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悅這話聽著意有所指。


    時漾隻是微微笑笑:“很多人這樣說。不過沒關係,隻要我丈夫和女兒覺得我還是以前的我就好了。”


    “你丈夫?”


    韓悅微微皺眉,看著時漾的眼神又隱隱帶了種審視。


    時漾覺得韓悅的眼神有點奇怪,正要開口,韓悅已經開口道:“傅景川沒告訴你,你們已經離婚了嗎?”


    時漾一怔,看向她。


    韓悅像是恍覺自己說錯了話般,歉然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他和你說過了。”


    “我記得你當年出國讀書之前就已經和傅景川離婚了。”韓悅說道,眼睛有意無意地瞥了眼瞳瞳,“我們這一眾老同學還挺意外的,就和當初你們突然閃婚一樣。不過也能理解,當時你畢竟意外懷孕了,傅景川讀書那會兒就是很有責任心的人,你懷孕了他自然要對你負責的。”


    時漾忍不住皺了皺眉,因意外懷孕結的婚?


    她轉頭朝手裏牽著的瞳瞳看了眼,她的年齡明顯和韓悅形容的情況不符合,那那個孩子……


    時漾隻覺得心口有種隱隱約約的悶痛感。


    韓悅像陷在了回憶裏:“說來也挺可惜的,你們因為孩子結的婚,沒想到最後卻和那個孩子無緣。”


    韓悅說著看了眼瞳瞳:“不過幸好,你們還是幸運的,最後還是生了一個這麽聰明漂亮的女兒。說起來這個事也挺戲劇性的,你們都離婚兩年沒聯係餓了,那會兒都沒人知道你偷偷生了孩子,傅景川也不知道,我們兩個還因緣際會下被湊到了相親桌上,沒想到你突然憑空冒出個女兒來,還是傅景川的女兒。”


    韓悅說著忍不住搖頭笑了笑,不知是在感慨命運弄人,還是暗諷她心機深。


    時漾已經無暇去分辨,韓悅帶給她的信息量太大,對她衝擊有點大,她一時間有點難以消化。


    這和傅景川告訴她的過去不太一樣。


    韓悅描述的版本裏,她和傅景川是奉子成的婚,後來孩子沒了,兩人也就沒了繼續走下去的必要,也就離了婚。


    但離婚後她懷了瞳瞳,她瞞著傅景川把瞳瞳生了下來。


    在離婚的那兩年時間裏她和傅景川已經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互不聯係了,期間傅景川甚至去相親打算開始新生活,但這個時候她帶著瞳瞳出現了,傅景川發現了瞳瞳的存在,再一次的責任心作祟下,她和傅景川又攪和到了一起。


    明明這些隻是韓悅的一麵之詞,可想起最初看到傅景川時那種懷念又心酸、隻想在人群中遠遠看他一眼便互不打擾的心情、跟著傅景川回家後,她和傅景川那種不似夫妻間的親昵默契的距離感和分寸感,竟讓她隱隱覺得,韓悅的話才是最接近事實的版本。


    傅景川更像是給她重新營造了一個美化版的童話故事。


    瞳瞳也感覺到了時漾的不對勁,手擔心地拉緊了她的手,軟糯的小奶音忐忑地叫了她一聲:“媽媽?”


    對麵的阿姨說的太多太長,說話速度也快,她腦容量尚小的大腦還無法跟上她的語速去理解她說了什麽,但她敏銳感覺到了媽媽的不一樣。


    時漾衝她露出一個笑,安撫她道:“媽媽沒事,瞳瞳別擔心。”


    說完彎下身把她抱起,瞳瞳的不安終於被安撫了下來。


    時漾看向韓悅。


    “你喜歡傅景川。”她說。


    韓悅沒想到她會突然一針見血地指出,臉上有一瞬間閃過一絲狼狽,但又很快平靜了下來,眼睛也直直看向她。


    “當年在你調來西城附中之前,我和傅景川一直是很好的搭檔,他優秀、溫和、自律,我喜歡他並不奇怪。”她說,“何止是我,當年學校裏喜歡他的可不少,現在也是。喜歡一個優秀的離異單身男人不丟臉。”


    時漾點點頭,手往大廳的大門方向指了指:“他在外麵,你可以直接去告訴他,你喜歡他,而不是和我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韓悅打量她:“你不介意?”


    時漾搖搖頭:“我為什麽要介意?他又不會因為你的表白而選擇你。”


    “……”韓悅臉色一下變得有些難看,偏無法反駁。


    眼前的時漾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對於過去明明已經是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偏一出口還是精準踩到了她的痛點。


    “就像你說的,在我轉學過去之前你們就已經是很好的搭檔了,說明你們認識的時間比我長,這中間高中三年,大學四年,以及畢業工作的這麽多年,我和他也離婚了這麽多年,你們甚至已經坐到了相親桌上,你都沒能拿下他,隻能借著和我兜售我和他的過去來尋找突破口,說明你的喜歡在他那裏一文不值。”時漾輕聲說,嗓音依然輕輕軟軟的很平和好聽,“我能理解你的執念,但很抱歉,我幫不了你,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時漾說完歉然衝她頷了個首,抱著瞳瞳轉身朝兒童餐飲區而去。


    瞳瞳偷偷回頭朝麵色青白交加站在原地遲遲未動的韓悅,忍不住小聲問時漾:“媽媽,那個阿姨是誰啊?”


    “媽媽以前的一個同學。”時漾輕聲和她解釋,用“同學”大概是最適合定義她和韓悅關係的。


    “那個阿姨好像不太開心呢。”瞳瞳附在時漾耳邊小聲說,“她為什麽不開心啊?”


    時漾扭頭衝她笑笑:“媽媽也不知道,可能阿姨心裏有事吧。”


    “哦。”瞳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抱著時漾的脖子歪著腦袋問她,“我覺得那個阿姨,剛才像在欺負媽媽。”


    時漾微微衝她笑笑,撫摸著她的長發,柔聲安撫她說:“放心吧,沒有人能欺負得了媽媽。媽媽還要保護瞳瞳寶貝呢。”


    這軟軟的一聲“保護瞳瞳寶貝”瞬間讓瞳瞳笑彎了眉眼,她重重地點點頭:“嗯。”


    又湊上前摟緊時漾的脖子,鄭重而認真地在她耳邊說:“我媽媽是最最厲害的媽媽。”


    時漾心裏微暖,手臂下意識把她抱緊了些,臉頰輕貼著她的臉頰,眼眸已微微抬起,穿過人群朝還站在原地的韓悅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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