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字藥師,雍州三原人,祖籍隴西狄道,隋末至初唐時期傑出的軍事家。初仕隋朝,拜馬邑郡丞,晉陽起兵後,轉而效力唐朝,隨秦王李世民進擊王世充。輔佐趙郡王李孝恭南平蕭銑和輔公祏,並招撫嶺南諸部,在北疆抵禦東突厥入侵,以定襄道行軍總管總統諸將北征,以精騎三千夜襲定襄,使頡利可汗部驚潰,又奔襲陰山,一舉滅亡東突厥,使唐朝疆域自陰山北直至大漠,因功拜尚書右仆射,獲封代國公。統軍西破吐穀渾,改封衛國公,世稱“李衛公”。晚年多病,闔門自守,不預政事,成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李靖,出生於一個官宦之家,祖父李崇義曾任殷州刺史,封永康公;父李詮仕隋,官至趙郡太守。由於受家庭的熏陶,從小就有“文武才略”,又頗有進取之心,曾對父親說:“大丈夫如果遇到聖明的君主和時代,應當建立功業求取富貴,何必做一個讀書人。”他的舅父韓擒虎是隋朝名將,每次與他談論兵事,無不拍手稱絕,並撫摩著他說:“可與之討論孫吳之術的人,隻有你啊。”


    李靖,先任長安縣功曹,後曆任殿內直長、駕部員外郎,他的官職雖然卑微,但其才幹卻聞名於隋朝公卿之中,吏部尚書牛弘稱讚他有“王佐之才”,隋室重臣楊素也撫著坐床對他說:“你終當坐到這個位置!”


    大業末年,李靖任馬邑郡丞,在李淵帳下和突厥作戰。反隋暴政的叛亂已風起雲湧,河北竇建德,河南翟讓、李密,江淮杜伏威、輔公祏等領導的三支主力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滌蕩著隋朝的統治,身為隋朝太原留守的李淵暗中招兵買馬,伺機而動。李靖察覺了他的這一動機,於是偽裝成囚徒,前往江都,準備向隋煬帝告密,但當到了京城長安時,關中已經大亂,因道路阻塞而未能成行。


    不久,李淵於太原起兵,並迅速攻占了長安,俘獲了李靖,李靖滿腹經綸,壯誌未酬,在臨刑將要被斬時,大聲疾呼:“明公興起義兵,本是為天下除去暴亂,怎麽沒有完成大事,而以私人恩怨斬殺壯士呢?”李淵欣賞他的言談舉動,李淵之子李世民讚賞他的才識和膽氣,因而獲釋,被李世民召入幕府,用做三衛。


    李淵建唐稱帝,冊封李世民為秦王,為了平定割據勢力,李靖隨從李世民東進,擊滅在洛陽稱帝的王世充,以軍功授任開府。進擊王世充的戰役打響不久,盤踞在江陵的南梁蕭銑政權派舟師溯江而上,企圖攻取唐朝峽州、巴、蜀等地,被峽州刺史許紹擊退,遂退守安蜀城及荊門城。為了削平南梁蕭銑這一割據勢力,李淵調李靖赴夔州平定蕭銑,李靖奉命,率數騎赴任,在途經金州時,適遇蠻人鄧世洛率數萬人屯居山穀間,廬江王李瑗進討,接連敗北。李靖為李瑗出謀劃策,一舉擊敗蠻兵,俘虜甚多,順利通過金州,抵達峽州。由於蕭銑控製著險塞,再次受阻,遲遲不能前進,李淵卻誤以為他滯留不前,貽誤軍機,秘密詔令許紹將他處死,許紹愛惜李靖的才幹,為他請命,李靖這才免於一死。


    開州蠻人首領冉肇則叛唐,率眾進犯夔州,趙郡王李孝恭率軍出戰失利,李靖則率八百士卒襲擊其營壘,大破蠻兵。後又在險要處布下伏兵,一戰而殺死肇則,俘獲五千多人。當捷報傳到京師時,李淵高興地對公卿說:“朕聽說使用有功勞的人不如使用有過失的人,李靖果然立了大功。”立即頒下璽書,慰勞李靖說:“卿竭誠盡力,功績特別卓著,天長日久才發現卿無限忠誠,盡量給你嘉獎賞賜,卿不必擔心功名利祿了。”李靖的精誠至忠博得了李淵的信任,李淵改變了對他的成見,並親筆寫敕與李靖說:“既往不咎,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李靖鑒於敵我雙方的情勢,上陳了攻滅蕭銑的十策,李淵對此頗為重視,任命李孝恭為夔州總管,擢任李靖為行軍總管,兼任李孝恭的行軍長史。李淵認為李孝恭不太精通軍旅之事,“三軍之任,一以委靖”,李靖實際上已成為三軍統帥,李靖組織人力和物力大造舟艦,組織士卒練習水戰,做好下江陵的準備。巴、蜀之地歸附唐朝不久,各部族還不太穩定,為了解除後顧之憂,李靖勸說李孝恭把各部族酋長子弟都召集到夔州,根據才能的優劣分別授以官職,安置在左右,“外示引擢,實以為質”,這對於穩固巴、蜀政局起了積極的作用。


    李淵詔令調發巴、蜀兵士,集結於夔州,並任命李孝恭為荊湘道行軍總管,李靖兼行軍長史,統轄十二總管,自夔州順流東進;又任命李瑗為荊郢道行軍元帥,出襄州道,為北路軍;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為南路軍;黃州總管周法明出夏口道,為東路軍。四路大軍分頭並進,一齊殺向江陵,發起了一場規模巨大的軍事攻勢。


    適值秋天雨季,江水暴漲,流經三峽的濤濤江水咆哮狂奔而下,響聲震撼著峽穀,蕭銑滿以為水勢洶湧,三峽路險難行,唐軍不能東下,遂休養士兵,不加防備。唐將也大都望而生畏,請求待洪水退後再進兵。李靖力排眾議,說:“兵貴神速,機不可失。如今軍隊剛剛集結,蕭銑還不知道,如果我們乘江水猛漲出師,順流東下,突然出現在江陵城下,正是所說的迅雷不及掩耳,這是兵家上策。縱然蕭銑得知我將出師的消息,倉促調集軍隊,也無法應戰,這樣擒獲蕭銑,定可一舉成功。”李孝恭依從其議,遂率戰艦二千餘艘,沿著三峽,順流東進,由於蕭銑毫無防備,唐軍連破荊門、宜都二鎮,並乘勝前進,抵夷陵城下。


    這時,蕭銑的驍將文士弘率數萬精兵駐守在附近的清江,李孝恭大兵一到,即想進擊。李靖勸告他說:“文士弘,是蕭銑的健將,士卒精銳驍勇,現在荊門剛剛失守,他把精兵全都派出來迎戰,這是救敗之師,銳不可擋。我們應當暫且把戰船停泊在長江南岸,不與敵人交鋒,等到他們士氣衰落,然後出擊決戰,一定能攻破敵軍。”李靖避其兵鋒,挫其銳氣,然後一戰可擒的戰術是正確的,但李孝恭由於連戰告捷,錯誤地估計了敵人的力量,沒有聽從他的勸告,遂命李靖留守軍營,自己率兵出戰。果然不出李靖所料,雙方一交戰,李孝恭軍大敗,逃奔南岸,損失很大,文士弘獲勝以後,縱兵四出搶掠,李靖見敵軍隊伍大亂,當即指揮唐軍出戰。文士弘軍一時難以收攏,結果被唐軍擊潰,被殺及溺水而死者將近一萬人,被繳獲舟艦四百餘艘。


    攻下夷陵之後,李靖又馬不停蹄,率輕騎五千為先鋒,直奔南梁都城江陵,李孝恭率大軍繼後。文士弘戰敗後,蕭銑非常恐懼,這時剛剛在江南征召士兵,結果征召的士兵不能如期趕到。李孝恭帶領大軍繼續進攻,李靖又擊敗蕭銑的驍勇大將楊君茂、鄭文秀,俘獲士卒四千多人,攻克江陵外城,接著又占領水城,繳獲了大批舟艦,卻讓李孝恭全部散棄江中,順流漂下。諸將對此做法都困惑不解,認為繳獲敵船,正好充當軍艦,為何卻遺棄江中,以資敵用?李靖胸有成竹地說:“蕭銑的地盤,南出嶺表,東距洞庭,我們孤軍深入,如果攻城未拔,對方的援軍四集,我們將表裏受敵,進退不獲,雖有舟楫,將如何使用呢。如今放棄舟艦,使塞江下,援兵見到了,一定以為江陵已經被攻破,不敢輕易進去,往來偵察,往返拖延要一個月,我們一定能攻下。”李靖的疑兵之計果然奏效,長江下遊的蕭銑援兵見江中到處都是遺棄散落的舟艦,以為江陵已破,都疑懼不前。交州刺史丘和、長史高士廉等將赴江陵朝見,在行進途中聽說蕭銑已敗,便都到李孝恭營中投降。


    唐軍把江陵圍得水泄不通,蕭銑見內外隔絕,外無援兵,城內又難以支持,走投無路,遂開門投降,李靖率軍進入城內,號令嚴肅,秋毫無犯。這時,諸將都以為蕭銑將帥抗拒官軍,罪大惡極,建議籍沒其家財產,用以犒賞官軍將士,李靖立即出麵勸止,說:“王者之師,應保持撫慰人民,討伐罪惡的節義。百姓已經受到戰事的驅逼,抵抗作戰難道是他們的願望。況且狗自然會對不是自己主人的人吠叫,為蕭銑戰死的人,死為其主,不能與叛逆者同等看待,這就是蒯通之所以在高祖麵前免除死罪的原因啊。現在剛平定荊州、江陵,應當采取寬大的政策,來撫慰遠近的民心,投降了我們而還要沒收他們的家產,恐怕不是救焚拯溺的道義。隻怕從此其他城鎮的敵將,拚死抵抗都堅守不降,這不是好的決策。”李靖高瞻遠矚,寬宏大度,不貪財寶,他的做法頗得人心,由是江、漢紛紛望風歸降。


    蕭銑投降幾天之後,有十幾萬援軍相繼趕到,聽說蕭銑已經投降,唐朝寬大處理,也都放下兵器投降。李靖佐助李孝恭出師,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即消滅了江南最大的割據勢力南梁,因其戰功卓著,李淵詔封他為上柱國、永康縣公,賜物二千五百段。攻取江陵的戰鬥曆程,表現出了李靖傑出的軍事才幹,他進一步得到了李淵的倚重,戰事剛一結束,李淵即擢任為檢校荊州刺史,命他安撫嶺南諸州,並特許承製拜授。


    李靖越過南嶺,到達桂州,派人分道招撫,所到之處,皆望風歸降,嶺南豪酋馮盎、李光度、寧長真皆派遣子弟求見,表示歸順,李靖承製都授以官爵。於是連下九十六州,所得民戶六十餘萬,自此嶺南皆平,李淵下詔勞勉,授任嶺南道安撫大使、檢校桂州總管。李靖以為南方偏僻之地,距朝廷遙遠,隋末大亂以來,未受朝廷恩惠,若“不遵以禮樂,兼示兵威,無以變其風俗”,遂率其所部兵馬從桂州出發南巡,所經之處,李靖親自“存撫耆老,問其疾苦”,得到當地人民的擁護,於是“遠近悅服”,社會安定。


    原投降唐朝的農民起義軍將領杜伏威、輔公祏二人不和,輔公祏乘杜伏威入朝之際,竊據丹陽,舉兵反唐。李淵命李孝恭為帥,李靖為副帥,率李積等七總管東下討伐,輔公祏派大將馮惠亮率三萬水師駐守當塗,陳正道率二萬步騎駐守青林,從梁山用鐵索橫亙長江,以阻斷水路。並築造建月城,綿延十餘裏,以為犄角之勢,李孝恭召集諸將議軍事,諸將都說:“馮惠亮、陳正通都掌握了強大的兵力,是想守險不戰,因此構城築壘而固守,倉猝之間是不能攻取的。不如直指丹陽,掩襲輔公祏的巢穴,丹陽一旦攻破,馮惠亮等人自然不戰而降。”李孝恭想采納諸將的意見。


    李靖透辟地分析了敵方形勢,認為“輔公祏的精銳兵力,雖然集中在水、陸二軍,然而他自己統帥的軍隊,也都是驍勇的士卒。馮惠亮等駐守的城柵尚且不能攻取,輔公祏已經固守的石頭城,難道是可以輕易攻取的嗎?如果我軍直奔丹陽,旬月之間都不能攻下而滯留在那裏,前麵的輔公祏沒有平定,後邊的馮惠亮也是一大隱患,這樣我們就會腹背受敵,恐怕不是萬全之計。馮惠亮、陳正通都是身經百戰的賊將,決不會害怕野戰,隻因為輔公祏立下計謀,命令他們持重防守,隻想不出戰拖延時間使我軍疲勞。現在如果我們進攻馮惠亮、陳正通的城柵,就可以打他個出其不意,消滅敵賊的機會,隻在此一舉。”


    李孝恭讚同李靖的意見,李靖於是率黃君漢等將先攻打馮惠亮,苦戰將其擊破,叛軍被殺傷和溺死者萬餘人,馮惠亮敗走。李靖率輕兵先至丹陽,輔公祏大懼,派遣將領左遊仙領兵守會稽作為援助,輔公祏擁兵東走,去往遊仙,到了吳郡,輔公祏、馮惠亮、陳正通相次被擒獲,江南悉平。李淵設立東南道行台,為了嘉獎李靖的軍功,賜物千段,並賜奴婢一百口,良馬一百匹,授任他為行台兵部尚書,行台被撤銷後,又任檢校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李淵十分欽佩李靖的軍事才幹,極口讚歎說:“李靖乃蕭銑、輔公祏的膏肓之病,古時的名將韓信、白起、衛青、霍去病,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李靖!”江南屢遭兵禍,民生凋敝,李靖鎮撫有方,使一方安定。


    隋末唐初,東突厥勢力強大,李淵太原起兵時,曾向突厥始畢可汗稱臣,以換取北方的相對安定。唐朝建立後,突厥一方麵支持薛舉、劉武周等割據勢力,與唐朝分庭抗禮,另一方麵,又自恃兵強馬壯,不斷舉兵南下侵擾,在平定江南中功勳卓著的李靖又被調到北方,以反擊突厥。


    突厥頡利可汗率十餘萬人越過石嶺,大舉進犯太原,李淵馬上命李靖為行軍總管,統率一萬多江淮兵駐守太穀,與並州總管任瑰等迎擊突厥。由於突厥來勢凶猛,諸軍迎戰多失利,任瑰全軍覆沒,唯李靖軍得以保全,李靖“權檢校安州大都督”。


    李世民登基,頡利便乘唐朝皇帝更替之機,率十幾萬精銳騎兵再次進犯涇州,長驅直入,兵臨渭水便橋之北。李靖被調為靈州道行軍總管,以抗擊東突厥,頡利不斷派精騎挑戰,還派其心腹執失思力入朝,以觀察虛實。征調的諸州軍馬尚未趕到,長安市民能拿兵器打仗者也不過幾萬人,形勢十分危急,在此種情況下,李世民冒險親臨渭水橋,與頡利結盟,突厥才退兵。在此期間,李靖曾疾馳至豳州,企圖邀擊突厥,但因渭水盟誓達成而作罷。事後,李世民擢任李靖為刑部尚書兼行太子左衛率,賜實封食邑四百戶,以刑部尚書兼檢校中書令,次年轉任兵部尚書。


    此後不久,東突厥國內發生了變亂,所屬薛延陀、回紇、拔野古諸部相繼叛離,又恰遇暴風雪,羊馬死亡甚多,因而發生了饑荒,族人紛紛離散。李世民接受了代州都督張公瑾的建議,決定出擊東突厥,命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以張公瑾為副,發起了強大的軍事攻勢,又任命並州都督李積、華州刺史柴紹、靈州大都督薛萬徹等為各道總管,統率十幾萬軍隊,分道出擊突厥。


    李靖率領三千精銳騎兵,冒著嚴寒,從馬邑出發,向惡陽嶺挺進,頡利沒有想到唐軍會突如其來,兵將相顧,無不大驚失色。他們判定:如果唐兵不傾國而來,李靖決不會孤軍深入,於是“一日數驚”。李靖探知這一消息,密令間諜離間頡利心腹,使其親信康蘇密前來投降。李靖迅即進擊定襄,在夜幕掩護下,一舉攻入城內,俘獲了隋齊王楊暕之子楊政道及原隋蕭皇後,頡利倉皇逃往磧口。李靖因軍功進封代國公,增加食邑三千戶,賜物六百段及名馬、寶器等。李世民高興地對大臣說:“漢朝李陵帶領五千步卒進攻匈奴,最後落得歸降匈奴的下場,尚且得以留名青史,李靖以三千騎兵深入敵境,攻克定襄,威振北狄,這是古今所沒有的奇勳,足以雪往年在渭水與突厥結盟之恥。”


    在李靖勝利進軍的同時,李積也率軍從雲中出發,與突厥軍在白道遭遇,唐軍奮力衝殺,把突厥軍打得潰不成軍。頡利一敗再敗,損失慘重,遂退守鐵山,收集殘兵敗將,隻剩下幾萬人馬。頡利可汗處於山窮水盡的境地,他派執失思力入朝請罪,請求舉國歸附唐朝,並表示願意入朝。


    李世民再任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率軍迎接頡利,又派鴻臚卿唐儉、將軍安修仁去撫慰頡利,李靖揣摩到李世民這樣做的真實意圖。前來會合的李積也和李靖商議說:“頡利雖然戰敗,人馬還多,如果走過沙漠,得到九姓鐵勒的庇護,道路遙遠險阻,就很難追上他們了。如今下詔派唐儉到那裏去,突厥必定放鬆戒備,我們隨後去襲擊,這樣就可以不戰而平定賊寇了。”李靖聞言大喜,握著手腕高興地說:“您的這番話,就是韓信滅田橫的策略啊。”他又對張公謹說:“使者到了頡利那裏,突厥必定會放鬆戒備,我們就乘此良機,選拔精騎一萬,攜帶二十天的軍糧,帶兵從白道襲擊突厥。”張公謹說:“陛下已經下詔準許頡利可汗歸降,朝廷派去的使者也在那裏,恐怕不宜去討伐進擊。”李靖說:“這正是用兵的良機,時機不可錯過,這就是韓信能消滅齊國的道理。像唐儉等使者即使因此遭到不測,又有什麽可惜的呢。”於是一起定計,李靖率兵連夜出發,李積領軍跟進。


    李靖率軍進至陰山,遇到突厥斥候千餘帳,一戰而全部俘獲,命與唐軍同行。這時,頡利見到唐儉等人,放鬆了戒備。唐軍前鋒蘇定方率領的兩百餘騎又乘著大霧,悄然疾行,直到距牙帳七裏遠的地方才被發覺,頡利慌忙騎馬逃走,突厥軍四散而逃。李靖大軍隨之趕到,殺敵一萬餘人,俘虜十幾萬,繳獲牛羊數十萬隻,並擒獲頡利之子疊羅施,殺死隋義成公主。頡利可汗率萬餘人想北過大漠,投奔沙缽羅設阿史那蘇尼失,在磧口被李積阻攔,不能北逃,其首領大多投降。不久,頡利被行軍副總管張寶相擒獲,並送到京師,東突厥從此滅亡。


    李靖滅亡東突厥,不僅解除了唐朝西北邊境的禍患,而且也洗刷了李淵與李世民向突厥屈尊的恥辱,李世民頗有感慨地說:“我聽說君主憂愁臣覺得恥辱,君主受辱臣甘願赴死。從前大唐草創之時,太上皇因為百姓的緣故,向突厥稱臣,我為此常常痛心疾首,立誌要剪滅突厥,為此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現在隻暫時調動一部分軍隊,就無往不勝,使單於歸順,終於洗雪當年稱臣的恥辱!”為此大赦天下,連續五日舉宴慶祝。太上皇李淵也欣喜萬分,他把李世民及貴臣十幾人,還有諸王、王妃、公主等召至淩煙閣,設宴慶祝,李淵一時興起,還親自彈起了琵琶,李世民起舞,大臣們也接連起身舉杯祝賀,一直延續到深夜。


    李靖雖在戰場上勇猛善戰,卻性情沉厚,事後,禦史大夫蕭瑀劾奏李靖治軍無方,在襲破頡利可汗牙帳時,一些珍寶文物,都被兵士搶掠一空,請求司法部門予以審查。李世民訓責李靖,李靖叩首謝罪,過了好久,李世民對李靖說:“隋朝的將領史萬歲打敗了達頭可汗,可是隋朝不予獎賞,因此導致滅亡。朕就不是這樣,應當赦免你治軍無方的罪,記錄你擊敗突厥的功勳。”於是下詔加封李靖為左光祿大夫,賜絹千匹,增加實封食邑。不久,李世民又對李靖說:“以前有人誹謗你,現在朕已經明白了真相,你千萬不要把這事放在心裏。”再賜絹二千匹,被擢升為尚書右仆射,成為實際的宰相,地位僅次於左仆射房玄齡。李靖生性沉穩厚重,平時與朝臣商議國事時,總是恭謹溫順,像是不會說話一樣。


    李靖在青少年時曾銳意進取,然而一旦富貴在身,又深懼盈滿,能知足而退。李靖被授為畿內道大使,作為巡察全國、考察風評的十三位特使之一。不久後,他即以足疾辭任,表奏中的言辭懇切,李世民明白他的心意,並十分欣賞他的這一舉動,派中書侍郎岑文本轉告他說:“朕縱觀從古至今的曆史,身處富貴而能知足的人很少。他們不論愚智,都不能有自知之明,才能即使不能勝任,也竭力想要任職,縱然有疾病,還自己勉強為官,不肯放棄職權。您能夠識大體,見識深遠夠得上是可嘉的了,朕現在不僅成全您的美德,還想讓您成為一代楷模。”特頒下詔書,加授他為特進,賜物千段,尚乘馬兩匹;如足疾稍好一些,每二三天可到中書、門下平章政事,又賜給李靖靈壽木手杖,以幫助腿腳不方便的他使用。


    可此事還未過兩個月,就發生了吐穀渾進犯涼州的事件,朝廷決定興兵反擊,在任命統帥時,李世民自然想到了李靖,認為他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可惜足疾未愈。而這位年逾花甲的將軍一聽到朝廷將遠征吐穀渾的消息,頓時精神抖擻,他顧不上足疾與年事已高,主動求見房玄齡,請求掛帥遠征。李世民大喜過望,即任命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又分別任命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李道宗、涼州都督李大亮、右衛將軍李道彥、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五人為各道行軍總管,統由李靖指揮,於是一場大規模的反擊吐穀渾的戰爭序幕拉開了。


    李靖奉命赴任之時,正值寒冬臘月季節,他一路踏著冰雪,風餐露宿,備嚐艱辛,在庫山與吐穀渾交戰,李道宗部大敗吐穀渾,唐軍首戰告捷。狡詐的吐穀渾伏允可汗一麵往西敗退,一麵令人把野草燒光,以斷絕唐軍馬草,幹草已被燒光,春草尚未萌生,諸將大都認為戰馬瘦弱,不可長途追擊。侯君集認為吐穀渾已“鼠逃鳥散,斥候亦絕,君臣攜離,父子相失,取之易如拾芥,此而不乘,後必悔之”,李靖完全讚同他的意見,決定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於是兵分兩路:李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等從北道;侯君集、李道宗從南道,兩路大軍一齊進發。


    李靖親自率領的北路軍進展順利,不幾天,其部將薛孤兒於曼頭山擊敗吐穀渾軍,殺其名王,用繳獲的大批牛羊充作軍食。接著李靖的主力也先後於牛心堆、赤水源兩次大敗吐穀渾軍。侯君集、李道宗所率南路軍深入荒漠二千餘裏,克服了種種困難,長途奔襲,到了五月,終於在烏海追上了伏允可汗,又大敗其軍,俘獲了其名王,薛萬均等於赤海擊敗吐穀渾的天柱王軍。


    李靖都督各軍繼續進擊,又連戰告捷,李大亮軍於蜀渾山擊敗吐穀渾軍,獲其名王二十人,部將執失思力也在居茹川擊敗吐穀渾軍。唐軍乘勝進軍,經過積石山河源,一直打到吐穀渾西陲且末。部將契苾何力追擊伏允可汗,破其牙帳,殺數千人,繳獲牛羊二十多萬頭,並俘虜了其妻子。伏允可汗率一千多騎兵逃到磧中,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部下紛紛離散,伏允可汗為部下所殺,其長子大寧王慕容順殺死天柱王,率眾降唐。李靖率軍經過了兩個月的浴血奮戰,攻滅了吐穀渾,並向京師告捷,唐朝為了控製吐穀渾舊境,封慕容順為西平郡王、趉故呂烏甘豆可汗,並留下李大亮協助防守。


    李靖在進擊吐穀渾時,鹽澤道總管高甑生未按期到達,貽誤了軍機,受到李靖的責備,高甑生心懷不滿,戰事結束後,即串通廣州都督府長史唐奉義誣告李靖謀反。李世民下令調查此事,弄清真相,判定高甑生以誣罔罪減死,流放邊疆。從此,李靖“乃闔門自守,杜絕賓客,雖親戚不得妄進”。改封李靖為衛國公,並依照當時推行的世襲刺史製,授他為濮州刺史,允許世襲,後因他故而未執行。


    李靖的妻子去世,李世民詔令其墳塋規格依照漢代衛青、霍去病的舊例,把墳墓修築成突厥境內的鐵山、吐穀渾境內的積石山的形狀,以此表彰李靖特殊的戰績。李世民命人畫二十四功臣圖於淩煙閣,李靖名列其中,位於第八名。太子李承乾謀反案發生,李靖的長子李德謇因與太子友善而坐罪,判決流放於嶺南,李世民體念李靖的功勞,特詔改配於吳郡。


    李世民親自到李靖的府第問候病情,還賜絹五百匹,晉位開府儀同三司。李世民準備親征高麗,把李靖召入閣內,賜坐後問道:“您在南邊平定吳會,北邊掃清沙漠突厥,西邊安定吐穀渾慕容,隻有東邊的高麗沒有征服,您意下如何?”這位年過七旬的老將雖染病在身,仍表示願意從行,對李世民說:“我過去憑借天子的威力,做了點微小的貢獻,現在已是殘年朽骨,應該隨從這次出征。陛下如果不嫌棄,老臣的病就要好了。”李世民哀憐他瘦弱衰老,沒有同意。


    李靖病情惡化,當時也已病重的李世民,親臨病榻慰問,見李靖病危,涕淚俱下,十分難過地對李靖說:“您是朕平生故人,對國家有功,如今病到這種地步,朕為您感到擔憂。”李靖溘然長逝,享年七十九歲,李世民下詔,冊贈他為司徒、並州都督,賜班劍、羽葆、鼓吹,陪葬昭陵,諡號為“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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