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漾怔了下,擔心看向老人。


    老人臉上的笑容優雅慈祥依舊,眼眶泛著淚,親切拉著時漾的手,上下來回打量,嘴裏不停呢喃著“真好”“真好”,如果不是認錯了人,看著完全不像患病的樣子。


    “奶奶。”時漾不由放緩了聲音,輕聲問她,“您一個人出來的嗎?”


    老人臉上當下有些迷茫。


    她茫然地四下看了看,又看向時漾,然後問她:“這是哪兒啊?”


    “這裏是兒童公園。”時漾輕聲說。


    老人神色又是一懵:“兒童公園是哪裏啊?胡說,這裏分明是紡織廠。”


    說著又四下張望,像在尋找什麽,但拉著時漾的手一直沒鬆,嘴裏也不停叮囑著她:“小妤兒抓緊奶奶手,別走丟了,知道嗎?”


    邊叮囑邊拉著時漾要走。


    時漾估摸著是真的阿爾茨海默症,也不敢放她一個人走,一邊任由她拉著走一邊掏出手機,一邊安撫她道:


    “好的,奶奶。我們先在這裏等等,我給您家人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接您好不好?”


    老人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奶奶曉得怎麽回家。小妤兒來,和奶奶回家,你這麽久不見,嚇壞爺爺奶奶了。”


    邊說著邊拽著時漾往前走。


    前麵是沒有出口的死胡同,林木茂密,有一處廢棄的紅磚瓦房和鐵軌,人跡罕至。


    時漾不知道她的記憶是不是定格在了她年輕時,還是隻是隨口胡說,大晚上的這邊人也少,她沒敢讓她拖著她往密林深處走,更不敢讓她一個人走。


    她一邊安撫著她,一邊照著她手臂衣服上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有撥通,但沒人接。


    時漾心裏困惑,又撥了一次,還是沒人接。


    時漾不得不轉向老人,手往有燈光處的公園門口指了指說:“奶奶,我們先去那邊好不好?”


    她記得那邊公園門口有個派出所。


    老人朝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點點頭:“好,好。”


    轉身便往公園門口走去,手掌依然緊緊攥著時漾的手,像怕她跑了一般。


    她人看著雖瘦弱,但力氣不小。


    時漾被她抓得手臂生疼,想抽出,老人又像是受到什麽驚嚇,把她抓握得更緊,嘴上軟聲安撫著她:“小妤兒,要抓牢一點,別又走丟了。”


    神色卻是慌亂緊張的。


    緊張害怕的樣子讓時漾心髒莫名抽了下,欲抽回的手也放鬆了下來,任由她握著。


    老人臉上的緊張也跟著消散了許多,隻是滿足地抓著她的手。


    時漾帶著她去了門口的派出所,和值班的民警說明了情況。


    民警看到老人手臂上的聯係方式,照著上麵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沒想著電話剛一撥就接通了。


    民警和電話那頭簡單說明了下情況,讓他們盡快過來後便掛斷了電話,而後看向時漾:“已經通知家屬過來了,一會兒就到,麻煩你了。”


    “沒事,應該的。”


    時漾客氣笑笑。


    她還惦記著和高姐在玩的瞳瞳,擔心她看不到自己會不安,因而轉向老人,軟聲對她道:“奶奶,剛才警察同誌已經幫您聯係您的家人了,他們一會兒就來接您,您先在這等會兒,好不好?”


    說著就要抽回自己的手,沒想著老人突然反應很大,緊緊攥住了她的手:“不能走,走了又找不到了。”


    值班警察當她是害怕被丟下,趕緊笑著安撫道:“老人家,這裏是派出所,您放心,我們會幫您等到您家人過來接您,確保您安全的。”


    老人卻像沒聽到他在說什麽,隻是微笑著看向他,對他感謝道:“警察同誌,謝謝您,幫我找回了我的小妤兒,真的謝謝您。”


    值班警察:“……”


    時漾:“……”


    老人家已經完全陷在了自己過往的記憶裏,緊抓著時漾的手,對值班警察絮絮叨叨道:“很小就走丟了,哪裏都沒找著,找了好久……一定吃了很多苦……”


    說著說著就開始哽咽,抬手抹淚。


    值班警察趕緊抽了張紙巾給她。


    老人邊擦著眼淚邊一臉滿足地看著時漾,不斷對她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邊說著邊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值班警察疑惑看向時漾。


    時漾有些尷尬:“老人好像誤把我當成她什麽人了。”


    值班警察理解地點點頭:“老人得了老年癡呆,有時確實會陷在過去某段記憶裏走不出來。”


    看老人依賴時漾,抓著她不肯放,又忍不住對她道:“你著急嗎?要不你先陪她在這兒等等,她家人很快就過來了。”


    “我女兒……”


    時漾剛想說她女兒在等她,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看了眼,是高姐打過來的,發的是微信視頻。


    時漾估計是瞳瞳和高姐玩完項目下來沒看到她,心裏不安了。


    她歉然對值班民警和老人說了聲“抱歉,我先接個電話”,而後便轉過身,把電話接了起來。


    “媽媽,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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