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清遙微微抿唇,看向傅景川,“我就是想來看看她。”


    “又不是沒見過。”傅景川說,“她想見你們自然早見了。”


    但自始至終,除了剛開始知道他們是她家人時的詫異一眼外,她沒有給過沈林海和沈清遙任何的眼神。


    沈清遙自然是知道的。


    剛才在醫院的時候,無論是聽到他爺爺說她是他孫女,還是麵對爺爺顫著嗓子叫她“小妤兒”,她的反應都是茫然和詫異的,再就是反應過來後的陌生和疏離。


    她麵對他們的激動,隻是歉然地說了聲,“抱歉,我不認識您。”


    沈清遙自然是明白“不認識”和“不記得”分別代表著什麽。


    她麵對他們隻有陌生和客氣,這是麵對時林和丁秀麗時不會有的情感。


    沈清遙其實很羨慕她對她養父養母一家的情感。


    但人是他們先推開的,所以不管什麽結果,他們總是要受著。


    “我知道。”他開口,麵對傅景川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冷硬,人也謙和了許多,“所以我想和她談談。總要一起吃個飯,平靜坐下來談談的。”


    “我不會替她做這個主。”傅景川說,“如果她和我說,她想和你們聊聊,我會給你們安排。但如果她不想提,那我尊重她。”


    預料之中的答案。


    沈清遙沒有說什麽,隻是微微抿起唇,看向傅景川問道:“那我們……”


    他嗓音頓了下,眼眸又對上傅景川的黑眸:“我們能經常來看看她嗎?”


    連嗓音都不自覺帶了絲卑微的請求,人已經全無以往的高傲。


    傅景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平靜看向他:“如果我說不同意,你們就永遠不見她了嗎?”


    沈清遙明顯一愣,顯然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多蠢的一個問題,從今晚再看到時漾時,他的大腦就一直處於不是很清明的狀態,太多的情感在胸口衝撞,連帶著人也失去了正常的反應和應對能力。


    最終他隻能無奈搖頭笑笑,而後看向傅景川。


    “謝謝你一直沒放棄找她。”沈清遙看著傅景川,輕聲說道。


    這是他這兩年多來,第一次這麽平和而真誠地和他對話,也是由衷地感激。


    感激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找沈妤,也沒有放棄過找時漾。


    自從確認時漾就是沈妤後,他們一家人無時無刻不陷在後悔痛苦中,後悔沒有認出她,後悔沒有好好對待過她,也害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


    她失蹤的這幾個月,他們幾乎是不敢再抱希望。


    “我不是為了你們。”傅景川說。


    “我知道。”沈清遙微微抿唇,“但還是要謝謝你,沒有放棄過她。”


    傅景川擔不起這聲謝。


    他放棄過,當年她提離婚的時候。


    沈清遙顯然也想起了這段舊事。


    如果是正常家庭的兄長,他甚至可以因此揍傅景川一頓。


    但現在的他和傅景川比,隻是比誰比誰更混蛋而已。


    他沒有這個資格去揍傅景川。


    “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好好照顧她了。”沈清遙說,“現在讓她回家,她估計也不會願意。”


    傅景川:“她是我的妻子,不用你叮囑,我知道該怎麽做。”


    沈清遙訝異看向他:“你們複婚了?”


    傅景川轉開了話題:“黃奶奶最近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沈清遙歎了口氣,“誰也認不得,好在身體還是好的。”


    傅景川輕輕點頭,沒再追問。


    沈清遙還是更在意時漾的事一些:“沈妤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傅景川:“年前。”


    沈清遙訝異看向他:“為什麽……”


    不通知他們。


    話到嘴邊他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沈妤雖是他們家的女兒,但因為之前讓上官臨臨頂替她導致她有家不能回一事,他就沒有立場質問傅景川。


    麵對現在讓時漾全身心信任和依賴的傅景川,他也好,其他家人也好,誰都沒有立場去指責傅景川。


    人是他們一家人推開的,但人是傅景川找回來的,他們沒有資格在這件事上有任何的不滿。


    “怎麽找到的?”


    最終,沈清遙隻能壓下滿心的心酸,輕聲問他道。


    “西城附中百年校慶那天,在學校遇到的。”傅景川說,“在那之前她接了學校科學館的設計,設計方案校長很喜歡,把她的方案推給了我。”


    隻是那個時候也陰差陽錯了幾次差點錯過了,幸好校慶上那一眼,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她。


    “她掉進河裏那一夜被暴漲的河水衝到了岸邊,薄宴識和他父母剛好路過那裏,救了她,帶回了他們的遊輪。”傅景川輕聲開口,“遊輪有醫院和醫術精湛的醫療團隊,他們救了她一命。但因為摔下時撞到了橋墩,腦出血嚴重,淤血壓迫到了重要的腦組織,她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也忘記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所以醒來以後她沒有找過任何人。”


    “她在船上昏迷了兩個多月,好幾次病危差點沒搶救過來,現在雖然是緩過來了,但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記憶也沒恢複。”傅景川聲音依然很輕,並不避諱讓他了解時漾這幾個月都經曆了什麽,“我曾試圖帶她回去找過你們,但剛到別墅區門口,她就像受到什麽刺激般,突然劇烈頭疼,臉色慘白,神色痛苦。昨天她路過你爺爺的病房,看到了上官臨臨和你爺爺一副爺慈孫孝其樂融融的樣子,也突然劇烈頭疼。我不知道你們家以前是怎麽對她的,在她送黃奶奶回家的時候你們家人又是怎麽對她和上官臨臨的,她每一次接觸到與你們家有關的事的時候記憶都容易受刺激,醫生的意思是,她顱內的狀況還不是很穩定,隨時有危險,盡量少受刺激,所以我沒再刻意帶她去找你們。”


    沈清遙沉默了下來。


    他想起好幾次她在上官臨臨也在的情景,無論是當初在蘇黎世在學校裏他們一家人過來認親時他們一家人對上官臨臨疼愛有加的場景,還是她送奶奶回家,一家人把上官臨臨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場景,或是在公司裏無條件為上官臨臨撐腰的畫麵,亦或是當初民國風莊園上官臨臨竊取她的設計圖紙被揭穿一事,他們一家人都在無條件地維護上官臨臨,甚至是為了維護上官臨臨不惜與她正麵起衝突,還為了保上官臨臨,一家人親自求到了她麵前……


    一次次,一件件,她都像個外人一樣怔怔看著他們一家人的其樂融融,這些畫麵或許一次次地刺激著她關於沈妤的那部分記憶,也被刻進了潛意識裏,因此才會下意識地抗拒他們家有關的事。


    想起稍早前時漾哽咽著和時林說起她幼年和上官臨臨在山林拚命逃命的場景,沈清遙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那個時候的時漾和上官臨臨就已經認識了嗎?


    傅景川似是明白他在想什麽,淡聲道:“上官臨臨一直戴著的那根手串是時漾給的。那年她的走失不是走失,是被拐,讓人給強行抱走的,一起被拐的還有上官臨臨。她們一起逃了出來,但在逃跑過程,她為了救上官臨臨受了傷,逃不了,隻能把手串摘下來給上官臨臨,讓她帶著手串去找人回來救她。但很可惜,上官臨臨不僅沒找人回來,還因為這根手串變成了沈妤,霸占了她的一部分人生。”


    傅景川說著看了沈清遙一眼,在這件事上,他是罪魁禍首。


    沈清遙垂下了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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