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傑很忙。


    國家規定,臘月三十放假,陳大東臘月29請假一天,去魔都看兒子。


    任傑開車,把陳大東送到車上之後,換上服裝,繼續撿垃圾到深夜。


    第二天,大年三十,是團年的日子,是團聚的日子。


    任傑特意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還打了領帶,開車去接女兒甜甜。


    女兒打扮得好漂亮,像童話裏的小公主。


    “爸爸,要去哪裏玩?”


    “去看爺爺奶奶,爺爺奶奶要和甜甜玩捉迷藏呢。”任傑說。


    “好哦好哦,我要去看奶奶了!”女兒比任傑還興奮。


    任傑開車帶著女兒,先到女子監獄。


    給母親買的禮物送進去,母親都沒看禮物一眼,她盯著孫女甜甜,淚水就沒停過。


    兩人隔著窗,隻能通過電話交流。


    甜甜拿著電話,得意的給奶奶看她的新裙子,給奶奶看她在托兒所得的小紅花。奶奶在電話裏麵,不斷的誇著甜甜。


    “我要奶奶抱。”甜甜說。


    任傑說:“甜甜,和奶奶捉迷藏,要是奶奶抱了甜甜,就違規了,就不是捉迷藏了。”


    甜甜最懂規矩了,還特別聽話:“爸爸,你替奶奶抱我,你得親親甜甜。”


    探視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等任傑帶著甜甜走了之後,這個女人像被抽掉氣的氣球一樣,癱在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她終於哭出聲來。


    任傑沒哭,他帶著甜甜去了旁邊的男子監獄。


    甜甜見到爺爺,又和爺爺通電話了。


    “爺爺你怎麽哭鼻子啦,甜甜把小紅花送給你。”甜甜對爺爺可不滿了,都好久不陪甜甜玩了。


    “甜甜乖,爺爺做錯事了,沒法陪甜甜玩。”爺爺在電話裏給甜甜認錯。


    “爺爺,有錯就改,就是好爺爺,就是乖寶寶。”甜甜像個小大人,指點爺爺。


    跟爺爺玩了捉迷藏,任傑帶著甜甜去公園玩了,還買了好多玩具,甜甜覺得自己真幸福。


    下午,任傑把女兒送回去,前妻有點不滿:“一個小時之前就該送回來,我要帶甜甜回娘家。”


    任傑沒說什麽,他開車,換上所謂的工作服,推著昨天撿來的垃圾去垃圾站,昨天太晚,今天太忙,還沒來得及把垃圾賣掉。


    任傑之前特意問過,垃圾收購站的老板,大年三十也營業的。


    垃圾站,火光衝天,旁邊有人拿著桶瘋狂澆火,垃圾站老板和老板娘被人死死按住。老板娘狂哭:“我兒子還在裏麵,我兒子還在裏麵。快放開我。”


    任傑搶過一桶水,澆在頭頂,撕開一塊布,捂住鼻子,衝進去,十幾秒之後,衝出來,抱著一個人,一桶水跟著澆在任傑身上,任傑衣服上的火被撲滅。


    “這是不是我兒子,是他同學,我兒子還在裏麵,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垃圾站老板急了。


    任傑喘氣,看著大火,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澆了桶水,又衝進去。


    其他人鬆開垃圾站老板,老板也提著桶水衝進去,很快被火避開,他太胖,動作太慢, 差點滑倒在地。


    大家瘋狂對著火倒水,心裏充滿希望,以為任傑很快會衝出來。


    度秒如度年。


    過了好一陣,任傑才從火光中走出來,出門就摔倒在地上。


    老板夫妻心都懸起來了,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把任傑拉出來,看到了任傑懷裏的兒子,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救護車,火警,早就出動,如果是平常,早就到了,今天大年三十,值班的人少,還堵,縣城很少堵車,除了節假日。


    快速出動的,反而是做直播的,他們拿著手機,興奮不已:“鐵子們,別忘記點讚啊,禮物刷起,大年三十,紅紅火火過大年啊,火勢真旺,多點讚,旺一年。”


    火警和救護車終於趕過來,被一群直播的人阻攔在外麵。


    老板等人心急如焚,要從直播的人群中推開一道縫隙,好把昏迷的三人送出去。


    火警看到有人受傷,強行開道。


    “你們怎麽回事,為什麽推人,為什麽不讓我拍,大家快看啊,火警推人,粗暴執法。”


    “對啊,我們先來,凡事講下來後到。”


    “排隊,請排隊,素質,這些火警素質真低,太粗暴了,好了,我已經把他們的臉拍攝下來了,家人們,記得雙擊點讚。”


    “國民素質需要提高啊,看我們繳稅養的火警,都是些什麽人啊,把我的位置都搶了。”


    “他們還在搭建梯子,他們想幹嗎?不會是想站在梯子上直播吧,火警了不起?我也要去梯子上看看,鐵子們,禮物走起”


    直播間,很多人痛罵火警,讓直播主好不容易搶到的最佳位置被火警搶走。


    幾名醫護人員下來,用擔架抬著,被直播播主攔住:“搶人啊,讓我先給個特寫再抬走。”


    “好爽,大家快看,好像燒焦呢,讓我聯想起家鄉的熏腸。”


    “護士護士,配合一下,別擋住我拍臉。”


    “我靠,燒得真準,這兩個是小孩子吧,熊孩子玩火,火光熊熊燃燒。”


    “老板,那孩子是你的嗎,如果燒死了,你會難過嗎?”


    “老板娘,你兒子燒死之後,你會吃燒烤嗎?”


    直播人士紛紛發出靈魂拷問。


    ......


    在火警的強行攔截下,在垃圾站老板和鄰居的幫助下,幾位護士和醫生終於越過上百直播人員,把任傑三人抬上救護車。


    任傑等三人被緊急送往醫院。


    垃圾收購站裏麵,大多是易燃物品,其中塑料瓶燃燒之後,產生的氣體還有毒。


    兩個小孩子被燒傷的地方少,主要吸入了有毒氣體,昏迷不醒。


    任傑兩胳膊被燒傷,盡管用濕布塞住了鼻孔,依然被熏暈。


    正在過年的縣長聽說有人從大火中搶救出兩名兒童,手一拍:“立即安排縣裏最好的醫生。”


    “縣裏沒有好的燒傷科醫生,除非送去魔都。”縣醫院院長說。


    “可以送去魔都嗎?”


    “沒問題,我們處理好之後,可以安排救護車直接送過去,魔都醫療條件比我們這裏好。”


    “好,這次是典型事例,做好安排,第一,聯係魔都最好的醫院;第二,安排好記者,我要去看望病人,第三,安排護理人員和隨行記者,去魔都全程追蹤報道......”縣長有條不紊的安排,他打算明天就去看望傷者,他第一時間看望受災群眾,慰問英雄的事跡,很快會出現在當地電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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