樂章莊板在半階音中結束。程星辭靜靜地看著謝淩那輛黑色的panamera消失在環山公路盡頭。--------------------終於把這個重要劇情交代出來了,下一章開始進入喜聞樂見的搶老婆時間。本文的活體製香設定是通過抽血然後從血液裏分離出液體信息素,提取率為1.5%,也就是說要得到10ml信息素液體需要抽血670ml的樣子。(我瞎掰的,請勿較真。)第5章 “舔老婆是應該的”環山公路的路況很好,謝淩開車跟在祝文驍後麵,分了一些神想程星辭的事。祝文驍在他爸出國療養以後接替了他爸的工作,現在祝雅集團的事務都是祝文驍在打理,平時都非常忙。他大多數時候住在市區,少部分時候回老宅。他以前問過祝文驍為什麽不把程星辭帶到城裏一起住,祝文驍說程星辭不喜歡城市,覺得山裏住著舒服一點。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謝淩得出祝文驍和程星辭已經分居的結論。作為祝文驍的朋友,他應該跟祝文驍談談,讓祝文驍對小辭好一點。但是他不想。他瞄了一眼車載電話屏幕,劃過祝文驍的電話號碼,撥通了梁朔的手機。那邊過了很久才接起來,接電話的人卻是謝汛,聲音低沉,問:“什麽事?”“哥,”謝淩握著方向盤,“我嫂子呢?”謝汛:“他在洗澡。”“大中午的洗什麽澡,”謝淩說完想起他嫂子那無法規律的作息時間,突然意識到他哥嫂剛才幹了什麽,或者正準備幹什麽,立刻轉移話題:“我想問他點事兒,一會兒讓他給我打過來。”“你在哪兒?”“才從祝文驍家老宅出來,”謝淩瞄了一眼導航,“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回市區。”“你昨晚在祝家老宅住的?”“嗯。”謝汛最了解自家弟弟不過,提高了點音量,問:“你去見小辭了?”謝淩靜默片刻,“對。”“謝淩,”謝汛又擺出苦口婆心的樣子:“人家都已經結婚了,你這樣糾纏有意思嗎?五月份你跟我說程星辭已經和祝文驍結婚的時候,我就勸過你,讓你不要再想他了,保持距離,你還跑到人家家裏去過夜?你看你就跟舔狗似的,咱們謝家的人不至於。”謝淩沒法跟他哥解釋,“你不懂。好了我在開車,掛了。”“什麽舔狗?”電話那頭傳過來另一個聲音,比謝汛的聲音要高一個調子,更柔更軟,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柔:“你他媽當年還不是我的舔狗,怎麽?委屈你了?”“不敢不敢,”謝汛立刻老實,“舔老婆是應該的。”謝淩憋著笑,從祝家老宅帶出來的陰霾被哥嫂兩人的鬥嘴日常驅散了,笑著笑著又很難過,想到了小辭和自己。梁朔大著嗓門兒在那邊喊:“小淩子我跟你說,隻要鋤頭揮得好,沒有挖不到的牆角,哥夫我支持你。”“別鬧了,”謝淩把車調到自動駕駛模式,雙手放鬆地搭在方向盤上,“我問你一個問題,嫂子。”“挖牆腳不犯法。”梁朔立刻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問,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不那麽痛苦地洗掉標記?”“哇哦,”電話那頭傳來梁朔的驚歎,“你們的進度都到這一步了?”“沒有,”謝淩認真地說:“我隻是想先弄清楚這件事,再想要不要挖牆腳。小辭他看起來過得不太開心,可要是洗標記對他身體的傷害太大,我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此時,市區一個電梯大平層豪宅裏,曼北市刑警隊隊長梁朔裸著肌肉線條優美的身體,麵對麵坐在謝汛身上。他捂著手機話筒小聲說:“你看你弟弟好自信,他根本沒有考慮挖不到這個可能性誒。”謝淩:“我聽到了。”“對方是祝家啊,”梁朔把手從手機話筒上拿下來,“你們兩兄弟才把公司做強做大,就要得罪祝家?”“不管我的事,”謝汛說,“是謝淩要搶他兄弟的老婆,不是我,我可以現在立刻把謝淩從公司董事會除名。”謝淩無奈,“我是在認真求教,你們兩個嚴肅一點。”“理論上來說,”梁朔收起玩鬧,恢複了梁警官的權威語調,“凡是要洗掉終身標記,都一定是要經曆非常難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呢,兩害相權取其輕,你不能因為心疼他洗標記的痛,就眼睜睜看著他下半生都在泥沼裏度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