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辰瞬間明白了傅景川和聲悅氣留下這些人並給他們加薪的原因。


    心裏沒鬼的人麵對一個集團總裁的感激和翻倍漲薪,不可能會想著挪窩不幹,外麵也找不到待遇這麽好的活,大家本來就是奔著掙錢來的。


    尤其在大家忌諱梁柱屢次澆築不成功的迷信思想下,還願意冒險來嚐試的,收入對他們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隻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在“警方找到關鍵證據”的壓力下想著跑路。


    “我馬上去辦。”柯辰趕緊說。


    傅景川輕點了個頭,沒再說話,但也沒離開。


    他在時漾昨晚掉下去的欄杆處站定,垂眸看著眼前的欄杆,伸出去的手掌想去觸碰欄杆,又微顫著沒有放下去。


    柯辰站在他的身後,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由擔心叫了他一聲:“傅總?”


    “你先去忙吧。”


    傅景川平聲開口,依然垂眸看著眼前的欄杆,顫著的手掌終於還是緩緩握住了欄杆,又慢慢握緊,熟悉的青筋緩緩在手臂浮現。


    那是時漾最後一次留下痕跡的地方。


    柯辰不由朝傅景川青筋浮起的手臂看了眼,又看向他的背影,心裏擔心但又不敢多勸,最終隻能輕輕點頭:“好的,那傅總您也要注意休息。”


    沒人回他。


    柯辰也不敢再打擾傅景川,沉默退了下去。


    傅景川手握著欄杆,想象著時漾被撞得淩空飛出去的驚恐無助,胸口血淋淋的痛感再次洶湧而來,痛得連胃部都劇烈收縮了起來,連呼吸都是痛的。


    傅景川從不知道,原來失去時漾,可以這麽痛。


    他以為他已經失去過她很多次,高三畢業後的不再見,當初離婚時的各自轉身,一次又一次,他以為他已經失去過她很多次了,他也以為,他已經習慣。


    不過就是回到以前的生活狀態而已,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


    可是一想到從此這個世界再沒有那個叫時漾的女人,再沒有人會安靜而淺笑盈盈地仰頭看著他,以著她獨有的溫軟嗓音輕聲叫他“傅景川”,他就痛得胸口像被人活生生掏了個大洞。


    原來,以前那根本就不叫失去。


    她隻是暫時離開了一會兒,但她總會回來。


    可是這一次……


    傅景川抓著欄杆的手掌猝然收緊,胃疼得彎了腰。


    傅景川看向已經平靜的江麵,想起他們鬧矛盾的那幾天,她想離開的那幾天。


    “如果……那天我讓你走了,該有多好。”


    沙啞徐緩的低語在晨風中低低響起,可是除了微風掠過水麵的細微聲響,沒人回應他。


    “時漾。”


    他輕喃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每叫一聲,心底的痛便深一分,他卻像自虐般,一次又一次地叫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急切,一次比一次哽咽,直至痛得再也叫不出口。


    悔痛的情緒在四肢百骸流轉。


    傅景川從不知道,原來時間可以這麽漫長。


    漫長到未來這麽長,如果她再也不會回來,他要怎麽辦,瞳瞳要怎麽辦。


    可是這麽漫長的時間裏,他卻從沒花時間和心思好好陪過時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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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姐依著柯辰的指示找到這裏時,遠遠就看到了趴伏在欄杆上痛不欲生的傅景川。


    那樣的傅景川她看著都沒來由地心疼,也不敢上前打擾,但想到酒店裏一直陷在噩夢裏哭泣不肯醒來的瞳瞳,她又不得不走向傅景川,擔心叫了他一聲:“傅先生。”


    傅景川動作微頓,沒有說話。


    “瞳瞳自從回酒店睡著後就一直在哭,又叫不醒,您看看要不要送她去醫院啊?”


    高姐擔心開了口。


    她也有點不知所措,瞳瞳像被夢魘住了般,一直在哭,又怎麽都叫不醒,她和林珊珊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不得已隻能來找傅景川。


    是林珊珊通過柯辰知道傅景川在這兒的。


    “我回去看看。”


    傅景川終於開口,嗓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原本的清潤。


    高姐趕緊點頭,帶傅景川回了酒店。


    傅景川一走進酒店套間就看到了在床上睡得極不安穩的瞳瞳,兩隻眼睛明明緊閉著,但眼淚一直在往下掉,嘴裏也不知道在說著什麽,小身子時不時扭動一下,兩隻小手也不時在空中抓一下,像要抓住什麽東西般。


    林珊珊正在床前照顧她。


    看她伸手抓就伸出手讓她握住,但瞳瞳隻握住了一下就趕緊鬆了開來,繼續胡亂抓。


    林珊珊眼睛和臉上還掛著淚 ,眼睛早已哭得紅腫。


    傅景川趕緊上前,在床前坐下,伸手握住了瞳瞳的手。


    這次的瞳瞳沒再鬆開,反而像抓住浮木般,小手指緊緊掐進了傅景川肉裏,緊緊抓著不放,人還困在夢魘裏走不出來。


    傅景川俯下身啞聲叫她名字:“瞳瞳,瞳瞳,是爸爸,爸爸在這兒。”


    夢魘中的瞳瞳終於在傅景川沙啞的安撫中慢慢安靜了下來,緊閉著的雙眼也很艱難地睜了開來,整個人看著還有些剛從夢中醒來的茫然,愣愣地看著傅景川,大睜著的眼睛還掛著淚。


    “瞳瞳?”傅景川又軟聲叫了她一聲。


    瞳瞳像是突然清醒,以著非常快的速度一咕嚕從床上坐了起來,邊著急地四下張望邊困惑地問傅景川:“爸爸,我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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