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清河武城人,字垂休,唐朝宰相,尚書右仆射崔從之孫,工部侍郎崔慎由之子。出身清河崔氏南祖烏水房,進士及第,累曆禦史中丞,官拜宰相。與朱溫相結,想要靠朱溫掉除宦官,屢次被罷官,均因朱溫的支持再起,先後四次官拜宰相,當時人們稱他為“崔四人”。致書朱溫,請求出兵迎駕,宦官韓全誨先劫昭宗到鳳翔投靠李茂貞,昭宗回到長安後,他勸朱溫盡殺宦官。自任判六軍十二衛事,籌謀另建禁軍,引起朱溫怨恨,被朱溫殺死。


    當時,王重榮任河中節度使,辟請崔胤為從事,進入朝廷做官,不斷得到升遷,曆任兵部、吏部侍郎,不久以本官加同平章事,這是崔胤第一次拜相。


    唐末皇室衰微,大權旁落,宦官與朝臣南北二司互相爭權,南北司都樹立朋黨,又各自結納外鎮的藩帥,在朝廷中相互傾軋欺淩。崔胤為人陰險狡詐,工於心計,又善於阿諛附合,外表看上去老成持重,實則內心險惡,在這樣的政治環境中,可謂如魚得水。鳳翔節度使李茂貞、邠寧節度使王行瑜等起兵反叛,兵鋒強勁,宰相杜讓能、韋昭度因此而遭誅戮。宰相崔昭緯與王行瑜相結納,因此保住權位,他待崔胤以宗人之禮,屢屢大加推薦,崔胤因此而官運亨通。


    不久,李茂貞進軍長安,挾持昭宗到華州,昭宗為杜讓能、韋昭度昭雪,懲處了崔昭緯,罷免了崔胤的相位,讓他出任嶺南東道節度諸使。這時候,朱全忠剛獨霸關東,勢力強大,因此崔胤秘密寫信給朱全忠求援,朱全忠馬上上書給昭宗陳述崔胤之功,為崔胤辯護,並要挾昭宗說,不能讓崔胤離開宰輔的位置,昭宗無奈,隻好收回前詔。這時崔胤已到湖南,隨即被召回任同平章事,再度成為宰相,崔胤獲得了汴州軍閥的支援,因此大擺威權。他嫉恨徐彥若、王摶等人揭發崔昭緯的前事,害得自己也受連累,因而極力排擠他們,不久就把徐彥若排擠出朝廷。接著,他又誣陷王摶有策反危害國家之心,讓朱全忠出麵彈劾他。唐光化年中,貶王摶為溪州司馬,賜死於藍田驛。之後,他又勸皇帝誅殺宦官宋道弼、景務修等,宦官對他十分的畏懼,不勝忿恨。崔胤不久又擔任度支、鹽鐵、戶部三司使,自此,朝廷大權都歸於崔胤一人,權勢可謂炙手可熱,崔胤先後四次拜相,時人都稱他為“崔四人”。


    大宦官劉季述等發動兵變,率兵闖入宮中,藉唐昭宗打獵時酒醉誤殺宮女之過,宣稱“主上所為如是,豈可理天下”,領兵入宮,押昭宗及皇後幽於少陽院。劉季述以銀捶畫地指責昭宗說:“某時某事汝不從我言,其罪一也;某時某事汝不從我言,其罪二也……”。然後將門鎖上,隻許從小洞裏送進食物。當時,正值嚴冬,隨從的宮人衣不能禦寒,號哭之聲傳至院外,狀至淒慘,劉季述等矯詔令太子李裕即位,昭宗為太上皇,並殺昭宗所寵愛的宮女、方士、僧道多人,他本想殺掉崔胤,但因崔胤暗結強大的藩鎮朱全忠而未敢動手,僅免除其職務。


    劉季述派使者去大梁,向朱全忠奉獻上大唐社稷,崔胤則慫恿朱全忠乘機揮師西進,進入長安。朱全忠馬上囚禁劉季述來使,以勤王為名,出兵討伐劉季述,先派大將張存敬率軍進攻河中,劫掠晉、絳二州。


    朱全忠率軍尚未入關,唐王廷卻發生了變故,神策軍大將孫德昭經常忿恨宦官任意廢立侮辱天子,崔胤想策動他起事,因此派親信石戩和他一起遊玩,乘機觀察,孫德昭飲酒過量以後經常哭泣。崔胤揣摸得他的情況,命石戩遊說他說:“自從劉季述廢立天子,天下人都矚目此事,武夫義臣也都扼腕思憤。今日反者劉季述罪大惡極,很多人迫於劉季述的威權,不能有所作為。您若能乘機誅殺兩個奸賊,迎複天子,就會功成名就,名垂青史。您如果不早作打算,恐怕別人會搶先一步。”孫德昭頓受鼓舞,連聲稱是,石戩就把崔胤的計劃告訴孫德昭,孫德昭允諾,崔胤與他斬帶盟誓。孫德昭埋伏兵士誅殺劉季述,迎昭宗重登帝位,昭宗即位後論功行賞,要封崔胤為司徒,崔胤堅辭不就,以示謙虛,但他還是輔領朝政,兼領三司諸使,執掌大權。昭宗對他更為信任,召見時有時竟然不喊他的名,而隻以字稱呼,一時寵愛萬千,無與倫比。


    昭宗複位後,更加信任崔胤,軍國大事盡以委任之,但指揮神策軍之權,仍歸於宦官韓全誨等。當時,宦官極懼怕崔胤,事無大小,皆稟命而行,但崔胤認為宦官不盡除,朝廷終不得安,必欲盡誅之以絕後患,韓全誨聞之,涕泣哀求於昭宗。


    昭宗令崔胤遇事要用奏疏密封,不可口奏,以免被宦官竊聽。宦官又求得幾位識字的美女入侍左右,暗察崔胤留疏,因而得悉崔胤盡誅宦官的密謀。韓全誨等大權,便秘密聯絡鳳翔節度使李茂貞,以與崔胤對抗。當時,李茂貞、朱溫都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而朱溫的勢力尤盛,他已屢次擊敗宿敵李克用而占有優勢。


    崔胤探知韓全誨的聯絡李茂貞,而且自己的密謀已經泄漏,致書朱全忠,說是奉昭宗密詔令其出兵西上迎駕。朱全忠得書,引兵赴京,韓全誨聞知消息,乃挾持昭宗西走鳳翔依附李茂貞。朱溫至長安,聞昭宗已被劫走,乃揮軍西上,包圍鳳翔。李茂貞求救於李克用,克用南攻晉絳等州以牽製朱全忠,朱溫還軍河中,擊敗李克用,乘勝進圍李克用於首陽,然後旋軍西上,屢敗李茂貞兵,複圍鳳翔。


    鳳翔大雪,城中食盡,凍餓死者不可勝數,西川節度使王建乘機進取興元。李茂貞自知孤城難守,乃殺韓全誨等與朱溫和,奉昭宗還長安,崔胤堅持盡殺宦官,昭宗從其議,於是朱溫命軍士盡殺宦官數百人,出使在外監軍者,令各地藩鎮全部誅殺,隻留職位低而幼弱者二一十人以備灑掃。


    崔胤自思,朱溫能在數千裏之外遙控朝廷,無非是朱家將掌握著宿衛兵權,遂簡單的將朝廷大權和禁軍兵權連在一起,想到田令孜與楊複恭以閹人掌禁軍,尚能控製朝廷,若以世家身份,保駕功臣和當朝宰相資格控製禁軍,難道不能穩執政柄麽,一個重建京師禁軍的計劃就此再度提出。


    也正巧,汴軍在鄂州和青州兩地先後受挫,朱溫兵員緊張,崔胤征得昭宗口頭同意,向朱溫寫了一封長信,要旨為:“李茂貞輩近日又複故態,蠢蠢欲動。長安不可不為守禦之備。關東未寧,淮南仍囂,大帥不能全力保衛京師。京師除貴賢侄所領之外,舊六軍十二衛俱皆名額空存,編製實無。朝議擬召募壯士,恢複舊額,使東討無西顧之憂,國家有根本之固。”寫好信,並將李振請至中書堂,將信給他看過,然後封好,請李振轉交。為表示不存蒂芥,又特在家中舉行私宴,席間,說到李振祖上也是累世名臣,兩家俱為唐室砥柱,當共獎王室之類的酸話,李振敷衍而退。


    這李振因從小孤貧,久滯名場,人到中年才得了個僻舉縣令,卻是遠在浙江樂清,也因時局混亂而不敢赴任,倫落在汴梁,見過了多少世間偽惡!自投靠朱溫,早已喪失士大夫忠貞之氣,雖然頭上頂著唐廷的烏紗帽,隻把朱溫一個看作主兒。沒有朱溫,那有李振的今天。身為朱溫手下第一謀臣,其事業甚至生命早就綁在朱溫戰車上,何容改弦更張。遂將詳情報告朱溫,並建議將計就計,暗令汴軍武士前去應募,以座實崔胤之謀。


    朱溫從青州行營回到大梁,去信讚揚崔胤為國盡心,考慮周全。崔胤大喜,正式與昭宗計議此事,昭宗正求之不得,立即下勅書,在京師及三輔到處張貼露布,懸格招募。這是昭宗朝第三次召募禁軍,雖然傍觀者皆知朝廷比以前更衰弱,但新一批青年還是爭相報名,去吃這份由國庫支出的豐厚薪金。為慎重其事,特請出前朝老將軍鄭元規為六軍十二衛副使,具體負責召募和組訓,崔胤則被明旨兼“判六軍諸衛事”,開創了唐王朝由首相兼職禁軍統帥的先例,圓了崔胤的美夢。


    朱友倫身為“宿衛軍都指揮使”,卻不參與新禁軍的任何事務,其屬下的兩萬名“宿衛軍”也未納入六軍十二衛序列,但卻仍在原先禁軍營房駐紮。新兵暫時在城南地麵操訓,兩方商洽營地換防,但朱友倫態度驕慢,並未打算退出宮城。朱溫在等待崔胤的下步舉動,暫且不露聲色,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故,使政局的變化突然加快,朱友倫在酒後的消遣之時,從蹴鞠馬上摔了下來。這位歲數不大但經過多次戰火的將軍竟然這樣不經摔打,當場死亡。


    得到喪訊的朱溫又是暴怒,按正常情形,朱溫在短期內接連死了兩位堪稱得力助手的親侄,本應大悲,或者大急,但他兩次都是大怒。而這次大怒更是火發無名,因為遊戲中失事當然是意外的。朱溫的大怒使得他憑著“大怒”這一理由,將一同玩球的數十人全部處死,因為他將這一件事看成首都軍事陰謀的一部份。他急急派出另一侄兒朱友諒到長安頂替朱友倫的職位,朱友諒馬上加強了宮廷戒備,朱溫也隨後從汴梁起身,率軍西進。


    長安頓時緊張起來,但風暴的中心往往平靜,沒有人將消息告訴昭宗和崔胤。新一年元宵剛過,百司開印,崔胤見新軍建製粗備,心中高興,進宮與昭宗一邊吃酒,一邊縱談國事,倘佯著未來美景,直至起更時分,崔胤方才告退。昭宗正要進入寢宮,小宮女逞上一份函封嚴密的密奏,昭宗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原來密奏是朱全忠彈劾崔胤的奏章,這無疑是一聲政治驚雷,隻見奏章寫道:


    “司徒兼侍中、判六軍諸衛事、充鹽鐵轉運使、判度支崔胤,身兼劇職,專權亂國,離間君臣”。一大堆官銜與八個字的罪由連在一起,便有一種震撼人的感覺,下麵列了一些的事實,接著直接提出處理要求:“請陛下立即誅之,兼其黨與。布告天下。”隨後附列了包括鄭元規在內的一串名單。這那裏是奏章,簡直是命令。


    昭宗隻覺得眼發金花,天旋地轉,頹然歪倒在榻上,內人忙扶入寢宮,驚動了皇後,宮中一夜燈火通明。第二天早來,昭宗已經清醒,但隻是緊閉雙眼,不願睜開,好象隻要他保持沉默,一切事情就會中止,消之於無形。他明白隻要同意處置了崔胤,自己將落到比在鳳翔城中更糟的地步,他決心以死相拚,不按朱溫之意下達詔書,看朱溫下步如何行動。


    昭宗並不知道朱溫的奏章和他下達給朱友諒的密令是一塊送到長安的。此刻,朱溫已經率領大軍抵達河中府,將隨時進入關中,官員們已經沒有人敢到朝堂,隻有朱友諒在宮門等待皇上的批勅。隻到下午還不見宮中動靜,朱友諒便直接派兵圍了崔胤和鄭元規等人的住宅,事情已經到了攤牌的地步。


    昭宗一度產生的無論如何也不動搖的決心很快動搖了。昭宗想,汴軍既然已經事先控製了崔胤住宅,那麽殺害崔胤的責任就不在我了,朕是被人強迫的呀!若是堅持下去,說不定對社稷更不利呢!再說,崔胤行為的動機朕也實在難得把握哦!昭宗長籲一口氣,終於在汴人準備好的勅書上簽了字。


    崔胤見相府中的衛士突然多了起來,而且之前對他畢恭畢敬的人突然凶狠起來,嚴守門庭,禁止人員出入,就知道事情來了。但他不知錯在何處,因為雖然骨子裏是對抗朱溫的,但遠沒有到公開的程度,甚至也沒有這方麵的謀劃和行動,談不上有誰泄密。自己隻是出於懼怕成為貳臣的耽憂,作一點維係朝廷繼續存在下去的事而已,而且並不打算去觸動朱溫在關東的利益。自己對朱溫的態度也是恭敬有加,有何破綻?難道是朱溫能規測到我心靈深處的東西,抑或是朱溫自要入朝執政,可他親口說過他不想當曹操的呀!


    崔胤無法知道外麵情形,還在希望是出於某種誤會,但汴兵已經成隊進入相府,內中包括一些充作新兵的臥底汴人,他立刻明白自己早就輸了,今天是死期到了,他突然歇斯底裏的狂笑起來,笑了又淘淘大哭,不斷打著自己的耳光,罵道:“賣國賊崔胤,引狼入室,賣國賊崔胤,罪該萬死,賣國賊崔胤,死得好!”自六朝以來傳衍不息的清河崔氏,一門數百人同時被殺,破黃巢的功臣,老將鄭元規也因退而不休,欲以朽骨報國恩,也同時被殺,他的家族也成了殉葬者。


    崔胤既死,人們普遍預料朱溫將留在長安執政,但這局麵並未出現,朱溫很快離朝,而且不過問其它政事,留下的兩個宰相名額的空缺也由昭宗自行定奪,連崔胤的判六軍職務也任由現職宰相崔遠和裴樞分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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