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呆愣愣地盯著晏岑看了好一會兒,再出口時帶著一絲自己都沒能察覺的情愫,“……學長。”又是這個稱呼,又是這兩個字。晏岑心尖溢上一絲痛意,像針紮,不疼但尖銳。理智被心疼裹挾,克製被衝動淹沒,他用指腹輕蹭去黎於安未能及時擦去的眼淚,“又為什麽哭?”“……”黎於安沒接話,但就是確認了這是夢境。畢竟,現實生活中的晏岑不會對他做這種事。酒意加強了這道認知,他對準眼前的“夢境幻影”,無處發泄的情緒瞬間找到了宣泄口。黎於安抿了抿嘴,用清醒時從來沒有過的委屈聲調,“為什麽……”晏岑接話聲更溫柔繾綣,“什麽?”“為什麽她們都隻要裴煥?為什麽她們都不肯選擇我?”“……”“怎麽、怎麽就我沒有家呢?”“……”“太冷了,我不想在這裏睡,我也想回家睡覺。”黎於安喃喃,極力憋著的哭腔比嚎啕大哭更惹人心碎。晏岑深呼一口氣,幾乎不作任何猶豫就將他從沙發上抱了起來。體重比想象得更輕。突然而至的失重感讓黎於安一驚,連帶著酒意都擊退半分。他的手半抓半推地抵在晏岑的肩膀上,水霧猶在的雙眸微微睜大,“嗯?”晏岑將他圈得緊了些,“別哭了,我們不在這兒住了。”黎於安本能地選擇乖乖聽話,哼唧,“去、哪兒?”晏岑明知道他可能醉酒意識不清,但還是如實告知、征求他的意見,“我帶你回我住的地方,將就一個晚上,行嗎?”“……”黎於安聽懂了,但又不太確定。這夢太逼真了,好像是真的?可是晏岑不是走了嗎?他怎麽會繞回來呢?黎於安悶聲不吭分析了半天,徒增滿腦子亂糟糟,白努力了。晏岑又低聲問了一句,“於安?”黎於安哼唧,“回家。”說完,他幹脆壯著膽子偏頭輕輕靠在晏岑的肩膀上,一副任由對方做主的軟乎模樣。【第012章】車子平穩駛入了私人車庫。晏岑側眸看去,黎於安正被酒意驅使著,在副位上睡得迷糊。他快步下車,繞到了另外一邊。接連兩道的開關門聲驚動了黎於安,他像是忽然被嚇到地睜眼、挺身,卻又在安全帶的限製下跌落了回去。“嗯……”“別急。”晏岑及時解下了他身上的安全帶,站在車門邊微微探身,“到了,清醒著嗎?”黎於安盯著他看了好幾秒,修長的睫毛軟乎乎地撲閃了一下,透出一點平日決不輕易釋出的軟意和脆弱。晏岑沒多問,隻是舉止輕柔地又一次將他抱了起來。“……”雖然是室內的私人車庫,但車內外還是有溫差在的。黎於安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被冷到打了一個小抖,發出一聲無意義的鼻音。晏岑抓著下滑的外套將他圈緊了些,快步朝家中走去。…晏岑從國外回來後,就一直獨自住在單人公寓裏。早些年設計時就沒多留客臥,而是把這塊空間改成了健身器材房,這一會兒自然沒有多餘的房間讓給黎於安睡。晏岑沒有半點猶豫,徑直帶著黎於安進入了自己的主臥,將他溫柔放置在自己的床上,還幫忙脫了鞋襪。“唔。”黎於安費力地抬了抬眼皮子,不太確定自己所處的環境,“在哪兒?”“在我家。”晏岑溫聲解釋,扯過一邊的被子,“冷嗎?”黎於安將被子從自己的身上扯開,嘟嘟囔囔,“我沒洗澡呢,髒。”晏岑輕笑,“沒關係,你別冷到。”黎於安捂住腦袋,皺眉,“我頭暈。”晏岑有些後悔自己的不仔細,就不應該讓對方混著喝酒。他重新扯過被子將黎於安包住,低聲示意,“你要是不困的話,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給你弄點溫水和解酒藥。”黎於安低著頭沒吭聲,估計蒙著沒完全聽明白。有些人喝醉酒了就撒嬌耍賴、撒潑打滾,但他顯然是越醉越安靜的那一類型。“你待這兒等我一下。”晏岑不強求他回應,起身往外走。“……”黎於安聽見往外走的動靜,不自覺地抬眼尋覓著晏岑的背影,直到對方完全消失在了臥室門口,他還眼巴巴地緊盯著不放。時間靜悄悄地過去。晏岑帶著溫水重新進屋的時候,一眼就對上了黎於安的目光。沾著點醉後的水光,濕漉漉的,不知道還以為是被主人拋棄了的可憐小狗。“家裏沒找到解酒藥,我已經外賣下單了,估計需要點時間送來,你頭暈得厲害嗎?”晏岑坐在床邊,將手中調試到正好的溫水送了過去,“給。”黎於安盯著透明水杯看了一會兒,超小聲,“我不要,苦的。”晏岑失笑,“醉糊塗了?這是水,不是解酒藥。”黎於安的視線從水杯挪到了晏岑的臉上,重複嘟囔,“不吃藥。”晏岑無奈,“也不想喝水?”黎於安盯著眼前這張臉,不由自主地收緊了膝蓋上的被子,答非所問,“你別看我,我、我討厭被你看到。”“……”晏岑嘴角的弧度輕微一凝,“什麽?”還沒等他追問出個所以然,黎於安就委屈哼唧,“衣服髒了,我醜死了。”晏岑難得慢了半拍,才明白了這話的意思接連兩次在宴會上,黎於安不是西裝被滅火器弄得灰撲撲,就是毛衣被紅酒液浸得一片狼藉。以黎於安骨子裏的那點傲氣,哪怕表麵上裝得無動於衷,但內心十有八/九會覺得難受。這不,暗中難受到了現在才肯透露隻言片語。晏岑輕歎一口氣,帶著點哄小孩的意味,“一點兒都不醜,挺好看的。”黎於安抿了抿嘴,沒信,但從放緩的眉頭中明顯看出被順毛了。晏岑又將水遞了過去,繼續捧著,“小黎總,渴嗎?給我點麵子,喝點水再睡覺?”“唔。”黎於安湊了過去,勉為其難地喝了兩口,“……頭暈。”“躺下睡覺吧。”晏岑將水杯擱在床頭,既然不愛吃解酒藥,那就靠睡覺來緩解酒性。黎於安試圖躺下,沒兩秒又咕嚕坐了起來,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怎麽了?枕頭不舒服?”“……”黎於安沉默摘下自己後腦勺的黑色小皮筋,使小性子地將它丟在地上,“硌!”紮成的小揪揪硌著後腦勺,確實容易睡不著覺。晏岑明白過來,替他撿起,“別亂丟,明天一早不用了?”黎於安又一次把皮筋丟開,“我多著呢!”酒意開始在體內發揮悶熱功效,他不再理會眼前的晏岑,突然開始了新一輪的掀被子、脫毛衣。即便躺下縮在被子,也翻來覆去、拱來拱去,好像很不滿意這床陌生的被子。即便全程沒有一句酒話,但一會兒一個小動作的,實在是折騰時間。晏岑由著黎於安鬧了一會兒,最終忍不住出聲提醒,“好了,出來。”“……”黎於安從被子裏鑽出半個小腦袋,過長的頭發已經被他拱得亂糟糟的,有種說不出的鮮活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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