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妥當,或者說通知到位後,張懷陽並沒有在高芸家多留,很快便告辭離開,直到張懷陽走了,高天養才有些疑惑的問道:“姐,到底怎麽回事啊?


    你不是今天去紡織廠入職的嗎?”


    “如你所見,沒成功,不過他又給我爭取到了另一個崗位的麵試機會,好像還比先前的那個位置更好些,我記得二廚工資四十塊,主廚工資五十六。”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高芸還是要點麵子,當著弟弟的麵自然不能提這些,隻表示即將麵試的這個新崗位地位更高些,工資也更高。


    “那能成功嗎?”


    高天養還是覺得有些擔心,先前二廚麵試都沒成功,現在主廚能成功嗎?


    “應該能成功吧,我的廚藝你不是也知道嗎,以前是不怎麽樣,可最近提升不挺大的,難道最近夥食沒有前段時間帶你去國營飯館吃的那些菜好吃嗎?


    你得對姐的廚藝有信心好吧。”


    廚藝方麵,高芸對自己當然還是有信心的,但她現在也不敢把事情給說死了,畢竟最後能不能成功,可能不僅僅與廚藝相關,還涉及到一些其他方麵。


    再說吧,反正也就是去做頓飯。


    要是這次還不能成功,以後妥妥得把紡織廠給拉黑,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那倒是,以前一直聽人吹國營飯館裏麵的菜有多好吃,結果就那樣,還沒姐你舍得放油呢。對了,姐,這是剛剛那個大叔給我的,說是給你的,還讓我先別跟你說,等他走了再告訴你。”


    “說是你應得的,都在這呢!”


    自從去過本地國營飯館,嚐過他們那邊的菜後,高天養對高芸的手藝還是認可的,所以自然就沒過多糾結,說著還掏出先前塞到兜裏的錢票遞給高芸。


    順帶解釋了一下錢票的來源。


    “張主任給的,還是我該得的?


    哦,大概是上午送給他的那些醬料吧,他倒是一點點人情都不願意欠。”


    最近跟張懷陽也就那麽點往來,所以高芸很快就明白這些錢票對應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了,接過後稍微看了下,就直接將手裏麵的錢票又塞給了高天養:


    “都是糧票和肉票,你自己留著當零花錢吧,從來也沒見你跟我要過零花錢,手裏要是沒錢用了就跟我說,不過你得注意一下這些票的日期,別放過期了,還沒用掉,到時候平白浪費了。”


    高芸自己也當過小孩子,雖然不知道其他小孩子是什麽想法,但反正她小時候還是很想要錢零花錢的,哪怕每次都要被說,也不妨礙她堅持不懈的要。


    哪怕是一兩塊錢也挺開心。


    最近一直都是她拿錢給王大妞,在六一年這就沒啥回頭錢,所以還真沒注意到自己沒給高天養零花錢,現在突然想起這事,當然也不妨礙她慷慨一下。


    不過高天養十分果斷的拒絕了:


    “姐,不用,真的不用給我,你上次給我的錢我還基本都沒用掉呢,給我的票,大多數也都被我換給老師了,因為再不換給老師的話,就該過期了,我也不認識其他人,更不敢去黑市換,所以就隻能換給上次見過麵的班主任了。


    現在錢還比你上次給我的多了。”


    似乎擔心高芸不信,高天養說著還十分靈活的跑到床邊,從床頭書櫃裏取出一本小人書,把夾在裏麵的錢挨個取出來展示給高芸看,表示自己沒說謊。


    看著高天養拿出來的那些錢,高芸無疑是有些驚訝的,因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給高天養零花錢好像還是幾個月前,反正最近個把月應該沒給過:


    “你一直沒用?不用這麽節儉!”


    明明自己也沒表現出缺錢啊,他為什麽要這麽節儉,自己小時候可是有一塊用一塊,有五塊用五塊,手裏的零花錢基本很難過宿,這弟弟也太能忍了。


    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自己要是這樣,何愁攢不下錢?


    “姐,不是節儉,關鍵是我也不知道該買什麽好啊,家裏習題本,鉛筆橡皮之類的一大堆,我這床下都要塞不下了,就連草稿紙都有好多好多。有的同學會攢零花錢買鉛筆,我鉛筆多的都用不完,要不是你讓我低調點,我都想把家裏的鉛筆橡皮分給班級那些朋友了。


    供銷社裏也沒什麽東西好買的,無論是不要票的硬糖,還是不要票的奶糖都沒有家裏的糖好吃,那個汽水也不好喝,我感覺家裏汽水比那些好喝多了。


    果汁和奶茶也比汽水好喝!”


    “咱家早飯中飯和晚飯吃的都挺好的,我也根本用不著出去買吃的,還有供銷社的小人書,還沒有你給我買的那些小人書全呢。玩具也是差不多,能拿出去跟同學一起玩的和隻能自己在家玩的那些玩具,比供銷社裏玩具多多了。


    我拿著錢和票也不知道買啥。


    所以姐你就別給我錢和票了,我也用不到,要用到,我會跟你要的……”


    經過高天養自己這麽仔細一盤點。


    呃,他確實用不到錢。


    高芸忽略了這邊物資匱乏,她先前是有給高天養準備了不少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但在她的一慣認知看來,那些東西是不足以滿足孩子的。


    因為在她那個時代,即便家長有給孩子準備很多東西,孩子也還是喜歡去小賣鋪或小超市買點小玩具、小零食之類。上學放學的時候去外麵的小吃攤今天買個手抓餅,明天吃個涼皮涼麵,後天來個小燒烤澱粉腸啥的,都很正常。


    如果六一年有這些東西賣,那興許高天養也會有這些需求,可關鍵的是六一年這沒這些東西賣啊,他再有需求。


    沒得賣,那也是一點轍沒有。


    所以,在自家東西都比外麵賣的東西好的情況下,他錢花不出去也正常。


    高芸自己在這花錢的頻率也不高。


    六一年這賺的錢,大多都給王大妞他們,用來買大隊蔬菜雞蛋,黃鱔了。


    “呃……那行吧,以後你要是缺什麽東西記得跟姐說,姐好給你買啊。”


    “姐,我又不知道未來有啥,你就看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想起來的話給我帶一點唄,你覺得好吃好玩的,我肯定也喜歡,反正大多數我都沒見過。”


    “也是,不過我吃的不大健康,回頭有空上網給你買點健康的自己弄。”


    “姐,你能吃,為啥我不能吃?”


    “你還小,沒長大呢!”


    ……


    雖然張懷陽說食材並不需要高芸準備,他們那邊有,但高芸還是六一年晚上,將王大妞送過來的蔬菜和黃鱔搬到未來世界那邊後,再次打開手機,上網購買了大量調味料,外賣軟件購買的。


    快遞大多都是次日達,來不及嘛!


    因為光靠紡織廠食堂裏那些簡陋的油鹽醬醋之類調味料,高芸是真沒把握把菜做的多好吃,她的手藝要是能算八分,至少有一半是靠各色調料增加的。


    所以調味料是萬萬不能缺的。


    等調味料全部被外賣員送來,高芸還又開始了自製調味料,比如說自製複合醬油,自製紅油之類,超市裏賣的那些調味料,大多隻能算是基礎調味料。


    跟一些秘方還是沒辦法比的。


    比如說普通醬油,味道也就是有點鹹和鮮,並沒有複雜的香料味,如果適當的加些香料進行調味,加些其他配料製作成複合醬油,涼拌的風味會更好。


    做一些特色菜,口味也會更好。


    當然了,網上就有涼拌醬油賣。


    但涼拌醬油風味相對普通,對不會做菜,或者沒有秘方的人而言,可能還行,但對會做菜,有秘方的人而言,肯定還是要略遜一籌的,高芸這段時間沒少收集各種秘方,並且自己親自嚐試。


    如今勉勉強強也能算底蘊深厚。


    有時間提前做些準備的情況下,她當然得做好充足準備,必要拿下紡織廠招待所主廚的位置,這要是還不能成功拿下,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不白費了。


    當然了,忙歸忙,充足的睡眠還是要保證的,到了點,依舊得正常睡覺。


    時間很快就到了六一年的第二天早上,高芸是按往常慣例,做好早飯,跟高天養一起吃完之後由高天養洗碗,她則是繼續將自己準備好的那些調味料塞進大包小包當中,拎著往紡織廠那趕。


    兩個水煮蛋順利進門。


    這次沒去食堂,而是直奔張主任的辦公室,見到高芸,張懷陽也沒多說啥廢話,直接讓高芸跟他走,然後沒一會就把高芸帶到了二食堂,並且指著二食堂倉庫裏麵的那些菜,以及邊上肉食:


    “這些食材你隨便用,但是食材處理方麵恐怕就得你自己動手了,畢竟他們還要忙食堂中飯,應該幫不上啥忙。


    至於具體做什麽菜我不管,但最好不要是家常菜,不要是我們這邊常見的菜,換個風味。另外也不要弄太辣,咱們這除了我,吃辣的好像不是很多,我吃辣那是因為我爸是外地來的,他們老家那吃辣,我這屬於一脈相承,小時候吃習慣了,現在依舊還是無辣不歡。”


    “但微辣的可以弄點,稍微一點點微辣大家還是能吃的,不用太擔心。”


    “有問題嗎?有問題現在說。”


    “大概要做多少道菜?”菜自己處理肯定是沒問題的,做菜也沒問題,但具體要做多少菜得問清楚了,要是吃飯人太多,得做四五十道菜她也忙不過來。


    人太少,做多了那不也是浪費。


    “你瞧我,這麽關鍵的事都忘了。


    這次吃飯的,總共應該隻有十二個人,加上副廠長最多十三個,所以我估摸著,你弄個十二道菜就差不多了,當然了,如果你想多表現表現,可以每道菜的份量稍微少弄一點,多弄幾道菜。


    但總分量得夠十二三個人吃。”


    張懷陽此時還不忘繼續提點,畢竟他也不想自己的舉薦人出什麽岔子,要是大家都滿意,不也證明他眼光好嘛!


    “行,我記著了!”


    確定沒問題之後,高芸就開始忙碌了起來。而二食堂的工作人員,其實昨天就通過李象的嘴知道了大概情況,所以並沒有找高芸寒暄,隻是跟她打了聲聲招呼,詢問要不要幫助。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他們並不算特別忙,得再過一個小時才會正式忙碌起來,所以還是能勻出大半個小時幫幫高芸的,太負責的幫不了,擇菜洗菜切菜絕對沒啥問題。


    而高芸道了聲謝後也沒太客氣,很快便嘴很甜的挑出食材,請他們幫忙。


    接下來主要就是備菜環節。


    菜肯定不能早早燒好,早早燒好的話,等人來齊早涼了,所以前期主要是備菜,把該醃的醃好,該切的切好,該擺盤的擺盤好,該提前燉,提前泡,提前進行預處理的,也都得提前弄好了。


    等回頭差不多到了時間,最好三五分鍾一道菜,半小時到一小時內搞定。


    這樣才能保質保量。


    並且避免吃飯的人等太久。


    在大家夥的熱心幫助下,前期很多用不著高芸親自動手的備菜流程迅速搞定。之後就是大家各忙各的了,其他人繼續忙著中午食堂夥食的備菜流程,高芸則是根據自己內心早就預備好了的菜單,開始對食材進行更進一步的處理。


    比如東坡肉,現在就得開始燉了。


    可惜的是食材有限,總共就那麽點雞肉豬肉,外帶幾條魚和兩斤羊肉,高芸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能在這些材料的基礎上琢磨些口味還算不錯的菜。


    十點半,張懷陽便趕緊過來通知高芸,可以開始準備上菜了,而高芸收到消息後,當然是趕緊對一些其實基本已經快做好了的菜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譬如東坡肉其實差不多好了,現在就是大火稍微收一下汁,然後就能上。


    紅燜羊肉放點胡蘿卜土豆進去。


    等胡蘿卜土豆熟了也能上。


    此外當然就是開火倒油,先把一些不辣的菜全部做好,然後再烹飪辣菜。


    在高芸的忙碌下,一道道菜肴很快就被端進了不遠處的那個小包間,廠裏領導開小灶,肯定不可能在所有員工麵前開,留個包間做招待可謂相當合理。


    因為這次吃飯的,有六個是車間主任,他們下午還得進車間,不能喝酒。


    所以大家主要就是吃菜。


    而高芸做的那些菜,是果不其然的得到了他們一致認可,不論是前麵上的東坡肉和紅燜羊肉,還是後麵上的辣子雞,酸菜魚,又或者幹煸豆角,豆腐魚頭煲,麻婆豆腐,魚香肉絲,醋溜蘿卜以及涼拌黃瓜之類,通通得到了好評。


    即便有些菜他們這邊也有。


    但高芸做的口味不一樣,更好吃。


    吃飽後,孫廠長再提廠裏麵要辦招待所,以及招待所能多出十個工作指標的時候,在場人等自然是無疑反對,全都紛紛支持,對他提議就由今天做招待的那個廚子,去當招待所主廚的事情。


    在場人也沒意見。


    唯一有意見的是,後麵十來個人分剩下的九個工作指標時,差點吵起來。


    彼此互不相讓,爭的麵紅耳赤。


    畢竟一個工作指標對他們而言價值也不低,不論賣掉還是留給家裏親戚。


    到處都不小,自然不能退讓。


    不過主廚的那個工作指標,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沒有爭,一來那廚子是廠長親自推薦的,不好不給麵子,二來就是廚子的手藝確實不錯,他們都很滿意。


    要真搞個廚藝差的上去。


    回頭吃虧的不還是他們嘛,畢竟普通員工哪有幾個舍得去招待所吃飯,能去招待所吃飯的,基本上不還是他們。


    好廚子才是招待所的核心啊。


    其他什麽睡覺之類的根本無所謂。


    鬧到最後孫廠長是不得不妥協,又加了兩個工作指標,一人一個,大不了回頭招待所搞大點,多蓋兩個房間嘛。


    這樣多兩個工作指標不就合理了。


    至此,此事就算敲定了,張懷陽心裏那塊石頭也總算落地,並趕緊跑去二食堂那邊,開心的通知高芸這個喜訊:


    “小高啊,你的位置定下來了,就是咱們廠招待所的主廚,以後一個月工資五十六塊錢,不過沒有什麽額外招待收入了,畢竟你主要就負責招待這塊。


    不過以你的手藝而言,回頭肯定有人請你去做宴席,結婚喪禮啥的宴席。


    額外收入少不了。”


    “等等,張主任,剛剛我跟同事們稍微打聽了一下,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你,咱們廠招待所在哪?我問了下,大家好像都說咱們廠招待所還沒建呢!”


    高芸此時是真的很想翻白眼。


    鬧呢,玩呢,招待所呢?


    “還沒建呢,不過你別著急,咱們速度很快的,過年之前,廠辦招待所肯定能建好。而且即便招待所沒建好,也不妨礙你的工作,以及你正常領工資。


    我跟廠長已經說好。


    今天就能給你把入職手續辦好,從今往後你就是咱們廠招待所的主廚了。


    不過暫時你可能會比較忙一點,因為招待所沒建好,現在就把其他人招來的話不大好辦,隻招你一個還好辦,如果把其他人都提前招好,流程不好走。


    所以接下來幾個月招待的活。


    可能就都得你一個人忙了。


    就是說,可能沒有幫助或者打雜的幫你處理食材之類,都得你自己來。”


    張懷陽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已經是他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如果不是他努力爭取,指不定高芸真得等招待所建好之後才能過來上班,那不平白少領好幾個月工資嘛,也平白閑著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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