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進來,門沒關。”楊海坐在電腦麵前,抬頭對門口吼道,手依舊在鍵盤上敲個不停。


    “前輩。”左彬冒出小半個腦袋:“你在啊?”


    一般像楊海這種已經成家的棋手,平時都很少回棋院宿舍了。但楊海卻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結婚後,依舊老往棋院宿舍跑。


    楊海扭過頭一看,道:“哦,原來是左彬啊?有什麽事嗎?”


    “那個,楊海老師,之前你偶然拿出來的那本棋譜……可不可以借給我看看?”左彬說的,就之前楊海看出餘小橋棋中存在問題那本棋譜。當時左彬也在場,但由於棋譜在楊海手中,他沒有看得太清楚。


    “恩?”楊海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之前您還叫肖子宇找餘小橋……”左彬解釋道。


    “哦,那個啊。”楊海轉頭看著電腦屏幕:“那個不是我的,是離棋院不遠的一家書店老板的。”


    “那麽那家書店在哪?”左彬急忙問道。


    楊海雖然不知道左彬為什麽要借那本棋譜看,但他還是告訴了左彬那家書店的位置。在楊海看來,左彬隻是對那本棋譜中記錄的棋局感興趣而已。這是大多職業棋手的通病,楊海可以理解。


    但在最後楊海還是提醒了左彬一句:那個老頭脾氣可不好,你不一定能夠借得到。


    因為有楊海的提醒,所以左彬找到張老頭之前就做好碰釘子的準備。但沒想點這個張老頭脾氣不是不好,而是怪癖。從他手裏借東西,的確非常不容易。最後左彬也隻能借出來看看,並不能將其帶出那個小店。


    雖然隻是看看,但以左彬的實力,很快就將其中他想要找的棋譜給印進了腦子裏。將棋譜還給張老頭,道了聲謝謝後急急忙忙趕回棋院,準備記錄下來。


    但沒想到那天是不是他太倒黴,大廳的兩支筆居然都出毛病了。左彬無法,隻好找其他人借筆。


    但其他人一般也不會隨身帶著筆在棋院到處轉,左彬找了好幾個人,都沒有借到。


    肖子宇看了看左彬,再看了看蹲在另一邊的宇軒,搖搖頭。宇軒這人有一個習慣,不管走到哪裏都喜歡帶一兩隻筆,這是棋院上下都知道的。一般有人急需用筆,直接找宇軒就行了。


    但左彬找東找西,就是不找他。


    辰旭這次比賽失利後說要回重慶好好鍛煉,第二天就跟著譚弈走了。辰旭一走,左彬和宇軒的關係就顯得更冷淡,甚至惡劣。肖子宇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現在是夾在中間難做人啊。


    走到宇軒身邊,肖子宇用手碰碰他:“宇軒,借下筆好嗎?”


    “借給左彬吧?”宇軒問道。


    “厄……”


    “拿去。”宇軒抽出一支筆遞給肖子宇。見肖子宇看他的表情好像很驚訝,不禁笑道:“怎麽了?難道我是很小氣的人嗎?拿給他吧,你別盯著我看,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家夥怎麽就突然不見待我了。”


    “你你,你不討厭左彬?”


    “暈,我為什麽要討厭他?”宇軒翻個白眼。


    “那你幹嘛跟他一副冷戰的樣子?見麵也不打招呼,見到對方就避開?”肖子宇驚訝問道。


    “擺脫,明明知道對方討厭自己,幹嘛去打招呼自己找沒趣?再說每次碰麵好像對是左彬避開我吧?”宇軒沒好氣道:“怎麽?不想要了?不想要還給我!”


    肖子宇嘿嘿一笑,拿著宇軒給他的筆擺弄著:“謝謝拉……咦?”


    肖子宇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盯著手中那支筆不停地敲,眼鏡片都快碰到筆尖了。


    “你小子太奢侈了吧?s公司新出的sl錄音筆啊?網上掛著都賣5000多人民幣,你居然拿來當手寫筆用?”肖子宇總算發現什麽不對勁了,這支筆看起來跟一般的筆差不多,但因為著手太重,感覺不像一般的筆。再加上比較眼熟,才仔細舉近了觀察。


    這一看,怎麽就越看越像上次在網頁上的廣告中看到的那個sl錄音筆一模一樣?再仔細一看,天啊,這就是那廣告上被吹得天花亂墜的產品嘛。


    “是嗎?不就是一隻很普通的筆啊?”宇軒不解了。雖然宇軒不算自閉,但他也不像肖子宇經常上網,就算看電視,也不會多看一眼廣告和購物頻道。他對於這方麵的了解,當然就沒肖子宇深了。


    “你就裝吧!”肖子宇打笑道:“小子是不是偷偷買彩票中獎了?怎麽突然奢侈起來了啊?”在肖子宇看來,將一隻簡直五千多元的錄音筆當一般的筆用,的確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


    “不是,這支筆是我撿的!”宇軒回想起來,這支筆是當初在大廳的廢紙箱裏翻到的,當時他還在想哪個家夥那麽浪費,把一隻看起來挺新,用起來也很順手的筆就這樣丟掉了;現在回想起來,若肖子宇說的是真的,那麽丟掉這支筆的人不能用浪費兩個字來形容了,引用剛才肖子宇一直掛在嘴邊的:奢侈,極度地奢侈!


    肖子宇當然不會相信宇軒的話,要是隨隨便便就能撿到這樣一支筆,那宇軒的人品也太好了吧?當然他也不說破,隻是笑了笑,揚揚手中的筆道:“我先拿去給左彬用,一會兒再回來還你!”


    左彬接過筆,很快將心中默下的幾張棋譜填寫在記錄紙上。收好棋譜,左彬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肖子宇站在一邊沒走開,他等著把東西還給宇軒。見左彬這幾天好像有心事,以為對方在擔心富士杯的發揮,也沒多問。


    這個時候參加本賽的棋手有心事,一般都是在想富士杯。


    “沒什麽。”左彬搖搖頭,將筆遞還給肖子宇:“謝謝了。”


    “嗬嗬,不用謝我,這筆是宇軒的!”肖子宇哈哈一笑,走開了。


    “筆還給你。”肖子宇將筆遞給宇軒。


    宇軒沒伸手接筆,反問道:“這真是一隻錄音筆?”


    肖子宇無語:這筆不會真的這小子撿的吧?他也不多解釋,隻是打開了跟筆身連在一起的筆帽上的開端。


    “咦?已經有一段錄音了?mp嗎?還是?”


    肖子宇大奇,看向宇軒問道:“聽聽?”


    宇軒沒想到居然真是一隻錄音筆,而且其中已經有了一段錄音,他點了點頭。反正這支筆已經被原主人丟掉了,聽聽沒什麽吧。再說一般也就一些流行歌曲之類的東西。


    但錄音的內容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韓語?對話?


    宇軒不懂韓語,聽得是一頭霧水,隻覺得這聲音還有點耳熟。難不成是那段韓國偶像劇的對白?他聽不懂,隻好將目光落在能夠聽懂韓語的肖子宇臉上。


    但讓宇軒更驚訝不已的是,肖子宇的臉上居然浮現一種‘見鬼了’的表情,白裏發著青。


    宇軒有點不安,強笑道:“喂,我說肖子宇,難道是鬼故事?”


    過了良久,肖子宇終於回過氣了,隻見他深吸一口氣,也不管這是棋院大廳了,朝宇軒大聲叫道:“我的媽呀!這比鬼故事更驚秫啊!”


    肖子宇這一嗓子,讓大廳的人動作全都微微一頓。有些棋手回頭看了看,才轉過頭嘀咕:“我還以為小狂人又回來了,嚇死我了。”


    “小計算器跟小狂人混久了,近墨者黑啊!”


    還好大家都隻是小聲地議論了幾句,不然肖子宇非要找個洞鑽下去不可。


    宇軒本來在大廳最左角的沙發上蹲著,這下不得不站起來穿上鞋子,拉起肖子宇:“我們去三樓吧,你順便幫我翻譯一下這語音的內容。”


    另一邊,左彬拿起這些棋譜,心裏十分複雜。他很想直接問問餘小橋,但他實在問不出口。因為若餘小橋身後真有一個靈,換做自己帶著小卡那會兒,被別人問起,自己也鐵定不會說的。


    如果左彬沒有遇到過小卡,就算猜到這件事,他也不會過多地去查。但餘小橋的情況跟自己與小卡,進藤光前輩與佐為太過相似,在餘小橋的身上,左彬看到一絲可以尋找小卡下落的線索。


    為了那條虛無縹緲的線索,左彬情願自己小人一次,卑鄙一次。


    抱歉了,小橋。我這樣做,也許無法影響你絲毫,但也有可能給你帶來天大的麻煩。但人都是自私的,自己也不例外……


    在日本,賽場的布置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所選的地點倒比上一次的所在地清淨,但依舊是豪華的大酒樓。


    上一次日本選的地點居然是東京最喧鬧繁華的地段,這讓其他國家的記者和棋手們暗下好一陣嘲笑:


    ——日本不會是想要體現自己很有錢和人脈吧?


    ——還不如就在日本棋院進行呢!


    其實日本也有很多風景優美的地方,但日本棋院的棋手們沒有選擇賽場的權利啊!權利都捏在投資方的手中,上一次的賽場就是投資方的公司所經營的酒店。


    日本賽場都已經開始布置了,但本國的預選卻遲遲沒有進行。距離本賽隻剩三天,日本官方才慢吞吞地舉行預選。


    這是日本開辦比賽以來,前所未有的舉動。日本棋院不管那一次比賽,預選都會提前安排得妥妥當當,絕對不會出現如今倉促的局麵。


    形成這種局麵的原因,不外就是緒方精次和塔矢亮這兩個師出同門又在日本棋界舉足輕重的兩位棋手,聯名上言:限製棋手直接題名的年齡段,給年輕的棋手多一些參加大型比賽的經曆,廢除棋手們長期以來在棋院的一些特權,讓低段棋手與高段棋手在每一次大型比賽中,都能站在同一個高度的起跑線上。


    日本高段棋手老齡化和特權化,那是百年來淤積下的潛規則!這兩個人突然就要動這個潛規則,這比幾年前棋院年輕棋手要求日本棋院廢除大手合,實行積分製更加讓那些老家夥無法接受!


    說得好聽,限製題名年齡?這不明顯就是說:日本現在的直接題名根本不是看成績,而是看名氣嗎?


    日本棋院年輕和低段的一些棋手們,對於這個建議是舉雙手兼雙腳支持。但他們的支持起不了關鍵性的作用。因為提出這個方案的兩位棋手地位不一般,投資方也很喜歡,所以棋院上下是大會小會不斷,最後還是沒有同意塔矢亮和緒方精次的要求。


    這次富士杯,日本棋院題名的,還是那一批萬年不變的麵孔,而留下來給下麵爭奪的名額,隻限三個。


    “碰壁了吧?”做為日本第一人的緒方精次,笑著看塔矢亮愁眉苦臉的表情。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這小子如此生動的表情了。


    “哎……我隻是想試一試,這事不可能一次成功的。”塔矢亮歎了口氣道。


    “你應該多放點心思在棋盤上。你首先是職業棋手,再才是日本的塔矢亮,塔矢行洋的兒子。提高實力,才能保住成績,保住成績,才能留住你在棋院地位。”緒方精次毫不客氣地指出:“留住了地位,才能夠在棋院有說話的權利!”


    “小亮,其實我還是勸你做一個單純的棋手,棋院的事不要想太多。你還是適合不停地下棋,而不適合去做棋院院長才會做的事。”緒方精次歎口氣道:“想得太多,劍會變鈍的。”


    緒方精次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已經感到自己的棋開始沒有以往的尖銳了。


    緒方精次能夠察覺,自己這個日本第一人的名譽頭銜,已經戴的搖搖欲墜了。


    中國第一人王星的棋,從上次亞洲杯就開始發覺,那已經不是適合用於戰鬥的棋了。看來中國第一人的位置,這幾年也許也會易主。而自己一直認為‘第一人’這個頭銜戴得最穩的高永夏,居然是他們三個人最先掉下去的。想想也覺得很可笑,棋院說單純很單純,複雜也那麽複雜。


    “小亮。”緒方精次似乎想通了些什麽,他正色對塔矢亮道:“回去下你的棋,剩下的事,交給我辦。”


    既然自己的棋已經開始漸漸墜落,與其苦苦支撐,不如護住塔矢亮。反正那顆一心想要下棋的心,早就已經被磨平了。


    塔矢亮想要張口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出聲。


    如果緒方先生願意為棋院犧牲而走上那條路,那麽自己隻有在另一條路上走到更遠的地方,才對得起先生的一片苦心吧。


    棋院院長,說得好聽一點是棋院的最高領導者。


    但很多人都忘記了,在這個世界,曆代棋院的院長都是職業棋手兼任的。那些當上院長的職業棋手犧牲了什麽,隻有同為一個棋院的職業棋手們才能夠理解。


    中國的李嚴,最初他的棋在三個同門中是最出挑的,成績是最好的。


    韓國的韓院長,也是當年為韓國棋院立下汗馬功勞,拿下無數個獎杯的。


    哪怕如今的日本的老院長,雖然思想十分守舊,但曾經依舊是多次捍衛了日本棋院世界第一次寶座的。


    所以雖然曆代棋院院長或許沒有實權,或許是沒有人脈,但棋院的棋手卻都會無條件地尊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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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先回去,明天棋院的預選就該結束了,其他國家的棋手也該到了。”


    “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吧。”緒方精次下了逐客令。


    塔矢亮滿腹心事地剛回到家中,就接到進藤光的電話。


    “小亮,‘sai’與你父親的那一局就定在明天吧。”電話那頭,進藤光顯得很平靜。


    “好。”塔矢亮點頭。又道:“進藤光……”


    “恩?”


    “三天後的比賽加油啊!日本輸不起這個富士杯了。”


    塔矢亮沒有告訴進藤光,如果這次日本表現再這麽差強人意,那麽富士杯的投資方富士集團就真的會中斷對這項比賽的投資。


    棋院的事,父親的事,富士杯的事……


    這一切的事全部集中起來,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網,讓塔矢亮感到很累。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堅韌的人,但現在,塔矢亮才覺得得自己軟弱到隻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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