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溏一下把紀池的手打開,轉過身背對紀池。


    “東區老大,你得告訴我你專門引我過來的目的,不急,後麵幾天慢慢說。”


    第3章第3章


    “如果讓我用一種動物來形容你,那就是海蜇吧。喜弱光,喜溫水,外表堅硬卻透明。我知道你身上有劇毒,但我偏偏忍不住向你靠近,誰知道呢,也許是你從出生起就把海風的溫柔刻進了骨子裏。”


    ——紀池


    雨水順著透明的玻璃窗匯成一股,迅速流下,天氣預報說得沒錯,北鎮的雨季提前來了。方溏站在窗邊向外看,街上移動著的花花綠綠的傘,醫院壩子裏的急救車開進又開出,雨滴落在小水坑裏一圈圈暈開。


    “美人,我要吃蘋果。”身後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方溏轉過身怒視紀池:“你自己削!又不是手斷了。”


    他剛在窗子邊站了幾分鍾,就又被使喚著做事。


    “你削的才好吃。”紀池笑咪咪地看著方溏,“醫生說我要多補充維生素,傷口好得快,傷口好了你也早點解脫,是吧?”


    你大爺的。


    方溏手笨,削的蘋果皮很厚,一個蘋果最後隻能剩下半個,遞給紀池。


    紀池毫不客氣,接過就啃一大口:“好吃好吃,看來果然還是得美人親自削。”


    方溏瞪了他一眼,把椅子搬到窗邊,把剛削的厚蘋果皮餵到嘴裏嚼,他打開窗戶,讓風把雨吹飄到他臉上,涼絲絲的,雨比開始要大一些了,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停。


    過了一會兒,旁邊沒動靜了,方溏轉過頭看病床上,紀池睡過去了,被子把臉捂得嚴嚴實實。這位大爺隻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是個正常人,方溏巴不得他不要醒過來。


    剛來一兩天,方溏在醫院守夜,醫院給拿了一架鋼絲床。麻醉一過,紀池不怎麽說話,除了睡就是睡,隻是半夜方溏被吵醒,蜷縮在床上閉著眼不停哼哼說冷,但是身上冒著虛汗,大概是疼的。方溏抱來四床被子摔到他身上,過一會兒紀池就安靜下來了。


    他喊冷,他不喊疼,這一點勉強還像個男人。


    手機突然振動了,方溏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把手機掏出來。


    “方哥。”光子的聲音低低的。


    “說。”


    “阿飛出事了,就是江旭手下那個,前兩天和他婆娘在他們租的房子裏嗑藥被逮了。”


    “所以?”


    “江旭問你的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該怎麽就怎麽。”方溏的語氣很平淡。


    “可能判得很重,兄弟們都在幫他求情,想請你跟局子裏的人打個招呼。”


    方溏思考了一陣:“傳我的話,繼續求情的,就讓他收拾東西一起滾蛋。”方溏頓了頓,“江旭如果插手了也是一樣。”


    電話那頭愣了一陣:“好。”


    方溏掛了電話,看旁邊病床上的人已經醒了,正用手撐著頭側著身子看他


    “嘖嘖,方老大你還真是忙,我硬把你留在東區簡直太過意不去了。”


    方溏一眼掃過去:“我一點都沒看出你哪裏過意不去了。”


    紀池“嗬嗬”笑幾聲:“那倒是。”


    “我要看書,把書給我拿來。”紀池伸了個懶腰。


    “你看屁的書。”方溏嗆回去。


    “喂,方老大,你不讀書可我要讀啊,這些天因為你的原因,我落下不少課了。”紀池向床邊挪了挪,伸手去把床頭搖起來,“快點過來。”


    “書拿得也太高了點。”


    “低了低了。”


    “拿那麽遠我看不到。”


    “這麽近,你是要我把書吃了?”


    方溏坐在床沿上幫紀池舉著書,但是紀池不是嫌這就是嫌那,最可氣的是,他根本不看書,而是越過去一邊指揮,一邊肆無忌憚地看方溏的臉,最後嘆一句:“果然是美人啊——”


    “老子特麽不幹了!”


    方溏把書用力扔到地上,從床邊站起來,準備出病房抽根煙。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突然,他被人捏住了手腕,然後一股力量把他向下拉,他一個沒站穩摔得撲在床上,臉埋在一個溫熱的胸口。


    “消消氣。”紀池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用一隻手把方溏牢牢鎖在懷裏,抬起另一隻手揉方溏的頭。


    “你給老子鬆。開。”方溏反應過來了,警告道。


    “不要亂動。”紀池淡淡開口,手上更加大了力度。


    方溏不敢過多掙紮,怕紀池傷口又裂開,醫生說如果再裂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捏痛了。”


    “呃?”


    紀池回過神來,趕緊鬆開,方溏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再一看手臂上,一道深紅色的手指印很是醒目。


    紀池一臉茫然地盯著方溏,準備開口說點什麽。


    突然,病房的門開了,一個值班的護士進來收走了點滴瓶。


    “家屬,今天也要幫病人擦身子哦。”護士走的時候囑咐方溏。


    “她說什麽?”方溏問。


    “幫我擦身,你沒來的時候有個看護阿姨在幫我擦。”


    “要我來?”


    “不然呢?”紀池又恢復了原先的表情,笑嘻嘻的,“美人幫我洗澡,想想就覺得亢奮。”紀池指了指他的下半身。


    “老子又不是女人,你特麽腦子有病吧!”


    方溏忍無可忍,罵了一句,抓起櫃子上的錢包,推門而出,把門摔得“砰”一聲巨響。


    老子真的不幹了!


    “我去,傘沒拿。”


    走得太急了,方溏把傘丟在了醫院裏,馬上天黑了,隻有打個車回去了。


    方溏站在街邊攔車,雨天的車很搶手,站了半天都攔不到一輛,他抬頭看天,雨下得很是綿密。


    紀池站在窗子邊看向外麵,下頭那個人攔了幾輛都被人給搶先上了,不得不退回來重新等。周圍的人都打著傘,他一個人站著淋雨。紀池瞄了一眼旁邊,傘果然還在病房裏。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舉到麵前看了一陣,皺了皺眉。


    “爺爺。”方溏進到院子裏沒有看到爺爺在哪兒,就站在院子裏大聲喊。


    “溏溏回來了?”爺爺的聲音從灶房傳來。


    方溏小跑著循著聲音去。


    “爺爺你這在幹嘛?!”


    方溏看到灶房裏的情景驚呆了,成堆的衣服擺在地上,爺爺坐著小板凳弓著背,手上都是肥皂泡。


    “幫人洗點衣服。”


    “洗衣服?你洗衣服幹嘛?”方溏質問道。


    爺爺舀了一瓢水,把手沖洗了,然後在圍裙上把手上的水擦幹:“還沒到母蟹出來的時候,我閑在家裏也是閑著。”


    方溏沉默了一會兒。


    “爺爺,你騙不了我,你不是說家裏還有錢嗎?”


    爺爺看著方溏的臉,清楚瞞不下去,隻好交代:“借給你林叔了,你也知道,他困難。”


    “我知道了。”


    方溏操起灶房裏的燒火棍,轉身出了門。


    “溏溏,你哪兒去?”


    “我出去下,等會兒回來吃飯。”


    “林祥,你給我滾出來!”


    方溏站在一個四合院平房前麵,把燒火棍拿在手裏,一下下敲著手心。


    “誰啊?”一個男聲傳來。


    不一會兒,男人就走到了院子裏。


    “林祥,把我爺爺借你的錢還回來。”


    那男人笑:“我隻當誰呢?結果是你小子。”他伸手掏鼻孔,“再寬限兩天,我這兒周轉不開。”


    “林祥,我來這不是跟你商量的。”方溏冷冷地開口,“立刻還。”


    “你知道的,我——”


    林祥話音還沒落,方溏,就撐著棍子躍進了柵欄。


    “你幹嘛?你幹嘛?”林祥聲音發抖,“我告你私闖民宅啊。”


    “在你告我之前,要不要我把你聚眾賭博,喝爛酒找小姐的事一道說了?”


    林祥臉色發青,額頭冒汗,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方溏你有種。”


    林祥轉身回房,把一疊錢扔在方溏臉上。方溏閉眼,錢紛紛揚揚掉落在地上,他把棍子放在一邊,仔細蹲下去把錢撿起來,擦擦灰,再按照麵額整理好,又站起身。


    “林祥,我最後警告你一遍,你敢動我爺爺,我什麽都幹得出來,反正我方溏也是爛命一條。”


    方溏踩著一路泥濘回到家,爺爺把燈已經點亮了,正坐在桌子前打瞌睡,桌子上擺著一碗海鮮麵,但已經變成了麵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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