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周念回頭看了一眼大哥。大哥完全沒有了優雅,但是好像冷靜了一些,他給了周念一個大哥性質的近似命令的眼神,說:“周念,回去。”“你送沈嶠青回醫院啊。”沈嶠青拉不動的周念聽了大哥的話以後,歎了口氣,回答:“好吧。”“哥,你別繼續跟他打架,不要鬧出事。你好歹顧及一下我的職業,好嗎?”周堯強壓下一口氣,頗為無奈地說:“好,我答應你,不會出人命案子的。”周念這才反拉住沈嶠青的手,牽著他出門,一走出去,還站在走廊上,周念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口罩,說:“這個我戴過的,你湊合用一下吧。”他給沈嶠青戴上布口罩。沈嶠青聲音也變悶了,說:“不管戴不戴口罩,別人要認還是能認出來的。”周念:“讓你戴就戴!”他真想揍沈嶠青,又舍不得,瞪了這家夥一眼,說:“你別惹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兩天都做了什麽好事,你還算計我是吧?走!”周念牽著沈嶠青風風火火地去停車場了。可能是因為這個包廂有不一般的動靜,也可能是因為沈嶠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看見臉注意到了,他感覺到離開一小段路上,似乎有人在看他。但是周念這會兒已經不管不顧了,他非要握住沈嶠青的手,沒鬆開。沈嶠青就更不會鬆開了,他巴不得周念抓他抓得再更緊一些。雖說緊握雙手,可是他也知道周念在生氣,因為周念快步走在前麵,既不說話,也不回頭。沈嶠青到底是個傷員,走得快了,就覺得受傷肋骨隱隱作痛,他愣是一聲痛都沒有說,緊緊地跟在周念身後。酒店包廂門口。兩個服務員正在門外,竊竊私語地商量:“怎麽辦啊?裏麵是不是在打架啊?”“剛才兩個人走了,是不是出事了?”“你進去看看?怎麽說啊?”“要麽叫經理來解決?經理怎麽還不來啊?”“安靜下來了!怎麽辦啊?是不打了,還是打死人了?”終於其中一個服務員鼓起勇氣,上前去敲了敲門,平複下發抖的聲音,問:“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們服務的嗎?”屋裏的人冷冷地回答:“沒有。”兩個服務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信半疑。假如真的無事發生,那麽對他們來說當然是最好的。這時候,經理終於趕到了,他的腳步快而輕,用覺得這倆下屬不爭氣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後輕咳了一聲,敲門問:“周先生,一切都還好嗎?”服務員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都好,隻是不小心摔了杯碗而已,我現在跟我的客人有事要談,不用進來。等我們談完了再收拾就行,我會賠償的。”經理說:“沒關係,周先生,祝您談得順利。”此時。屋裏的兩個alpha都已經冷靜了下來。並且從推搡扭打中分開,坐在了兩張離得最遠的椅子上。當然對於這個包廂來說,就算是離得最遠的兩個位置也不算太遙遠,這樣沉默無聲地對峙著,兩人都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正如整理情緒。周念一離開,他們都冷靜了很多。顧奕低頭看到自己袖子上的寶石紐扣掉了,皺了皺眉,卻沒有去地上找。他想,丟了就丟了吧。一邊說:“我發現了,就算我已經提前用了抑製劑,周念也用過,他的信息素依然會給我的情緒帶來很大的影響,讓我沒有平時的判斷。”周堯沒好氣地嘲諷:“你的心思下流齷齪,說出那麽難聽的話,侮辱我和我弟弟,竟然還要把過錯怪在我弟弟的信息素上,厲害啊,難怪您老在商場上這麽無往不利,真是有夠不要臉的。我就是做不到像您這樣不要臉,所以才沒有您有錢。”顧奕沒有被他激怒,笑嗬嗬地說:“嗯,我剛才是應該說得委婉一點,但是一時間被omega信息素弄得上頭了,說得太直接了一點。”“果然,在和自己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麵前,是會變得意誌力薄弱許多,更何況是天命omega。”這人是聽不懂別人說的話嗎?周堯太不爽了。既然周念不在這裏了,他能聞到,已經走遠了,那他也可以說點不想讓弟弟聽見的難聽的話了:“算了,我們倆還是不要互相裝模作樣了。你這樣的alpha我最了解了。”“天命omega又怎麽樣?周念有男朋友了,你為什麽要對一個有男朋友的omega那麽執著。”顧奕聽著他提出的略帶輕蔑的問題,輕笑了一聲,說:“嗬嗬,你是這麽看待你的寶貝弟弟的啊?”“也是,你看起來也對周念的omega信息素很有反應。你們不是親生兄弟,沒有血緣屏蔽。”周堯的臉色愈發的陰森可怕。“剛才打架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有感覺啊,周念他哥,你有臉說別人嗎?”“現在周念走了,周堯,你也不用跟我麵前裝正義凜然的好大哥了,幹脆跟我說實話吧。你要是對自己親手養大的弟弟一點心思都沒有的話,那你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從周念的青春期開始到現在,他都快三十,也不同意他跟那個小演員結婚呢?”馬路邊。周念招手打了一輛出租車,把沈嶠青塞進去以後就想要把門給關上,他理所當然跟下命令:“你回醫院去,我去看看我哥。”沈嶠青卻牢牢地抓抓他的手,死不放手,說:“不行,你要去就帶我一起,不要一個人去。”周念沒好氣地罵他:“你怎麽回事啊?我給你幾分顏色你就敢開染坊了是吧?最近對你好點,你就跟我蹬鼻子上臉,我跟你說一句都已經很好了,你還敢幹涉我做決定了。”沈嶠青不肯聽話,眼睛又紅了:“我不是幹涉你,我是不想出一點意外,就算隻是一條細小的裂縫也不行,我要把你可能拋棄我的一丁點可能性都堵死。”周念用所剩無幾的耐心說:“我跟人見一麵,又不是要拋棄你。而且我還特地帶上了我哥,不就是因為我是去跟顧奕談正事的嗎?你乖點行嗎?……艸,你別哭啊。”周念轉頭看四周,總覺得是不是在被拍。出租車司機問:“你們到底要不要坐車啊?”周念板起臉來:“沈嶠青,放手!”沈嶠青不說話,嘴巴緊閉,就是不放手。周念無奈了。他隻好又把沈嶠青從車裏拉出來,轉頭好聲好氣地司機說:“對不起啊,師傅,我們先不打車了。耽誤您時間了。”沈嶠青老大一個個子拄在他麵前,哭得淚汪汪,知道周念會嫌棄他丟人,所以盡量壓著哭聲,這樣一來,看上去哭得更可憐了。搞得周念很是煩躁。雖然沈嶠青一直很茶吧,對他用眼淚當武器是經常的事,他也應該免疫了才對,但他覺得這次沈嶠青好像哭得特別真。周念摸摸自己的口袋,沒帶紙巾,又去摸沈嶠青的口袋,果然裝了一小包的紙巾,這家夥隨身帶紙巾還是為自己準備的。周念抽紙巾給他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再哭要把你臉上的紗布給哭濕掉了,不怕傷口感染啊?你哭什麽啊?我這不是跟你走了嗎?”沈嶠青難過至極,忽然問:“周念,我跟你哥比,我更重要,還是你更重要?”周念對他翻了個白眼:“這是什麽傻x問題,你還不如問,你跟我哥掉進水裏,我選擇救誰?你會遊泳,他也會遊泳,都不需要我救。over!”沈嶠青的身體裏有一股不可名狀的躁鬱情緒在像是野獸一樣橫衝直撞,讓他無法跟平時一樣非常溫順地服從於周念。這個隱隱約約的威脅一直潛伏在他的身邊,埋著根刺在他跟周念之間,他不敢拔,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不能跟周念的家人比。就算有上次的醫院事件,他也隻是稍微動搖了一點點周家人在周念心中的地位。削弱的也隻是周家爸爸,而周家大哥,這個實質上真正的周念的“父親”,沈嶠青是完全無法撼動的。沈嶠青的眼淚還在不停地湧出來,他憋著一口氣,說:“周念,當年也是,你哥不同意,他讓你分手,他說我不好,你就真的拋棄我了。他給我布置了那麽多難題,不就是覺得我肯定做不到嗎?他想要我知難而退,他沒想到我真的都做到了。”“假如我做不到呢?我不敢想象會是怎樣的。”“即便是現在,他為難我的那些事情我全都做到了,但他還是不認同我,覺得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一有機會就想要拆散我們。”聽到這裏,沈嶠青沒有說完,但周念已經聽不下去了,打斷他說:“我哥不許我們在一起,我是跟你分手了,但我不是也沒全部聽他的嗎?我不是又偷偷去把你給找回來了嗎?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你別小心眼了好嗎?”“不要跟我說我哥的壞話,他是為我好,他是有點偏執,是對你有意見,但他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著想,這很正常。”“他想拆散也沒能拆散成功啊,你管他那麽多幹嘛?”沈嶠青不說話,周念看他的眼神能看出來,沈嶠青並不是被他說服了,而是覺得接下來的話說出來他可能會生氣,所以還在想怎麽說。兩人站在街燈下。冬天,蒼白破舊的街燈旁並沒有飛蟲圍繞。這個酒店位於景區,一座名山腳下。八點多的時間也接近打烊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傾斜的樹影濃的像是化不開的墨汁。周念腦筋一轉,他想到了,冷著嗓子,問:“你是聽到你進門前顧奕說的最後那幾段話了吧?”沈嶠青:“嗯。”他說,“我覺得他說的也沒有全錯。”周念是真覺得惡心。血直往腦袋裏衝。他甩開沈嶠青抓著他的手,用上了一些擒拿技巧,“啪”地一聲,沈嶠青的手被砸在樹叢。周念冷酷無情地說:“你發什麽瘋啊?隨便你,你不去醫院就不去。”周念氣炸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十年沒有跟沈嶠青發這麽大的火了。他轉身就走。沈嶠青還在他背後酸氣衝天,火上澆油地說:“你就是覺得你哥比我重要是不是?”周念連回答都不想答。怎麽答?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嶠青的腳步聲非常輕,但是周念還是能夠感覺到沈嶠青在跟著自己,回頭看了一眼,說:“不準跟著我。”沈嶠青停下腳步,還在哭。周念又走出一段路,他也不想叫出租車,就想自己抱走一會兒消消氣,走出幾十米開外,被冷風灌腦袋灌了一會兒,總算是冷靜了不少。周念回過頭看,沈嶠青還在他命令的那個地方,光線太暗了,看不清還沒有在哭,但是能夠看到沈嶠青穿得很少。剛才他都沒有發現,沈嶠青的腳上穿得怎麽還是醫院的鞋子,夏天的露趾拖鞋,下身也是醫院的病號服,上身倒是穿著一件大外套。啊,該不會外套裏麵穿的是病號服吧?這穿得也太少了!不怕被凍死啊!周念氣歸氣,也不能看著沈嶠青這樣。