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川看向時漾。


    時漾穩了穩心神,看向手機,軟著嗓子對她說:“媽媽現在過去找你。”


    瞳瞳當下當下心來:“好的,我在這裏,等媽媽。”


    連嗓音都輕鬆了不少。


    “好的。”


    時漾輕聲說,掛了電話。


    傅景川鬆開桎梏她的手,把她拉坐起身,而後推開車門,一起走向柯辰的車。


    柯辰也已經推開車門,和林珊珊一塊抱瞳瞳下了車。


    瞳瞳就窩在林珊珊懷裏,看到時漾和傅景川一塊兒走過來,她不安地叫了時漾一聲“媽媽”,眼眸又忐忑看向傅景川,遲疑叫了他一聲:“叔叔。”


    傅景川衝她露出一個笑,而後朝她伸出雙臂:“瞳瞳,來,叔叔抱。”


    許是因為剛才叔叔抱走她以後媽媽哭了的事,瞳瞳有些遲疑,看了時漾一眼,征詢她的同意。


    時漾努力衝她擠出一個笑,溫聲對她說:“叔叔不是壞人,瞳瞳想讓叔叔抱,就讓叔叔抱,沒關係的。”


    瞳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遲疑看了眼傅景川後,手臂慢慢伸向了傅景川。


    傅景川把她抱了過去。


    林珊珊擔心的眼眸看向時漾。


    時漾眼睛還有些紅腫,不知道是剛才機場裏哭的還是在車裏又哭了一場。


    時漾隻是歉然看了她一眼,無聲衝她搖搖頭。


    對於林珊珊她是愧疚的。


    當初是林珊珊特地過來照顧的她和瞳瞳,是她陪著她走過了那段最辛苦的歲月。


    她答應過林珊珊,她去哪兒,她就和瞳瞳陪她去哪兒的。


    這次不僅僅是她不想在西城待下去,林珊珊也因為上次被她哥撞見被打的事,不想在這座城市待下去的。


    但現在她走不了,瞳瞳也走不了。


    巨大的愧疚讓她很難受。


    林珊珊看出她眼神的愧疚,安撫地衝她露出一個微笑,讓她別自責。


    傅景川一點沒落地把兩人的神色看在了眼裏。


    他能理解時漾的愧疚,也能理解林珊珊的失落,但這個世界,很多事終是兩難全。


    他長籲了口氣,看向林珊珊:“珊珊,這兩年,辛苦你了,也很謝謝你。”


    傅景川突然的客氣讓一向大大咧咧的林珊珊一下有點不知所措,尤其這一聲“珊珊”,叫得她覺得她要折壽。


    “應該的。”林珊珊幹笑著回,“我就是陪伴我姐妹和我幹女兒而已。”和其他人也沒關係。


    這句話她沒敢說出口。


    “很抱歉,瞳瞳和時漾,我不能讓她們跟著你走。”傅景川說,“我想親自照顧她們母女,所以可能我要和她們住一塊兒。”


    時漾倏然看向傅景川。


    林珊珊嘴角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我不是要趕你們走的意思。”傅景川說,“但是住一塊兒也確實不太方便。所以我的考慮是,在我們住的房子隔壁,我給你也買一套一模一樣的房子,你可以隨時過來看瞳瞳和時漾,她們也可以隨時去你那邊。”


    “那不行不行。”林珊珊趕緊拒絕,“住隔壁可以啊。我租一個就行了。”


    分開住她倒沒覺得有什麽,住在隔壁,既能隨時參與瞳瞳的成長,還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過是隔著扇門的事。


    但是傅景川給她買房,她受不起。


    “應該的。”傅景川說,“至於工作的事,你願意的話,歡迎隨時來輝辰上班,或者你想在外麵找也可以,看你個人意願。至於你家那些事兒,我會讓柯辰替你處理好。你留在西城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謝謝傅總。”


    林珊珊尷尬笑笑,心裏和時漾一樣,同樣五味雜陳。


    倒不是在這座城市真的完全不能待,畢竟是她長大的城市,這裏有太多的回憶和眷戀,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又願意離開生她養她的城市。


    隻是大概是規劃好了旅居生活,對未來一年半的旅居生活有了期待和暢想,如今走不成,心裏多少有些落差。


    她不由看了眼時漾。


    時漾看著她的眼眸已經被巨大的歉意和內疚填滿。


    林珊珊安撫地衝她露出一個笑,安慰她沒事,而後看向傅景川,笑笑道:“傅景川,我覺得,你還是多考慮一下漾漾的感受吧。我的感受反而是其次的。”


    “我知道。”傅景川說,看向她,真心道謝,“謝謝你。”


    林珊珊笑笑,沒接話,人已看向時漾:“我先和高姐去把行李拿回來吧。”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時漾輕聲說,說著就要和林珊珊一塊走。


    傅景川拉住她:“我也一起吧。”


    林珊珊笑:“就兩個箱子而已,哪裏要得了那麽多人。”


    柯辰很有眼力勁地接過話:“我和林小姐一塊兒去取吧,你們先回去,晚點我們再去找你們。”


    “也行。”林珊珊很爽朗地點了個頭,“高姐也一起吧,漾漾,你和傅總先帶瞳瞳回去吧。”


    時漾輕輕點頭:“我們在這裏等你們吧。”


    林珊珊比了個“ok”的手勢,雖沒能走成,臉上倒是沒太多傷感,一點小落差而已,但到底也隻是臨時安排的行程,也不是早早規劃好的,所以其實也還好。


    時漾心裏比較五味雜陳一些,她沉默地看著林珊珊他們走遠,許久沒說話。


    傅景川也沉默地看著她,他不是沒看到她眼睛裏的落寞,這樣的落寞同樣讓他心裏不是滋味。


    她對於離開的渴求大於一切。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像壓了塊巨石,沉甸甸的,悶堵得慌。


    但傅景川心裏也很清楚,強硬是留下時漾的唯一手段。


    什麽感情牌,什麽以退為進,在時漾那裏統統不管用。


    林珊珊和柯辰很快取了行李回來。


    她和高姐坐柯辰車回去。


    時漾和瞳瞳坐傅景川車回去。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


    彼此情緒爆發過後還沒有進一步消化的時間,回去的路程給了彼此沉澱的時間。


    瞳瞳不懂大人之間的事,這還是她第一次和漂亮叔叔和媽媽在一塊兒,她有點興奮,又有點被這種沉默的氣氛影響,孩童天生對於情緒的敏感讓她也選擇了沉默,隻是好奇地一會兒打量時漾,一會兒打量傅景川。


    傅景川從後視鏡看到她打量的眼神,輕聲問她:“瞳瞳怎麽了?”


    瞳瞳搖搖頭,她也說不上來,既很喜歡這種和媽媽和叔叔在一起的感覺,又有點不安。


    時漾也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把她抱直了些,輕聲問她:“瞳瞳,想爸爸嗎?”


    瞳瞳有些茫然,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輕聲問她:“爸爸,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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