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已經在客廳坐定的張懷陽夫妻倆,先不由麵麵相覷了幾秒,然後忍不住苦笑了聲,並且很有默契的誰都沒提手電筒的事,誤會就誤會了吧。


    反正一個手電筒也不值什麽錢。


    大不了回頭再買個就是。


    說開了多尷尬,多難堪。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他家確實有不在意的資本,不但是雙職工家庭,還都是領導層,上麵長輩也沒任何負擔。


    甚至能給他們帶來不少幫助。


    是真不差那點買手電筒的錢。


    之後吧,剛開始是有些尷尬,但因為都很有默契的沒提手電筒的事,所以那點尷尬很快就在彼此閑聊中化解了。


    高芸那邊還又加快了上菜的速度。


    十來分鍾後就上齊菜,開席。


    緊接著大快朵頤便是。


    “這佛跳牆是真好吃,不過國宴菜裏有這道菜嗎?我怎麽感覺沒印象。”


    主菜佛跳牆挺讓張懷陽驚喜的。


    不過之前他有去查了一下國宴菜大概是哪些菜,並沒有在菜單裏見到過佛跳牆,故而難免會有些疑慮,甚至於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知道的沒有人家廚子知道的周全,畢竟他也不是專業的嘛!


    “是沒有,對應的是紅燒魚翅,不過我沒買到魚翅,所以用佛跳牆替代。


    本來佛跳牆裏也應該有魚翅,我這道佛跳牆裏同樣沒有,同時還沒用粉絲冒充,佛跳牆裏各種食材多的是,魚翅主要作用是吸收其他食材的精華,提升自己的味道,魚翅本身是沒什麽味的。


    所以少了它影響也不大。”


    這點沒必要隱瞞,高芸自然實話實說,說著還給不好意思,如今略顯拘謹的高天養又舀了碗佛跳牆,端他麵前。


    張懷陽則是了然點頭:“哦,原來如此,你要不說我真不知道裏麵缺不缺食材,畢竟我也沒吃過正宗的佛跳牆。


    不錯,挺鮮的,賊下飯。


    就是這些菜感覺太過清淡了些。”


    話音剛落,他媳婦孫蘭就白了他一眼:“那可不是,別說國宴菜了,就是辦酒席壽宴啥的,也得照顧多數人的口味,隻有缺心眼的,才會都弄重油重鹽重辣的菜,以為別人都跟他一個口味。


    吃你的吧,還挑起來了……”


    提到這孫蘭就來氣,去年她丈夫張懷陽四十歲,雖然當時整體局麵和糧食產量不怎麽樂觀,但還是辦了兩桌酒席慶祝生日,結果十二道菜,他搞了十道辣菜,把不吃辣的弄的眼淚鼻涕直流。


    畢竟禮都出了,不吃豈不得虧死。


    結果那頓飯搞的虧本還落埋怨,虧本其實還在其次,畢竟他家本來就沒指望辦酒席壽宴賺錢,關鍵是落埋怨,不少不吃辣的,甚至還在私下嘀咕他家是故意的,想讓他們少吃點,誰能舒服?


    訂宴席菜前,孫蘭特地勸過他,結果他還委屈了起來,說什麽自己這個壽星連自己過生日的菜都沒法定啥啥的。


    最後沒辦法,隻能依了他。


    這事是真想起來就氣。


    張懷陽理虧,沒敢說啥,隻當做沒聽見悶頭幹飯,高芸則是趕忙圓場道:


    “吃菜吃菜,吃獅子頭!”


    “紅燒獅子頭是真好吃,你是怎麽做到讓這東西吃起來又嫩,肉感又特別飽滿的,要是沒嚐過你這紅燒獅子頭。


    我都不知道紅燒獅子頭這麽好吃。


    以前吃的要麽太老了,那麽就是吃起來有一股粉感,明顯澱粉啥放多了。


    怪不得能成為國宴菜呢。”


    孫蘭挺給高芸麵子,高芸那邊話音剛落,她就趕緊夾了個獅子頭放到自己碗裏開始品嚐,情緒價值直接拉滿了。


    捧場程度堪比何老師。


    不過高芸的菜可比黃小廚強多了。


    “是嗎?我嚐嚐……”張懷陽先前覺得紅燒獅子頭不就是大點的肉圓嗎?肉圓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要炸,早吃膩了。


    但他還是挺信任自己媳婦品味的。


    絕不會不好吃還誇的那麽肉麻。


    所以當即便想夾一點嚐嚐,就是從完整的獅子頭上夾一小塊,嚐一嚐味。


    “嚐什麽嚐啊,直接吃就是了,你沒看邊上那兩孩子一句話不說,在那邊埋頭猛吃嘛,一人都幹了兩個紅燒獅子頭,幸好小高做的多,要是出去吃席。


    一人就該隻有一個……”


    孫蘭繼續白了眼張懷陽的同時,看兩個孩子也有些不滿,因為她一向覺得吃席的時候,有數且量並不是特別多的菜,最好就隻吃一個,絕不多拿多占。


    真喜歡吃可以跟她說啊。


    她大不了不吃,夾給孩子就是。


    雖然她其實也沒啥惡意,但這語氣和這話,還是讓人感覺怪窒息的,高芸此時隻能繼續笑著,並緩和一下氛圍:


    “沒事,家宴喜歡吃就多吃幾個。


    我跟小寶吃不吃無所謂,反正我們想吃隨時都能再弄,也嚐嚐其他的,這無骨鴨爪雖然比不上正宗國宴菜當中的無骨鵝爪,但口味也是相當不錯的。”


    “真是鴨爪,剛開始我還沒敢認。


    這玩意兒可費功夫了,鵝爪感覺還好弄一點,畢竟鵝爪子大,這鴨爪感覺費的功夫比鵝爪還多,畢竟鴨爪基本就沒啥肉,有時候,我啃著都感覺費勁。


    你不但把骨頭去的這麽幹淨,還能留下這麽多肉,是真要點本事,如果讓我去骨,最後能剩點渣子就不錯了。”


    回應說著的同時,孫蘭已經夾起個無骨鴨爪放在嘴裏小心翼翼的嚼起來。


    她怕裏麵會有碎骨頭沒有去幹淨。


    但顯然她是多慮了,因此才會有後麵的驚訝以及讚歎,吃過走地雞和散養老鴨的都知道,走地雞的雞爪和散養老鴨的鴨爪,在正常烹飪的情況下不但沒什麽肉,吃起來也比較難啃,跟那種用亂七八糟藥水泡過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跟肉雞肉鴨的雞爪鴨爪也不一樣。


    稍微燉一會爪子就燉爛了的情況。


    在老雞老鴨身上不存在。


    孫蘭這邊感慨完,她丈夫張懷陽以及兩孩子頓時也感興趣了,趕忙去夾他們先前不怎麽感興趣的鴨爪,然後也是連連點頭,並嗯嗯嗯的說著真好吃啥。


    他們六個人就這麽邊聊邊吃,不到一個小時便將餐桌上的菜基本吃的七七八八了,眼看時間已經不早,張懷陽和他媳婦趕忙起身告辭,準備離開,高芸則是拉住他們,表示讓他們等一會兒。


    緊接著就立刻回自己臥室,取了些零食之類裝到一個袋子裏麵,然後出來順手又把放在邊上的手電筒也放進去。


    硬塞到孫蘭手上,表示這是回禮。


    也是他們那的風俗,理應如此。


    這話高芸說的很懇切,他們那,這裏說的是未來世界那邊原來的經曆,過生日,結婚喪禮,升學宴啥的,大家夥吃完飯之後,主家確實是需要回禮的。


    講究一些的喬遷宴也會回禮。


    隻不過回的不是啥值錢玩意兒。


    就是些吃食飲料了,搞個大禮包。


    結婚禮包裏麵必然會有喜糖,阿膠紅棗之類的東西,升學宴禮包裏會有粽子或者年糕,象征著糕粽嘛,生日禮包裏年紀小的放方麵麵,年紀大點的放壽麵,年紀再大的放壽桃。往前追溯十幾年是沒這些的,也就最近十來年才興。


    可能是賣禮包的商家搞出來的。


    別人都送,自家不送也不合適。


    然後就成了習俗!!!


    但十幾年其實已經能算習俗了,反正高芸覺得自己回禮還挺理所當然的。


    張懷陽和孫蘭兩人看高芸說的那麽誠懇,最重要的是他們有眼睜睜看到高芸把手電筒放到禮包裏,所以清楚是啥情況,稍微推脫兩句便沒再繼續客氣。


    然後當然就是告辭離開。


    並且出門後沒多久就把手電筒拿出來,借手電筒的燈光照明回家,大晚上沒手電筒,走路是真的感覺很不方便。


    不然這時候很多自行車前頭。


    也就沒必要非配個小型照明燈了。


    還是用電池的那種。


    “剛剛進門的時候,那個小高把我手電筒硬搶過去,我整個人都懵了。”


    直到走遠了,張懷陽才笑著道。


    要是手電筒沒拿回來,他可能會覺得有些可惜,甚至內心隱約生出不滿都有可能,但手電筒拿回來了,隻會覺得挺搞笑的,感覺隻是鬧了個烏龍罷了。


    “哈哈哈哈,我也有點懵,當時就尋思著,手電筒也不是賀禮啊,不過沒好意思說,當時那丫頭大概也沒注意。


    後來發現,不也還回來了嗎?


    幸好還了回來,要沒還回來,咱們晚上回家確實不方便,要小心許多。”


    孫蘭是同樣的笑嗬嗬的說著。


    這種尷尬事不好對外人說,但是自家人說一說,調侃一下,還是無妨的。


    “可不是嘛,等菜吃的時候,我心裏都在琢磨著,要不要看去附近哪家借個手電筒回去了,咱走慢點吧,我感覺吃撐了,慢點走,不然胃不大舒服。”


    “讓你少吃點,你還有意見,現在吃撐了吧,家裏還有山楂丸呢,回去吃兩顆再睡覺吧,別再把胃給弄壞了。”


    “不至於,一頓兩頓的……”


    “就是一頓兩頓,胡吃海喝積累下來身體才搞壞了的,人家喝酒吃的多也就罷了,你這不喝酒的也吃那麽多。”


    “唉,那不是菜確實好吃嘛,佛跳牆我就聽過,從來沒吃過,裏麵那海參鮑魚大的,我真的是開了眼了,大鮑魚還有所謂溏心,我都沒有聽說過這些。


    感覺小高她做廚子沒怎麽用心,自己家做的菜比在招待所做的菜好吃。”


    “哪有什麽用心不用心的,得看有沒有原材料吧,就今天那個佛跳牆,讓你拿原材料給她弄,你拿得出來嗎?”


    “這倒也是,她拿出來的好多東西我都沒見過,我媽也沒見過。過年前我媽還把她炒的那個奶香味和茶香味的瓜子給一個認識的大廚子嚐了嚐,想讓他複刻些,放到供銷社裏賣,結果耗費了不少牛奶和綠茶,就沒她弄的那味好。


    她自己也說了,有秘方香精啥,還是從別人那弄來的,她也不會製作。”


    “不僅是好東西多,她還給我一種見過世麵的感覺,像我們今天不是送了兩個暖水壺嗎?正常人看到暖水壺便已經覺得很高興了,小高就很淡然,甚至還覺得你拿的手電筒也是賀禮,顯然沒怎麽看得上暖水壺,以及那個手電筒。


    明明才進城不到一年,同時也沒念過書,全靠自學,感覺她還挺奇怪的。


    你說,她會不會有問題啊?


    身份調查過嗎?”


    “你瞎想啥呢?還能懷疑她是間諜不成?間諜來咱這窮鄉僻壤偷啥呀,偷咱倆苞米穀子啊,她的身份清楚著呢。


    派出所的都認識她,能有啥問題?


    人家弟弟沒覺得她有問題,整個大隊的人也沒覺得她有問題,你這外人跟人家總共沒見過兩麵,覺得人有問題。


    你別不服,天才就是不一樣。


    跟念沒念過書的,關係不大。


    有關係,那也是天賦被埋沒了。


    你看咱家這倆孩子,哪個沒念過十年書,可他們誰有文章登上過報刊雜誌啊,連個優秀作文都沒拿過,人家以前是在鄉下,沒機會發揮,這不一進城有了發揮的場合,立刻就是優秀人才了。


    而且她自己爭取的那城鎮戶口,也相當重要,當時的她要不是城鎮戶口。


    我都不會考慮她……


    果然有能耐,有天賦,也得有平台有機會才行啊,不然真啥用都沒有。”


    說到後麵,張懷陽還感慨起來,幸好他爹娘當年奮鬥的不錯,不然他哪有現在的日子啊,連這麽有天賦的都因為是農村戶籍,被活生生埋沒了十幾年。


    像他這種天資平庸的,要是爹娘也不給力,豈不得一輩子都沒機會出頭。


    聽她丈夫這麽一說,孫蘭也覺得自己是真的糊塗了,轉而開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看走在他們前頭的兩孩子:


    “不提他們還好,一提他們我是真有些發愁,他們那個期末成績,我真怕他們回頭高不成低不就,一個考不上大專,還有一個別回頭連高中都念不上。


    咱也沒虧待他們,這成績啊!


    小高學習能力分點給他們多好。”


    “你別總愁這些,有咱們倆給他們鋪路,哪怕學習差點,你又愁什麽呢?


    還能沒有工作不成。


    最多無法從咱們這小縣城跳到大城市工作成家罷了,再怎麽著也有咱們倆兜底,總歸在本地不至於混不下去。”


    張懷陽沒他媳婦那麽多愁善感。


    孩子就這樣,難不成還能塞回肚子裏重新生嗎?重新生智商就能高了嗎?


    唉,人得接受現實。


    “一點誌氣都沒有,他們要是混到得我們幫忙,才能在本地找到工作,那說明咱們家在走下坡路。算了,不說這了,一說又頭疼,走吧走吧,回家。”


    “都不愛跟你聊這些,一會愁這一會愁那的,煩死個人了,走了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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