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字孟將,襄州襄陽縣人,唐朝名相、詩人。涉獵經史,進士出身,授清源縣丞,通過賢良方正科考試,擢監察禦史、中書舍人。論事得罪武則天,出任合蜀二州刺史、荊州長史,得到宰相狄仁傑舉薦,遷洛州司馬,拜刑部侍郎。再得姚崇推薦,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成為宰相。聯合桓彥範、敬暉等人,乘著武則天生病,發動“神龍政變”,擁立唐中宗李顯複位,複辟唐朝,拜吏部尚書,受封漢陽郡公,累封漢陽郡王。除惡不盡,遭韋後和武三思排擠,再貶流放瀧州,氣憤致死,時年八十二,追贈司徒、中書令,諡號文貞,配享唐中宗廟庭。


    張柬之,年輕時涉獵經書史籍,補缺為太學生,國子祭酒令狐德棻認為他是奇才,便以帝王的輔臣期待他,考中進士後,起初調任清源縣丞。朝廷以賢良科目召試,這時他六十四歲,對答策問的一千餘人,張柬之名列第一,授官監察禦史,後累遷為鳳閣舍人。


    突厥首領默啜請以女兒和親,武則天想讓武延秀娶她,張柬之進言說:“自古從無天子娶異民族女子的事。”觸犯了武則天旨意,被調出朝廷任合、蜀二州刺史。舊例,每年派兵五百駐守姚州,此地險惡有瘴氣,到此即死。張柬之力陳其弊端說:“臣考證姚州,為古哀牢國,地處八荒域外,山險水惡。西漢時尚未與中國交往,漢武帝時唐蒙打通去夜郎、滇、笮的道路,哀牢卻不歸附。東漢光武末年,它才請求納為屬國,設永昌郡統轄它。征收它的鹽、布、氈毯、毛織品以有利於中國。它西鄰大秦,南接交趾,珍奇的貢物充足。劉備占據蜀地,軍備不足,諸葛亮五月渡過瀘水,征收其物產用以補充軍備,派張伯歧去選取強壯士兵,以增強兵力。因此《蜀誌》稱諸葛亮南征以後,蜀國因而富足。前代王朝在此設郡,是因為有利。現今它的鹽、布等賦稅不上供,珍奇的貢物不入朝,戈戟等兵器不充實我朝軍隊,當地資財不獻給天朝大國。朝廷卻耗盡官府財物,驅使、率領百姓去受蠻夷役使,以致悲慘喪生。臣私心為陛下惋惜。


    當年,東漢使臣翻越博南山,渡過瀾滄水,改設博南、哀牢兩縣。蜀地民眾為此愁苦,出使者作歌道:‘越博南,過蘭津,渡蘭滄,為別人。’就是諷刺為貪圖珍奇物產之利,而被蠻夷役使的事。漢朝得其利益,民眾尚且唱出怨歌。如今卻是損耗國家儲備,開支、戶稅日益減縮,去讓陛下的子民以身軀肥野草,屍骨不能歸,使其老母幼子隻能向千裏之外哀號遙祭。朝廷無絲毫利益,而百姓卻蒙受終身慘痛,臣私心為國家痛心。


    往時諸葛亮攻下南中,就地任用其首領統轄,不設漢族官員,不留駐守士兵。他以為設官留兵有三難:設官勢必漢人與土著民族雜居,將引起猜忌怨恨;留兵轉運糧草,禍患將日益加重;日後突然反叛,勞民費財必然嚴重。因此粗立法規綱常,自然長久安定。臣以為諸葛亮的策略,確已盡籠絡蠻夷的綱要。現今姚州的官吏,既無強固邊防抑製外寇的意識,又無諸葛亮能擒能縱的本領。


    隻是苛索詐取,任意掠奪殘害;煽動其首領,使之結成宗派;或卑躬巴結,向蠻夷獻媚,行禮跪拜恭敬屈服,不再以為羞恥;或帶領子弟門生,嘯聚凶暴愚昧之徒,聚眾賭博,一擲萬金。總計逃亡在姚州的罪犯,戶數超過二千,專門從事搶劫。同時,姚州本是龍朔年間武陵王主簿石子仁奏請設置的,此後長史李孝讓、辛文協死在土著人眾手裏;詔令郎將趙武貴前去討伐,士兵無一生還;又派將軍李義聏繼續前往征討,郎將劉惠基戰死,該州始被廢止。臣私下認為諸葛亮的‘三難’之說,盡都應驗。


    當地民族出身的郎將王善寶、昆州刺史爨乾福再度奏請在此設州,聲稱賦稅自理,不從蜀郡另取。設州後,州掾李眣被蠻人殺害,司馬成琛又設瀘南七鎮,派蜀兵駐守,蜀郡方才亂了。同時姚州都督府統轄的五十七個州內,都是極狡詐的流民,國家設置官員,是用以糾正民風防止作亂,然而無恥的官吏,腐敗荒謬到如此地步。至今劫難禍患未止,恐怕驚國擾民的災禍將日益滋長,應撤銷姚州,讓哀牢隸屬巂州都督府,其首領、使臣逢年按時朝見天子,視同外邦;廢除瀘南諸鎮,而在瀘北設關駐防,不是朝廷使臣,不許與其交往;增加巂州駐軍,選派清正賢良官員去統轄。臣下愚見以為這樣有利。”張柬之的奏議不被采納,不久調他任荊州大都督府長史。


    長安年間,武則天問狄仁傑:“從何處能得到一位奇士使用他?”狄仁傑說“:陛下若求文章、資曆,現宰相李嶠、蘇味道足夠了。難道是文士拘泥小節,不足以共成天下大業嗎?”武則天說:“是的。”狄仁傑說:“荊州長史張柬之雖然年老,卻是宰相之才。用他,他必定為國家盡心竭力。”武則天立即召請張柬之任洛州司馬。過了一陣,武則天又求才,狄仁傑說:“臣曾舉薦張柬之,您沒用他。”武則天說:“提拔他了。”狄仁傑說“:臣舉薦宰相卻任司馬,這不是用才。”於是張柬之被授官為司刑少卿,遷升秋官侍郎。其後,姚崇出任靈武軍使,即將啟程,武則天詔另舉薦宮外百官中可任宰相的人,姚崇說:“張柬之深沉穩重有謀略,能決斷大事,他已年老,要趕快任用。”武後當天就召見他,授官同鳳閣鸞台平章事,晉升鳳閣侍郎。


    武則天病得非常嚴重,麟台監張易之和春官侍郎張昌宗居宮中執政,張柬之、崔玄暐與中台右丞敬暉、司刑少卿桓彥範以及相王府司馬袁恕己謀劃殺掉張易之和張昌宗。張柬之問右羽林衛大將軍李多祚說:“將軍今日的榮華富貴,是誰給的?”李多祚流著眼淚回答說:“是高宗大帝給的。”張柬之說::“現在大帝的兒子受到張易之和張昌宗這兩個小子的威脅,難道將軍不想報答大帝的恩德嗎!”李多祚回答說:“隻要對國家有利,我一切都聽相公安排,不敢顧及自身以及妻兒的安危。”於是自己指天發誓,並且與張柬之、崔玄暐等人一同定下了鏟除張易之和張昌宗的計謀。


    當初,張柬之接替荊州都督府長史鄉人楊元琰的職務,二人一同泛舟於長江之中,當小船漂到江心時,談到了武則天以周代唐的事,楊元琰慷慨激昂,有救助大唐的誌向。張柬之入朝作了宰相後,便推薦楊元琰擔任右羽林將軍,並且提醒他說:“您大概還記得我們當初在江心泛舟時所說的話吧?今天這項任命可不是隨便給您的呀。”張柬之還任用了桓彥範、敬暉以及右散騎侍郎李湛,都讓他們擔任左、右羽林將軍,把禁軍交給他們指揮。這件事引起了張易之等人的懷疑和憂慮,張柬之於是又任用他的黨羽武攸宜為右羽林大將軍,張易之等人才放了心。


    不久,姚崇從靈武回朝,張柬之和桓彥範交談說:“大事就要成功了!”於是把商量好的計謀告訴姚崇,桓彥範將這事稟告了他的母親,母親勉勵他說:“忠孝不能兩全,應當先為國家大事著想,然後再考慮自家的小事。”當時,太子李顯都從北門入宮向武則天問安,桓彥範和敬暉前往拜見,秘密地把他們的計策告訴李顯,李顯允許他們這樣去做。


    張柬之、崔玄暐、桓彥範與左威衛將軍薛思行等人,率領左右羽林兵五百餘人來到玄武門,派李多祚、李湛及內直郎、駙馬都尉安陽人王同皎到東宮去迎接李顯。李顯有所懷疑,沒有出來,王同皎說:“先帝把皇位傳給殿下,殿下無故遭到幽禁廢黜,皇天後土、士民百姓無不義憤填膺,已經有二十三年了。現在上天誘導人心。北門的羽林諸將與南牙朝臣得以同心協力,立誌誅滅凶惡的小人,恢複李氏的江山社稷,希望殿下暫時到玄武門去以滿足大家的期望。”李顯回答說:“凶惡的小人的確應該翦除,但是天子聖體欠安,你們這樣做能不使天子受驚嗎!請諸位日後再圖此事。”李諶說:“諸位將帥宰相為了國家不顧身家性命,殿下為什麽非要讓他們麵臨鼎鑊的酷刑呢!請殿下親自去製止他們好了。”李顯這才出來。


    王同皎將李顯抱到馬上,並陪同李顯來到玄武門,斬斷門栓進入宮中。此時武則天在迎仙宮,張柬之等人在迎仙宮的走廊裏將張易之和張昌宗斬首,然後進至武則天居住的長生殿,在她周圍環繞侍衛。武則天吃驚地坐起來,問道:“是誰作亂?”張柬之回答說:“張易之、張昌宗陰謀造反,臣等已奉太子的命令將他們殺掉了,因為擔心可能會走漏消息,所以沒有向您稟告。在皇宮禁地舉兵誅殺逆賊,驚動天子,臣等罪該萬死!”武則天看見李顯也在人群之中,便對他說:“這件事是你讓幹的嗎?這兩個小子已經被誅殺了,你可以回到東宮裏去了。”桓彥範上前說:“太子哪能還回到東宮裏去呢?當初天皇把心愛的太子托付給陛下,現在他年紀已大,卻一直在東宮當太子,天意民心,早已思念李家。群臣不敢忘懷太宗、天皇的恩德,所以尊奉太子誅滅犯上作亂的逆臣。希望陛下將帝位傳給太子,以順從上天與下民的心願!”李湛是李義府的兒子,武則天發現了他,對他說:“你也是殺死張易之的將軍嗎?我平時對你們父子不薄,想不到竟然有今天的變故!”李湛滿麵羞慚,無法回答。武則天又對崔玄暐說:“別的人都是經他人推薦之後提拔的,隻有你是朕親手提拔的,你怎麽也在這裏呢?”崔玄暐說:“我這樣做正是為了報答陛下對我的大恩大德。”


    接下來逮捕了張昌期、張同休、張昌儀等人,將他們全部處斬,並在神都天津橋的南邊將上述人犯與張易之、張昌宗二人一道梟首示眾。在這一天裏,為防範突然事變的發生,袁恕己隨從相王李旦統率南牙兵馬,他們將韋承慶、房融及司禮卿崔神慶等逮捕下獄,這些人都是張易之的同黨。先前,張昌儀新建起一幢非常豪華的宅第,規模比諸王及諸位公主的宅第還要宏大,有人晚上在他的門上寫道:“一日的絲能織幾日的薄紗?”張昌儀讓人把字跡除掉,結果又被人寫上,這種情況總共出現了六七次。張昌儀用筆在門上寫道:“即使是隻織一天,我也感到滿足。”此後便沒有再出現這種情況。


    武則天頒下製書,決定由李顯代行處理國政,大赦天下,任命袁恕己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派遣十位使者,分別攜帶天子的璽書前往各州進行安撫工作,武則天將帝位傳給李顯。誅除張易之、張昌宗,張柬之首先設謀,論功提拔為天官尚書、同鳳閣鸞台三品、漢陽郡王,封給實納租稅的食戶五百戶。不到半年,他以漢陽郡王加“特進”銜,免除治理政事。不久,張柬之遭武則天的侄子武三思排擠,武三思以張等五大臣誣陷韋後為由,向李顯中傷他們,李顯於是下詔,同時免去他們的宰相職務。


    張柬之失權後,願回襄州養病,便任命他為襄州刺史,啟程前,李顯為他賦詩祭路神,還下詔群臣到定鼎門外給他餞行。到襄州後,他以法紀對待下屬,即使是親朋舊故也不放縱寬免,適逢漢水暴漲侵及外城,張柬之就軍營壁壘築堤,遏製急流怒濤,全境依賴它防洪。他又懇切地辭去王爵,朝廷不準,不久遭貶,並流放到瀧州,憂愁憤懣而死,享年八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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