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冉杭舉起厚重的酒瓶,麵如死灰地準備砸向自己的頭。傅星徽忽然起身,攔住了他的動作。“會疼的。”他說。恐懼到極致的冉杭手一鬆,紅酒瓶摔碎在地上,碎片灑落了一地,靡豔的酒液彌漫到兩人的腳邊,像是肮髒的鮮血。短暫的安靜後,傅星徽拉開門道:“去洗一下吧。”兩人走到洗手間,稍微處理了一下濺在衣服上的酒漬,準備返回的時候,冉杭驀地抓住傅星徽的袖口,“傅哥,我不想在這兒待了,我想回家,你能送我出去嗎?”傅星徽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對上傅星徽的眼睛,冉杭的猛地一跳,有些心慌。不過傅星徽很快便挪開眼神道:“好。”他引著冉杭一路向繪苑的門口走,外麵風大,a市的冬天很冷,冉杭的衣服還落在席間,他搓了搓胳膊,明顯有些冷。傅星徽瞥了他一眼,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冉杭接過溫熱的衣服,眸色顫了顫,結巴道:“謝、謝謝星徽哥。”“我就送到這兒?”傅星徽問。“再等一下可以嗎?”冉杭拽了拽他的衣服,壓低聲音道:“傅哥,我……我不想跟著趙天勝幹了,能不能”“噓”傅星徽打斷了他的話。冉杭登時噤聲望向他,半晌,傅星徽遞給了他一張名片。他什麽也沒說,冉杭卻飛快地把那張名片塞進了衣服裏,心口滾燙而灼熱,他的手心因為緊張冒出了一層薄汗。傅星徽一直把他送到門口,又專門叫了人送他回去,他穿著單薄的襯衣站在門口,對冉杭揮了揮手,後者緊緊地裹著他的外套,麵上笑著,手卻攥緊了衣服。繪苑門外的角落,邵傑半是戲謔地笑了一聲,“看見了吧,數不清的情人……之一。”紀朗坐在後排,掐著掌心,深吸了一口氣。送冉杭的車開走,傅星徽轉身回去,也離開了他們的視線。“你說傅星徽給他的……是房卡嗎?”邵傑問。紀朗無聲地望著傅星徽剛剛站過的地方,許久之後,他對邵傑說:“我想去喝酒,你要一起嗎?”*傅星徽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衫,夜晚的風有些涼,淡淡的酒氣蒸騰在身上,他沒有直接返回房間,而是入口處的密竹庭旁邊站了一會兒。在這裏看不見外麵,隻有驚才絕豔的畫家繪製出來的月亮,又美又冷,冰涼涼地懸掛在竹景之間。他想起某年某月,某個大金主曾站在這裏對他說:“不為了性,卻讓我覺得有結交意義的藝人,你是第一個。”“隻是我不明白,”那位金主又問出了和宋琦一樣的問題,“明明依靠皮相肉體就能輕鬆得到的東西,你何必非要走那條更難的路呢?”傅星徽的解釋是:“打破底線的次數太多,就會變得沒有下限。”名利場上有權有勢者受到的誘惑遠比貧窮時更大,因為有錢,他們幾乎能做到任何事,變得隨心所欲。打破了一次底線,底線就會一步一步被誘惑著下滑,出軌約炮、逃稅嫖娼、販毒走私……貪欲萌生如同破土春筍,如同通向深淵的滑梯,一踏上去,就停不下來了。整日與這群人為伍,就像在懸崖上走鋼絲,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身在其中者常常容易生發出一些念頭,譬如既然他可以這樣撈錢,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人的本性就是向往花最少的力氣得到最多的東西,因為條條框框的規則束縛,才勉強收斂。可是名利得來的太輕易,就容易讓人生出一種自己已經淩駕於規則之上的錯覺,以至於動了蔑視規則的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貪婪和欲望下把持住的。傅星徽也害怕自己會迷失,才會像苦行僧一樣守著無權無勢時的三觀留給他的紅線。那位大金主最後說了一句,“迷失是壞事,也是好事,清醒會讓你活得很痛苦,隻要你在這個圈子裏一天,你就很難擺脫。”後來的確如他所料,痛苦經年累月地伴隨著傅星徽,不過與狼共舞與虎謀皮的日子過慣了,他也逐漸變得麻木。可他還是會在看到和當年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冉杭時,不可避免地動了惻隱之心。哪怕他能感覺到,冉杭的目的並不純粹。他回到席間的時候,趙天勝正在用手機,像是在和人發消息。看到他進來,趙天勝收起手機問了句,“怎麽清理一下,收拾了這麽久?”“冉杭有些不舒服,”傅星徽說,“我叫人送他回去了。”趙天勝冷笑了一聲:“傅影帝一直都這麽喜歡對別人的員工自作主張指手畫腳嗎?”他借著這件事對邵傑的事舊事重提,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傅星徽笑了下,“我也說過的吧,不要動我的人。”他拿出那支錄音筆,在趙天勝麵前播完了全部的錄音,表演著耐心浩劫後的翻臉。趙天勝看著他,眼神有些微妙,“原來你錄音了。”他就說,憑傅星徽一個小明星,怎麽能讓節目組把這件事全壓下去。“我想趙總也不希望邵傑因為這段錄音被網友口誅筆伐,”傅星徽往後靠了靠,反問道,“我們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歡喜嗎?”“我也很想和你皆大歡喜。”趙天勝瞥了眼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但是‘你的人’似乎不怎麽爭氣。”他打開手機翻出微博正在上漲的熱搜詞條,#紀朗深夜醉酒。傅星徽的瞳孔驟縮,他憤怒而震驚地看了趙天勝一眼,蹭地站起來。後者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薑還是老的辣,傅星徽……跟我比,你還嫩了點。”傅星徽沒說話,轉身飛快地走出門外。傅星徽看起來總是油鹽不進,甚少又看起來這樣失態的時候,趙天勝望著他的背影誌得意滿地笑了笑,給電話裏的冉杭打回去:“今天演得不錯。”冉杭咬了下下唇,問他:“那我的專輯……”“專輯沒問題,”趙天勝說,“隻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要發多少專輯都行。”冉杭下意識道:“可之前不是說隻要我配合您表演,就可以給我發專輯嗎?”趙天勝停頓了一會,才似沒聽到似的說了句:“嗯?”冉杭明白了趙天勝想賴賬的行為,他扯了扯嘴角,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失望,“對不起趙總,是我記錯了。”趙天勝對他的順從感到很滿意,接著他的話道:“年紀輕輕記性就這麽差可不好。”“趙總,”冉杭坐在陽台上,低頭看著傅星徽給他的名片上的那串電話號碼,忽然問,“您怎麽知道,今天傅星徽一定會幫我,還會願意送我出去呢?”趙天勝帶著幾分回憶的神情道:“因為很多年前,也是在這個地方,傅星徽經曆過你今天經曆的一切。”“那時候做東的還是吳導,我隻是個小嘍,”他說,“我記得他那天跳了好多支舞,挨了好多奚落,吳導讓人拿水管把他渾身淋濕了,說濕著衣服跳舞好看,還起哄讓他跳脫衣舞跳鋼管舞,不然就是不給他麵子。”“不過傅星徽可比你有魄力多了,”趙天勝笑了一聲,“他當年真的用腦袋把那瓶紅酒砸開了。”“那天吳導送了他一套情趣內.衣,給了他一張房卡,我們還打賭傅星徽會不會穿那套衣服,還有人起哄讓吳導拍下來,讓大家都看一看。”“那後來呢?”“後來傅星徽打電話過來,吳導得意地開了免提,沒想到讓我們一群人聽到傅星徽義正言辭地說不可能給他當情人,氣得他差點當場把手機摔了。”“其實我挺欣賞他的。”趙天勝評價道。“那您為什麽還要我今天配合您演這出戲?”冉杭問。“我看到他就想起當年的一些事……一些人,心裏不舒服。”“我想讓他離開娛樂圈,”趙天勝摸著下巴道:“但他太謹慎了,基本挑不出錯,加上大爆過的作品不少,觀眾緣也好,當年有高阮護著,紅得又太快,想再把他壓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我還是前不久和紀朗的經紀人吃了頓飯,才好不容易找到紀朗這個突破口。”趙天勝說了一半,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生硬地結束話題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你還是想想專輯的事兒吧,我先掛了。”望著突然被掛斷的通話界麵,冉杭沉思片刻退出去,收起手機,看了看有些灰暗的天空。夜晚的天看不太出天氣情況,隻是黑沉沉的雲,讓冉杭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他低下頭,看了看傅星徽給他的名片,又看了眼搜索頁麵裏穿著做著過時的妝造,麵容卻年輕幹淨的男人。現在追星的網友們或許很多不認識他,可是十年前活躍在網絡上的大多數老衝浪人,大概都能在看到那張照片的一瞬間認出來:那是曾經火遍大江南北,卻莫名被公司雪藏,時至今日依然有無數粉絲的天才歌手丁遇。第55章 強吻a市繁華的街道上, 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疾馳著。小周在駕駛座上,借著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城市的光影隨著車輛的移動, 在傅星徽的臉上時明時暗。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更是絲毫不見方才在趙總麵前表現出的驚慌,很難看出他是在放空還是在沉思。在小周的印象裏,傅星徽一直就是這樣的人。無論發生什麽看起來都很淡定,捉摸不透, 也永遠沒辦法從他臉上猜到他的心思。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傅星徽對他笑了一下,小周驀地移開視線,轉移話題似的問了句, “傅哥,你不擔心嗎?”“深夜醉酒不是什麽太嚴重的事情,先看看趙天勝有什麽後手吧。”傅星徽曲著手肘,指尖搭在鼻梁上, 向小周解釋完,他略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紀朗啊……”他垂眼看了看手機上正在攀升的熱搜詞條, 和它的熱度相反,真的點進去之後, 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隻有幾張人頭攢動的酒吧照片, 模糊得根本就看不出誰是誰。他在出門的第一時間就撥通了紀朗的電話,但對方沒有接, 傅星徽隻能先試著往最近的商圈趕。他又刷新了一下, 刷出一條新微博, 比起上一條微博,這條顯然提供了更多的消息,它以路人粉絲的口吻,直接具體到了紀朗所在的酒吧位置。傅星徽把位置轉述給小周,後者立即調整路線道:“我會盡快。”“嗯。”傅星徽瞥了眼那個酒吧位置,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微妙。片刻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劉警官,”幾乎是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便自然而然切換上了帶著笑意的聲音,“我又來給您添麻煩了。”“是星徽啊,什麽事你盡管說。”那邊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聲音,聽著很沉穩。傅星徽把網上那個酒吧地址報給他,“我有個藝人朋友可能喝多了,網上正討論這事,我聯係不上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那兒,快過年了,那邊是個商圈,人多,您看能不能請那邊派出所出幾個人,防範一下踩踏事故。”“當然沒問題,”劉警官熱絡道,“那塊一直有我們治安隊的人,我和他們通個氣,你別擔心。”“辛苦你們了,”傅星徽熟稔地邀請道,“也和今晚值班的兄弟們說一聲,周末我請他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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