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玄有些心不在焉的走下樓,來到大廳,有些落寞蕭索。好像從來沒有今天這麽慫過,以後再逗她時,她若以此來譏笑他,他可就尷尬了。他不由思索起來,她出關時要怎麽調戲她一下才能報今日之恥呢?


    很快,他心裏便有了主意,於是暫時把此事放下,決定等她出關後讓她好看。他收拾心情,準備開始修煉。他現在雖然創出了功法,但是還需要艱苦的修煉,才能成為仙體。而如今已經在學院呆了七年有餘,十年時間,已所剩不多。


    其實,有些跟他們同時段來學院的人,現在已經出去闖蕩了。不同的人有不同想法,有的人認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而這個世界機緣豐富,出去闖蕩或許能獲取些機緣,從而更快創出改造仙體之法。另外,雖然能來到星才學院的人都可說是奇才,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煉成仙體,這創功實在太難。而這些自覺難以煉成仙體的人,就將努力方向定在了曆練上,打算以巨大的競爭壓力來激發自己的潛力,促使自己更快進步,錘煉自己的根基。


    風玄開始修煉自己所創出的功法,不得不說,這修煉也是一言難盡。調整自身架構,說起來簡單,但是這全身血肉的撕裂與重組、經脈的移位或切斷重接,各器官組織的移位與角度調整,骨骼的打磨……,全身裏裏外外,零零整整的糾調,真正實施起來痛苦又艱難。其痛楚,估計淩遲、萬蟻噬身也不過如此,甚至有所不如。其艱難,便是要在這種痛楚下對自身各處都做到精準的控製和調整,不能出現絲毫的差錯。


    本來,他可以創出更溫和的功法,使身體循序漸進的改變,這樣就幾乎沒有什麽痛苦,這也是幾乎所有想要煉成仙體的人的做法。但是在他看來,這太過麻煩,並且費時費力,多費些力,他倒是可以接受,但是耗費時間他就不願意了。因為時間的流逝也意味著自身各方麵的衰老,尤其是對他們這種低境界的人來說,而各方麵越衰老,想取得同樣的成果就需要越多的付出。而且,他還想在出學院前能取得更多的成果,如此才能更好的應對學院外的競爭,從一眾才俊中脫穎而出,加入到一個強大的宗門。


    時光飛逝,風玄痛不欲生、欲罷不能的修煉,尹秀柔杳無音訊的融法創功。風清見此狀況,直接就在他們這邊住了下來,以免兩人需要幫助時沒人搭把手。此時他既擔心尹秀柔出現閃失,又怕風玄修煉出現差池,偏偏兩邊都幫不上忙,使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他心裏抱怨,怎麽都這麽讓人不省心?暗歎自己命苦,怎麽就攤上這麽兩個人?


    這天,風清正在大廳心不在焉的翻看典籍,一臉苦大仇深。突然,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他抬頭看去,正是風玄。經過將近兩個月的修煉,他現在終於把身體架構調整好了,並已稍作穩固。


    不過他現在雖說已成功糾調了軀體,但他目前狀況可說是差到了極點。一不能劇烈運動,甚至不能過多的運動,因為他現在就像是強行捏合的沙堆,稍有不慎,就會散架,變成一攤肉末。二不能快速恢複,他丹田裏麵原本滿盈的精元已被消耗殆盡,髒腑又因破碎而暫時喪失功能,無法煉化食物和丹藥以補充所需。


    見風玄出關,風清終於鬆了口氣,其實他這段時間主要還是擔心風玄。在他看來,融法創功雖然困難危險,但是修煉才是真正的考驗。而且他知道風玄采用的是一步到位的方法,這凶險更是無法估量。不說其他,但凡腦子裏一根細微的神經或血管沒搭好,整個人可能就要完蛋。而要在痛苦遠超淩遲的狀態下不出絲毫的差錯,其困難和凶險可想而知。


    風玄融法創功,用了將近三個月時間。尹秀柔需要的時間應該差不多,或許更短一點,因為有風玄先行趟路,當麵說法,她可以少走很多彎路,規避很多麻煩。但是應該也少不了幾天,風玄估計最多少個三五天,所以她至少也該需要兩個半月以上的時間才會出關,也就是還有二十多天的樣子。因此,他讓風清好好學習,安心修煉,不必太過擔心。風清見他出關,聽到他估算,也放心下來,不過他依舊住在這邊,沒有回去。風玄現在的狀態多有不便,很多事情需要他來代勞。


    隨時間流逝,風玄身體逐漸愈合,而隨著身體的愈合,恢複也越來越快,也逐漸可以修煉,且修煉起來也越來越順暢。待到完全恢複,他就可以說是仙體了,至少無限接近仙體。其實,他現在也可以說是仙體,隻不過是組裝粘合的破碎仙體,而不是混元一體的仙體。


    很快,又是一個月過去,算算時間,尹秀柔閉關馬上就三個月了,應該快結束了。其實現在已經超過風玄的預估,但是他也不是很擔心。他經曆過這個階段,知道若是在創法中稍有誤差,可能就要多走很長的彎路,多花些時間也正常。而且其中雖有凶險,但更多的是複雜麻煩,若是真遇到危險,應該也可以提前退出。所以他心裏期盼起來,雪恥之日快到了。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卻始終不見尹秀柔出關。三個月到,尹秀柔沒出來,四個月過去,尹秀柔依舊沒出來。此時,風玄全身裏裏外外的傷口差不多已全部愈合,不過他早已沒了之前的雪恥期待,轉而焦急擔憂起來。而且越來越焦急,越來越擔憂,心中莫名的害怕。這妮子不會真出問題了吧?憑她的聰明智慧,應該不至於啊。終於,他也體會到尹秀柔和風清之前那焦慮不安的心情,有了那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四個半月,尹秀柔還是沒有動靜,風玄尋思,要不要強行開門看看呢?不行,若是她正在緊要關頭,不是害她前功盡棄?他決定再等等。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也終於親身體會到仙體的強大之處。不說其他,就是吸收食物精華,轉化精元,就變得更加的高效,且轉化來的精元比之前轉化來的更加精純。


    但是他此時根本無心修煉,也無心細細體會。滿腦子都是他自己之前出關時,尹秀柔那關切擔憂模樣,心中竟有些痛。同時,他心中也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觀念是否真的正確呢?可以天長地久,真的就可以忽略現在?若是尹秀柔真的出現意外,自己又該如何麵對?不說其他什麽情誼,自己還欠著她大恩未報呢。若不是她的幫助,自己又怎麽可能能來到這片天地?現在隻怕已老死於故土。


    他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煎熬過,不是沒經曆過生離死別,隻是之前都有心理準備,而且也不覺對那些人有什麽虧欠。但是對尹秀柔,他卻有一種莫名的感受,覺得若是她有什麽不測,自己一輩子應該都會心有魔障。而且,她若是就此香消玉殞,也顯得太過突兀,讓人無法接受。


    風清此時也很是擔心,雖說他跟尹秀柔沒什麽深交,但她若是無恙,以後很可能就是他的弟媳,而且她也曾對他多有指點。不過為了不增加風玄的擔憂,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陪他靜靜等待。


    風玄已在尹秀柔的修煉室外等待了好多天,一動不動。修煉室能完全隔絕內外聲音,以前他還覺得這設計很好,但現在對這設計真的是充滿了怨念,他太想知道尹秀柔現在的狀況了。以至於他現在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腦海中思緒萬千,不由自主回憶過往點點滴滴,也在總結其中得失。他發現,以往都是在修身,基本上沒有修心。


    身好修,但是“心”怎麽修呢?又該修成什麽樣子呢?以前基本沒有想過這問題。他本認為自己心誌堅韌無比,但現在卻不得不懷疑,若真的堅韌,為何現在感覺這麽的虛弱無力,這麽的疲憊難受?這是自己的“心”的缺陷嗎?但此時若是能心如止水、毫無波瀾,又是否是無情無義沒人性?修行,看來不隻是要修為高深壽元無盡那麽簡單。再想想,若“心”不夠強,修為能達到高深境界嗎?


    無心計算時間,風玄就那麽一動不動站在尹秀柔修煉室門口,仿若是一座雕像。他的心神現在完全陷進了一個精神世界,或者說一個虛無的世界,心中再無他物,甚至忘記了自我,就算風清走到他身邊,他也無知無覺。估計,若不是修煉室的門打開,他是不會醒轉的。


    令風清奇怪的是,風玄明明就站在那裏,但是閉上眼睛時,竟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感覺不到他的絲毫氣息。就算睜開眼睛看著他,也沒有看著一個人的感覺,而是感覺看到的是一尊雕像。他好像與這小樓,與這天地融為了一體,又像是化作了虛無,不複存在。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雖覺得奇怪,但是他也不打擾,靜靜地來,靜靜地離去。


    風玄現在無知無覺,無思無慮,無我無物。不知自己是誰,確切的說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過他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深心裏很希望就一直這樣下去。一瞬間,又像是千萬年,不知時間。突然,他感覺這漫漫虛無中,好像多了個什麽東西,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聲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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