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細紗蚊帳,能看到裏麵的人隻穿著短褲,身上亮晃晃的不知道插了多少根銀針。


    象牙般的乳黃肌膚,卻幹枯蒼白,沒有一絲生機。人躺在那裏,胸腹一動不動,竟然是連氣都不喘。


    房間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藥香。那香味並不濃鬱,卻悠久不散,似乎蘊藏著無盡生機。隻是聞一口,就會感到周身都充滿了力量,神魂也是為之一振。


    這種振奮並非是刺激的興奮,而是身體達到最好狀態後,自然產生的感覺。


    玉香芸進了房門後,就停住腳步,遠遠的萬福道:“真君,我來看你了。”


    “是王妃來了,恕我失禮不能相迎,請坐。”高歡躺在床上,慢慢的說道。沙啞低沉的聲音,氣息衰弱之極。


    以前高歡的聲音也有些低沉,卻富有磁性,其中更有著不可動搖的強大自信和力量。


    玉香芸想到一年多前的高歡,那時候高歡拳敗群雄,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現在,高歡卻恍若一個死人般。


    巨大的差異,讓玉香芸也不禁暗生感慨。對於高歡,玉香芸的還是很感激,甚至是有些崇拜。才二十出頭的高歡,從一個山野小子,不到三年的時間內,就成為名震天下無人不知的太極玄冥真君,這其中固然有機緣,可最重要的還是高歡自己的努力。


    別人隻能看到高歡功成名就、威風鮮亮的一麵。又有幾個人,能知道高歡為這些付出過何等艱辛的努力。


    高歡初進京城,就和袁飛發生衝突,又在瀟湘閣中和軒轅明發生衝突。站在風頭浪尖上的高歡,太容易滋生是非。玉香芸雖然有心來見見高歡,卻也要避嫌。


    現在高歡身負重傷,與情與理玉香芸都要來看看。親眼看到高歡這樣,玉香芸也是有心暗暗心酸。


    “真君吉人天相,必會痊愈。還請真君好生休息·我先告辭了。”玉香芸見高歡的氣息實在衰弱,問候了幾句後,急忙告辭。


    出了房間,玉香芸從袖子中取出一個精致玉盒·遞給海秀乾道:“這是九轉真陽丹,也許能對真君傷勢小有裨益。”


    海秀乾不知玉香芸和高歡的關係,遲疑著不敢收。玉香芸嫣然一笑,“我和真君是老朋友了,真君出了事,也幫不上什麽忙。區區丹藥算不上什麽。”


    玉香芸也不等海秀乾推辭,笑著把丹藥放在桌子上。“好好照顧你師傅。”說完·領著一對侍女出了房間。


    靈雲和飛雲急忙快步跟著送出去。


    海秀乾拿著玉盒到隔壁的房間,和元真請示道:“師伯,您看?”


    元真解開玉盒禁製,看了一眼道:“是九轉真陽丹。這個女人出手到也大方。”


    九轉真陽丹,能補先天真陽本源。哪怕人隻剩一口氣,隻憑這先天真陽本源,也能多活半年,若說等階·足以列入七階。所以元真也要誇上一句。


    “這丹藥雖不錯,卻不合你師傅現在的傷情。先給你師傅收著吧。”元真淡然道。


    高歡修煉《天屍渡劫經》,周身身軀若死·最神妙-的是,連神魂也深藏若滅。就算是原天衣來,也不怕他看出問題。這種情況下,自然不用吃任何丹藥。


    這一上午,已經來了不少訪客。其中大半都是太一道的弟子。高歡身份尊貴,他們就算和高歡不是一路,也不能對此視若不見。


    能夠拜入太一道的,自然都是權貴子弟。他們都親自上門探訪,還帶來各種珍貴禮物。不過,元真不想見這群人。隻讓他們派個代表·進屋拜見高歡後,就都打發走了。


    這群人都是太一道的外圍弟子,對太一道也談不上有多忠心。之前安福他們受困天福居,就沒見這群人出麵。如果元真沒在這裏,隻怕他們也不肯出現。


    “師祖,有人拿著國師的帖子求見。”才送走玉香芸·就又來了客人。國師原天衣,可是當世大宗師。安福不敢阻擋,隻能來請示元真。


    元真知道這群人是為什麽而來,道:“讓他們進來。我在中廳等他們。”


    青衣飄飄的青青和權奮、華彬聯袂而來。因為報的是國師名號,青青雖然修為最低,卻走在前麵。


    一進中廳,青青就拱手作揖道:“國師府左書令顧青青見過太陰真君。”


    元真高坐主位,隨意擺手道:“無需多禮。”


    顧青青目光一閃,暗自有些不悅。左書令雖是小官,卻是原天衣貼身之人。這次來,更是拿著原天衣的帖子,代表的是原天衣。元真端坐不動,連禮都不會,簡直是太倨傲狂妄了。


    權奮和華彬都站在顧青青身後,卻是連話都不說。他們倆個是神龍衛供奉,身份也是極為清貴。可比之被朝廷敕封的真君,卻差了許多。而元真又比他們年幼太多,兩個人也拉不下臉來和元真說話。


    顧青青心中雖不悅,臉上卻嫻靜淡雅,不見一絲異色。“這次來,也是國師知道高真君傷重,特意讓我代為問候。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太陰真君盡管講,不用客氣。”


    元真道:“高師弟的傷勢很重,暫時也不便見外客。國師的好意我們領了。等高師弟傷好了,再去國師府拜謝。”


    顧青青微蹙眉頭,這個元真說的客氣,卻不讓他們見高歡,又是什麽道理。“我們也不敢打擾高真君休息,隻是國師交代了,我若不見不到高真君,國師問起來,我也不知該如何對答。”


    元真淡然道:“那就是你的事了。”


    顧青青愕然,秀臉旋即升起一片霞紅。元真這樣說話,實在是太不客氣。以顧青青的修為,也禁不住怒氣上湧,控製不住氣血,氣的雙頰通紅。


    “太陰真君,我雖卑微,鄴是代表國師而來。真君何必拒絕國師一片好意。”顧青青真力轉了轉,壓住沸騰的氣血,冷靜的道。


    元真道:“國師的好意我都心領了。你還待如何?好意,也不能強加給別人。高師弟傷重,不宜見客。就是國師親自來了,我也要說聲抱歉。”


    做為國師的近身女官,顧青青也算是原天衣的半個徒弟。不論走到哪裏,別人會敬重她三分。她還從尷尬過。而元真強大氣勢,強硬的態度,直接壓她無話可說。


    權奮看不過去,站出來道:“元真,你也是朝廷敕封的真君,何必欺負一個小女孩。”


    元真冷睨了眼權奮,“你是何人?”


    元真蔑視的態度,讓權奮也是大為火起,“我是玄陰法師權奮。神龍衛供奉。這次來,是因為八皇子被殺,我們要調查高歡。”


    “高歡是朝廷敕封的太極玄冥真君。何時輪到你們來調查。這裏不歡迎你們,不送。”元真站起拂袖送客,氣氛一下就緊張到極點。


    權奮眼中異光閃耀,也是按捺不住心中怒氣。這個元真,太也囂張。權奮背在後麵的手已經捏出雷訣,玄陰雷丹化作的光球就在掌心閃耀。權奮看出來了,和元真說什麽都沒用,隻有打服她才行。


    顧青青也察覺到不妙-,情況似乎一下就失控了。可她人微言輕,兩邊都是八階強者,又有誰會聽她的。


    權奮這邊醞釀法術,華彬也配合著釋放出南明真火的法相,一團明豔火焰在他身後升起,熊熊燃燒的火焰,卻沒有一絲熱力。強橫的玄力,都被華彬完全控製著。


    元真冷笑,“想用強,說實話,你們還不夠資格!”


    權奮和華彬既然決定動手,反而冷靜下來。元真這話自然是刺耳無比,兩個反而並不生氣。不過,兩個人依然暗自心驚。元真說這話時,明顯透出睥睨一切的無敵氣勢。


    顯然,她對自己有著絕對信心。說的話並非是故意刺激他們,而是真實無比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三人的氣息彼此交錯,元真的氣息卻強橫的硬把兩個人壓住。權奮和華彬準備聯手時,他們在心氣上就輸了一籌。才一交鋒,就落在了絕對下風。


    權奮和華彬此時是騎虎難下,被是想強壓元真低頭。結果元真卻分毫不讓,強橫無比的對峙起來,反到壓的他們抬不起頭。要是這時候再退,卻是臉麵都丟光了。兩個都是成名百年的強者,如何肯退。


    顧青青臉色蒼白,被三人的氣息壓迫一直退到房間外麵。任你口吐蓮花,可在真正的強者麵前,卻根本連開口的資格沒有。顧青青更怕的是,這裏正是玄德城中心,三人毫不顧忌動手,不知會波及到多少“你們想見我······”高歡說著話,慢慢從房間中走出來。披著一件月白長衫高歡,臉色蒼白如灰,眼眸中神光渙散,氣息虛如遊絲。最可怕的是,他周身生機斷絕,眼看是離死不遠。


    權奮和華彬都是臉色一變,傷勢可以偽裝。可高歡身上那種死寂絕滅的味道,卻不可能偽裝出來。


    這樣的高歡,簡直可以準備後事了。權奮和華彬,氣勢不禁又是一弱。


    高歡慢慢道:“軒轅明死了麽?”


    “是,昨夜被人暗殺了。”權奮盯著高歡眼眸,想要觀察高歡神意變化。隻是高歡眼眸一片死水一般死寂,權奮沒看出任何端倪,反而似乎被那死寂所浸染,心裏不由的一冷。


    “死的好。”高歡閉上眼眸,似乎有些疲憊的輕輕擺了下手指,“我問完了。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權奮和華彬氣結,這個高歡,比元真更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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