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橋在棋社停留了一個下午,指導那些圍棋愛好者讓餘小橋多出了一大截的滿足感。周秀拉著餘小橋要求她常來,餘小橋覺得,偶爾來一次,跟大家一起快樂地下棋,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久沒來這裏了,這個舊舊小小的書店,甚至連名字都沒有。餘小橋走進去,小店的主人把臉埋在書底下,跟上次一樣,頭都沒抬一下。


    小心奕奕地揀起掉在地上的書刊,這家書店也太亂了點吧,似乎都沒人打掃過。想一想這裏被埋藏的珍貴棋譜,餘小橋動手幫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的張老頭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至少,沒有書堆在地上了。


    十幾分鍾下來,餘小橋還是累得有點喘氣,看來,以10歲的身體來說,體力還是不行啊。


    等餘小橋走出書店後,才覺得有點好笑:自己的目地是來買書,書沒買成,倒幫人免費當了清潔工。不過算了,看著那些書掉在地上,餘小橋感到有心疼的感覺——那些都是圍棋書刊啊!


    自從上次在胡同出了意外後,餘小橋在路過的時候就更加地小心。餘小橋再不敢說閉上眼睛都能走通這條路的話了,因為她實在害怕走到最後,又是一個陌生可怕的地方。在這條不直,不平,不寬的路上,餘小橋盡管已經將他熟悉,但還是會將眼睛睜開,仔細地看著被她踩過的或即將踩到的那塊磚。餘小橋相信,這條路她會在以後好幾年的時間去熟悉它,熟悉得直到能認得出路上每一塊磚的紋路、每一棵支出牆外的樹上的葉子都能認識的那一刻,她還會小心奕奕地走著。


    直到生命消失為止。


    當一個人的眼睛裏隻剩下一樣東西的時候,周圍的那些型型□□的好比迷幻視野的東西就會被排除在那個人的視野裏。當一個人的眼睛失去所有事物的時候,那麽那個人眼中就隻會剩下他心中所想到的事物成為他眼前的幻影。


    當她能閉上眼睛走過這條路的時候,恐怕就是那個時候吧。那個時候,離現在好遙遠,遙遠到抬頭都看不到影子的遙遠。那個距離遲早會減短到隻剩0.1厘米,但在那之前,一定會有很多有趣的事會發生。


    每一次走這條胡同,餘小橋都會有許多的感慨。


    “我回來了。”餘小橋推門而進,卻看見張玲和趙小佳都用複雜的目光對著自己行注目禮。


    “發生什麽事了嗎?”餘小橋見她們神色古怪,不竟地問到。


    “你今天中午到哪裏去了?”趙小佳十分不友好的語氣讓餘小橋一怔,不知道為什麽趙小佳無緣無故為什麽發火,似乎餘小橋這幾天在生活上都跟她們沒什麽交集,也不可能做了什麽讓她生氣的事吧。


    “小橋,今天早上你走的時候,不是說中午要回來吃午飯的嗎?”張玲提醒道。


    餘小橋想了想,早上出門的時候,的確是說過中午會回來吃飯之類的話。


    “抱歉,因為中途遇到了一些事……”


    餘小橋還沒說完,就被趙小佳給打斷了:“那你總該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吧?如果不能肯定回來就請不要用肯定句,你知道這樣會造成誤會,而且還有可能會是很嚴重的誤會!拜托你以後說話經過大腦,今年定段的no.1!”


    趙小佳的話讓餘小橋有點生氣了,自己說無意說的話似乎跟她沒有關係吧?再說已經道了歉,還需要用這麽惡劣的語氣對著自己大吼嗎?這也太得理不饒人了吧?


    餘小橋見張玲欲言又止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小橋,王星老師來找過你,他在這裏等了你一下午。”張玲慢慢地說完,看了看餘小橋,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啊?王星老師說明天再來找你,叫你不要到處亂跑了……你去哪!?”


    回答張玲的是一聲響亮的關門聲,屋子裏哪還有餘小橋的影子?


    “喲,這不是小橋嗎?”辰旭的運氣滿好,室友就是肖子宇。2個人今天剛在寢室裏下了一盤,就被辰旭提議出來看‘風景’。肖子宇無語,明明就是想看漂亮mm,沒辦法,今天輸給了這個小狂人,隻好被迫跟他一起發瘋。


    結果‘風景’還沒看到,就碰見餘小橋跑了過來。辰旭很奇怪,餘小橋平時是絕對不會在棋院這樣大步地開跑的,於是把經過他身邊的餘小橋攔了下來:“天要塌下來了?你居然在棋院跑得這麽急。”


    哪知餘小橋甩開辰旭的手,留下一句話就消失在下一個轉角。


    “她說‘差不多’……?”肖子宇轉過頭,不確定地問身邊一樣驚愕的辰旭。


    “你別問我,我也想問你,今天那家夥發什麽神經啊?真夠詭異的。”辰旭轉了轉僵硬的脖子。


    肖子宇一手托著下巴,瞟了眼身邊的家夥:“是夠詭異的,就跟某些人不發瘋一樣詭異。”


    “你說什麽?”辰旭瞪著肖子宇。


    “哈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肖子宇連忙打哈哈。


    “請進,沒關門。”李嚴對著一大堆對戰表,對響起的門鈴頭也不抬地說道。


    “對不起,打擾一下,請問您知道王星老師去哪了嗎?”餘小橋將手撐在膝蓋上,稍微有點喘氣。


    李嚴這辦公室,除了一些工作必要的人員出入外,一般也隻有幾個像王星之類的棋士來找李嚴這個人如其名的院長了。這猛地一聽見小孩子獨有的幼音,意外地抬起頭來,隻見一個10來歲的小女孩趴在他的辦公桌上。


    餘小橋以為李嚴剛才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於是重複道:“對不起,耽誤您寶貴的時間,請問您知道王星老師在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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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孩子,真是出乎外表的成熟啊!李嚴看著有點麵熟:“你是餘小橋嗎?中國棋院最年輕的小棋手?”


    “是……”餘小橋被李嚴那句‘最年輕的小棋手’給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耳根紅了紅:“請問……”


    “王星嗎?他應該出去找人了……你到對局室去看看吧,最進新入段的幾個小鬼,特別纏他。”


    李嚴可不想再聽第3遍,於是打斷了餘小橋的話。


    “謝謝。”


    “這孩子……跑得還滿快。”李嚴看著眼前晃動的門,笑道。


    站在對局室的門口,看著裏麵猶如被群星捧月的王星,似乎大家在關注他高超棋藝的同時,都忽略了這個還沒有30歲的人額頭悄悄冒出的白發。


    餘小橋走過去,正趕上王星與一位今天來棋院參觀的特約記者那幾盤指導棋的結束。


    “王星棋士,十分感謝你滿足了我們的心願……。”雖然棋盤上被讓9子的黑棋慘不忍睹,被分成好幾大塊的黑棋到處待死不活,恐怕要不是王星手下留情,估計盤麵上的黑棋就會全軍覆沒。但被指導那幾個記者還是很高興,其中一個人在複盤的時候問:“王星棋士,請問我的棋毛病出在哪呢?”


    王星在中國棋院可謂是親和力最強的人了,而且麵對任何事都十分從容淡頂讓人佩服。但麵對這個似乎很簡單的問題,王星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憂鬱和難色。


    餘小橋暗歎口氣,這問題就好比一個人渾身都有病,還問病在哪裏的一樣,還真是夠讓王星為難的。


    最後,王星婉轉地回答:“你的棋……再長長吧……太差了。”


    記者轉眼間,滿臉通紅。


    [你的棋,太差了。]王星的這句話,在打擊到記者的同時,也給了餘小橋當頭一棒。


    以前就有這種說法,要使得意忘形的人能夠清醒一些,最好的辦法是在他手舞足蹈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


    餘小橋突然發現,自己最近的那份驕傲和優越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滋長起來。剛才那種在棋社的時候,站在一群業餘棋迷中,憑著棋高一戳而飛洋洋自得的滿足感,現在讓餘小橋覺得那時候自己隻是一隻較為高傲的井底之蛙罷了,一隻滿足於頭頂上小小的天空的青蛙。而最可笑的是,她還把井上的那片天當成了真正的世界。以為自己了解了全世界,卻不知道連世界的輪廓都沒瞧見過。那樣的自己,在真正看到遼闊天空、田野、土地的人麵前,恐怕就是跳梁小醜,一文不值。


    自己變得驕傲起來的代價,就隻有停泄不前。


    餘小橋慶幸自己趕得上挨這當頭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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